崇祯八年,除夕夜。
这一次过年,刘山君并没有赶回广鹿岛,而是留在了红咀堡。
如今自己的势力已经不局限于广鹿岛一地,特别是红咀堡和归服堡、栾古关三地,依然处于鞑子的“兵锋”之下,所以刘山君也没有办法走开,只是在过年之前回广鹿岛一趟,视察了各处工坊,以及新兵训练营。
此时距离红咀堡保卫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新兵训练营又送来了一批一千多人的新兵。如今训练营的新兵基本上都是“速成品”,只是基本能够列阵开火,能够知道军中的一些规矩、纪律,能够听从号令而已,其实距离刘山君的要求还很远。
只是鞑子大军的压力始终都在,刘山君不得不趁着鞑子的下一波攻势还没来,尽快扩充兵力。
刘山君将这一千两百多新兵补充进各哨之中,各哨的基本建制不变,只是将各队的人数从六十人扩充到八十人。
同时这一个多月以来,火器工坊也送来了十门崇祯七年式火炮,刘山君将这十门火炮编入炮队,并且将炮队的护卫鸟铳手从二十人扩充到一队八十人,由此炮队的人数几乎翻了一倍,达到两百多人。而刘山君手下的各哨人马也扩充到了五千多人,每个月光是军饷就需要九千多两银钱。
而如今广鹿岛的三大产业:海盐、肥皂、玻璃虽然畅销,但是这边刘山君要继续扩军、增产兵备,那边长海岛要持续安置灾民,并且筹建新的工坊,所以刘山君手中的钱粮始终紧巴巴的,就连从栾古关缴获的钱粮,为了招募灾民也散去了大半,这也让刘山君徒呼奈何。
今日是除夕,红咀堡内张灯结彩,原本有数十户来投百姓被刘山君安置在红咀堡的北面,如今也全都被迁进堡内生活,算是金州卫陷落后,红咀堡内第一批百姓了。
刘山君和李傲、孙德明,以及谢世才、符宗几人在堡内百户官厅一起过年,此时的百户官厅已经装饰了起来,虽然看上去很简陋,但是众人心中的喜悦却一点不少,里里外外都是忙碌的各旗士兵。
周万宗所在的第三哨左旗第二队八十人就驻扎在百户官厅不远处,此时周万宗派了十几人去值守警戒,便带着剩下的将士准备过年。
红咀堡内的年货并不多,大部分肉食都是海鱼,而且还是是冻得帮帮硬的海鱼,众将士先要将这些海鱼用火烤化,然后再烹饪。
“队长,你说咱们先后打下了红咀堡、归服堡和栾古关,杀退了鞑子万人大军,朝廷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升赏什么时候才能下来啊?”
周万宗撇了撇嘴,说道:“谁知道,我听说一个多月之前,副千户大人就已经将捷报送往东江镇了,就不知道东江镇的那些大人们能给咱们留下多少功劳了。”
一个老兵愤懑的说道:“我看大人就应该扯旗自己单干,现在倒好,打下天大的功劳,竟然还要跟那些龟孙子分润,真是气死老子了!”
另一个兵丁说道:“没办法,现在辽东就剩下东江镇的人在苟延残喘了,辽河以西的朝廷兵马又太远,副千户大人也是没办法,总不能自己直接派人向朝廷报捷吧?人家兵部也不收啊!”
周万宗叹了口气,说道:“今天过年,就别说这些扫兴的话了,一会儿快点准备,听说晚上还能发下来一些烧酒,大家分一分,也能解解馋!”
众人一听顿时叫好。
与此同时,在栾古关以南,大约十几里处,便是后世称之为普兰店湾的海湾。
三个广鹿岛第四哨的夜不收策马在这边巡逻,虽然今天是除夕,但是按照《步兵操典》的要求,各哨依然会派出夜不收打探消息,同时各处驻地不但不会懈怠,反而会加强戒备。
此时三人下马,在一处山坡后面隐蔽,远处一里多外便是海湾,不过此时的海湾已经冻住,厚实的冰面眼神向西北方向,对面就是复州卫的地界了。
“情况不太好啊!”
