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上元节这日的宫宴长公主究竟有没有去,容锦并不知晓,也没特地打听。
她答应了沈裕晚间要一起出门赏灯,白日也没再往绣坊,陪着容绮在家中做了大半日的灯笼。
容绮负责搭竹篾、糊纸,她则负责画。
那只八角宫灯做得也有模有样。
容绮还想着再做一只玉兔灯,只是折腾半晌也没能成,垂头丧气道:“娘亲在时,最会做这个了。”
容锦摸了摸她的鬓发,将人哄好后,取过竹篾,颇有耐性地自己慢慢琢磨着。
沈裕到时,那只玉兔灯的骨架已经搭好,初见雏形。容锦专心致志地忙着,听到一声低低的咳嗽,才意识到沈裕的到来。
天色已晚,到了掌灯的时辰。
容锦回过神,起身笑道:“是该出门了。”
“不急,”沈裕轻点了下她手背上不知何时沾染的颜料,笑道,“长公主府遣人送了套宫装过来,说是长乐宫的赏赐,留在她那里也是白放着积灰,算是先前劳你帮忙的酬谢。”
容锦净了手,打量着送来的宫装。
太后娘娘给长公主的赏赐,是由尚宫局技艺顶尖的绣娘们制成,无一处不精巧。其上镶坠着的珠玉,打眼一看,便知道绝非寻常人家能有。
襦裙的红色染得极好,并不显俗艳,像是春来枝头含苞待放的海棠。
沈裕问:“如何?”
他虽未曾宣之于口,但眼中的期待显而易见。
容锦很少穿这样艳丽的衣裳,转念一想,上元佳节仿佛是该穿些喜庆的颜色。她擦干手上的水珠,含笑道:“那就烦你再稍待片刻了。”
这宫装样式繁复,背后有着好几根系带,贵人们身边有丫鬟服侍,倒是没什么妨碍,但想自己穿好少不得得费些功夫。
隔着屏风,隐约可见她姣好的身形,云遮雾绕的,引人遐想。
沈裕等了片刻:“需要帮忙吗?”
“这就好。”
容锦终于穿好衣裙时,手臂都酸了,但抚过衣袖上精美的绣纹时,满是欣赏之意。
尚宫局的绣娘,确实是这天底下最顶尖的一批。她原以为春夫人的绣工已到极致,今日一见这衣裳,才知自己的眼界见识还是浅了。
她打量着衣裙上的刺绣,沈裕则毫不遮掩地打量着她。
容锦相貌生得很好,肌肤如白瓷一般,极衬这海棠红。
她很少穿这样繁复华丽的衣裳,却又不会压不住,纤腰不盈一握,裙摆随着步伐微动,像是朵盛放的花,国色天香。
沈裕目光之中难掩惊艳,见容锦在妆台前坐了,忽而说道:“我来。”
容锦只觉手中一轻,反应过来时,石黛已经在沈裕手中。
虽说沈裕仿佛无所不能,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但她对此还是将信将疑:“你……会给女子画眉?”
“从前未曾试过,说不准。”
沈裕轻笑,捧着她的脸颊,执着石黛的手稍显生疏,在那弯细眉上描摹着。()
两人之间离得极近,容锦眨了眨眼,纤长的眼睫如蝶翼一般,看得人心中发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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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裕手上的动作稍稍停顿,稳稳地画完最后一笔。
容锦正要看一旁的铜镜,却被沈裕捏着下颌,转了回去。
她在片刻前才抹了唇脂,是玫瑰花汁制成的,带着浅淡的香甜。沈裕似是品尝什么美食一般,含着她的唇轻轻舔舐,不疾不徐。
容锦怔了怔,反应过来后抗议道:“唇脂要花了……”
沈裕顺势撬开她的唇齿,低沉的声音在交|缠之间显得含糊:“那就再涂。”
他显然已是情动。
渐渐不满足于这个吻,将容锦抱起来,顺势放在妆台上,动作中添了些急切。
只是这宫装实在繁复,容锦穿的时候没少费功夫,他如今想解,一时间竟也没能成。
容锦吃吃地笑了起来,抬手抵着他的肩,稍稍分开:“时辰不早,再耽搁下去,怕是就要错过灯会了。”
虽说依着习俗,上元节开始天街三日不歇。
可若是去得太晚,灯谜早就被人猜完,各式各样的花灯也没了大半,实在可惜。
沈裕知容锦喜欢这些热闹,终于还是松开,慢慢地替她理好衣裙,抚平褶皱。
每逢上元节,天街会迎来一整年最热闹的时候。两侧的琼楼悬着鱼龙花灯,火树银花,灯市如昼。
猜灯谜的摊子随处可见,长街头尾也会有各地的戏班子献艺,笙歌不绝。
一路走来,糖水、果脯摊子等零嘴摊子数不胜数。还有摊贩撑起炉火,卖刚出锅的羊汤馄饨、汤饼等物,冬日里一碗香喷喷的热汤下肚,实在是桩美事。
沈裕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一路逛过来,容锦负责吃,他则负责猜灯谜。
到后来,随行的成英已经拿不了更多,先得折返回去往马车那里送一趟才行。
天街中央,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灯塔”,高约十余丈。
其中灯火数万盏,以绮罗、珠玉装饰,琳琅满目,极近奢华。
方才一下马车,容锦就已经远远望见这座花灯堆就的高塔,如今走近看得真切了,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她在京城这些年,也就少时见过这样的阵势。
那时大周尚在先帝治下,四海清平,百姓安居乐业,先帝为那时的太皇太后庆生祈福,特地数百名匠人以花灯搭就高塔。
太皇太后为先帝纯孝而感动,却又感慨“太过奢靡,于心不安”。
自那以后便再未有过。
容锦咬了口糖葫芦,险些被这颗山楂酸得牙都倒了,回过神,转头看向沈裕。
她虽不关心朝政,但也曾听过巴蜀地动,死伤无数。
那些时日沈裕早出晚归,朝野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户部尚书为了赈灾粮愁得头发都又白了几根,年都没能过好。
江
() 河日下之际,竟要效仿当年。
沈裕负手而立,抬眼看着这壮丽至极的高塔,漆黑的眼眸之中映着跳动的烛火,嗤笑了声。
周遭百姓或惊奇或赞叹,议论纷纷。
“圣上为了给郦妃娘娘祈福,望她身体康健,平安诞下皇嗣,这才令工匠昼夜不歇,赶制了这座灯塔。”
“郦妃娘娘可真是得宠。”
“蛮夷之女罢了。”
有人按捺不住,嘲了句,随后被同行的好友制止:“慎言!”