三人之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精悍汉子喃喃自语,此人是第四哨左旗夜不收典大有,也是三人的“头”。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连海湾都冻住了,要是复州卫的鞑子有异动,完全可以踏冰过来。”
其余两个夜不收也纷纷点头赞同,三人趴在山坡上,冰冷的地面透过厚厚的棉衣,让三人感到非常难受,但是三人依然紧贴地面,就连战马都拴在身后几十步外,以免被可能出现的鞑子斥候发现。
“咱们还是回去禀报旗长,这可是大事!”
一人对典大有说着,典大有也点头赞同,正要招呼同伴撤走,忽然看到远处的海湾冰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典大有顿时紧张了起来,三人趴在山坡上仔细看了看,脸色都非常难看。
“是鞑子!”
只见海湾的冰面上,数不清的后金军正列队向这边行进,大队人马一眼望不到边,除了步兵之外,典大有三人甚至还看到了至少上千的骑兵,以及大量的辎重车队。
“那是,火炮!”
典大有瞪大了眼睛,在鞑子军中还有不少于二十辆炮车,正由驮马拉着!
此时鞑子大军为了安全起见,队伍站得非常的稀疏,所以让典大有三人不好估算兵力人数,但是三人还是取得了一致意见:鞑子大军至少上万人,包括上千骑兵,以及至少二十门火炮。
不过山坡这边距离海湾太远,鞑子骑兵是哪一旗的,火炮是多重的,等等,三人便都看不清了。
而山坡这边再往前走,一直到海湾处都是无遮无挡,三人也无法靠近观察,只好急匆匆的退后,找到战马狂奔而走。
半个多时辰后,典大有三人将鞑子万人大军杀来的消息送到了栾古关。
陈封和包天顺闻言大惊失色,当即下令第四哨和第五哨将士备战,两哨将士全都停下过年的准备,冲上了关墙戒备。
同时陈封对包天顺说道:“海湾在栾古关以南,鞑子踏冰向南,就是为了避开咱们,看样子是要再次突袭红咀堡那边了,要立即派人向大人示警!”
包天顺点了点头,随即叫来典大有,说道:“你有没有胆子去红咀堡报信?”
典大有咧嘴笑着说道:“有!”
“好,去吧,注意安全。”
“是。”
随即典大有带着两个同伴策马出关,朝着红咀堡的方向飞奔而去。
差不多当天傍晚时分,典大有三人抵达了红咀堡,不过已经被一路上的寒风吹得有些虚弱。三人被带到刘山君面前的时候,另外两个夜不收已经冷得说不出话来,典大有努力张开嘴,将鞑子万人大军踏冰杀来的消息说了一遍。
“鞑子从海湾踏冰而来,军中有千余人的骑兵,有至少二十门火炮,至少在万人以上。”
“鞑子故意避开了栾古关,按照时间算,现在应该已经到了石河驿方向!”
刘山君等人闻言无不变色,想不到鞑子沉寂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出手了,而且还是选在这个时候,当真是用心恶毒。
刘山君命人将典大有三人带下去照顾,随即召集李傲、孙德明商议。
孙德明焦急的说道:“大人,咱们还是立即集结兵马吧!”
不过李傲却担忧起来:“只怕时间来不及,鞑子这次应该还是突袭。”
而刘山君却微微摇头,说道:“从复州卫踏冰而来,一路上道路难行、寒风凛冽,鞑子主将如果不是白痴,就绝不会直接过来开战,一定会先去金州卫城,让其部下恢复体力。”
李傲说道:“这次鞑子下了大本钱,咱们也不好打啊!”
刘山君思索了一下,冷笑一声,说道:“先将长海岛的第一哨、广鹿岛的第二哨调回来,此战还有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