可这话还是落入众人耳中。
若只是寻常过路人,听过也就罢了,可偏偏一旁搭就的棚下坐了几个被调来看守灯塔的内侍。
原本正嗑着瓜子,喝着热茶,听了这句后,立时有人起身过来查看。
“方才那大不敬的话,是谁说的?”内侍的嗓子在喧闹的灯市之中也显得格外突出,皮笑肉不笑地扫过众人,落在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身上。
怕事之人见此情形,纷纷避让,也有喜欢看热闹的,不远不近地观望着。
内侍走近了,逼问道:“怎么?敢说不敢认?”
书生涨红了脸,被好友死死按着,才没有跳出来反驳,但也不肯向这么个阉人服软认错。
倒是他那位好友审时度势,放低了姿态,赔笑道:“何曾有什么大不敬的话?我二人方才不过是谈起早前看过的一段戏文,辩论了两句,这人来人往的,您许是听岔了。”
“到底是读书人,嘴皮子够利索的,”内侍冷笑了声,“有没有听岔,带回去一审便知,看看究竟是你的嘴硬还是内狱的板子硬!”
说着,令附近的禁军前来拿人。
“我何曾说错?”书生奋力挣扎着,愤然道,“当今天下动乱四起,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却还要为了一个蛮夷之女大肆挥霍,将民脂民膏空耗在这里……”
这话不知在他心中藏了多久,字字句句,义愤填膺。
等着看热闹的人都惊得连连摇头,窃窃私语道:“他疯了不成?”
话是没说错,可大庭广众之下宣之于口,别说今后仕途无望,只怕连这条命都未必能保住。
他这般,倒是遂了内侍的心意,得意笑道:“这么多耳朵听着,我倒要看看还能怎么狡辩。”
容锦将这场闹剧看在眼里,无声地叹了口气,又看向沈裕。
他的神情不知何时已经冷了下来,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这是在闹什么?”围观的人群分出一条路,公孙玘施施然露面,“上元佳节,怎么就到了动刀动枪的地步?”
而在公孙玘身侧,是一袭青衣的沈衡。
原本挣扎控诉的书生见着他后,骤然安静下来,而另一个圆滑些的,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容锦将他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怔了怔,才反应过来这两人八成是沈衡先前教授过的学生。
内侍认出公孙玘,一改先前趾高气扬的模样,好声好气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书生出言不逊,犯了大不敬之罪。奴才也只是依着规矩行事,将人收押起来,按律处置。”
言毕,又将方才的情形复述一番。
若书生只说了初时那一句,倒还好,几句话的功夫糊弄一番,内侍总不敢拂公孙玘的面子。
可偏偏他在义愤之下,说了更多。
这就不是能随意敷衍过去的事情了。
“原来如此。”公孙玘与沈衡对视了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向一旁的禁军道,“先将人送至京兆府大牢,好好看管着,听候处置。”
他的吩咐乍一听与内侍的打算别无二致,但却轻描淡写地将事情划到了京兆府。
京兆府尹与公孙家素有交情,这案子就算是审起来,也有回转的余地,怎么都比那素来不清不楚的内狱要好。
内侍是在宫中伺候这么些年的人精,又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门道?
“封公公奉了圣上之命,令吩咐奴才们看守灯塔,为郦妃娘娘祈福。这书生冲撞了娘娘,又胡言乱语妄议圣上……”内侍顿了顿,笑道,“您若是就这么将人给带走了,奴才可怎么给封公公、给圣上交代?”
他不敢与公孙玘相争,有意搬出了萧平衍身边那位最得宠信的大太监,封禧。
公孙玘面色未改,心中却险些气笑了。br />
他这样清流出身的读书人,自是看不上这群阿谀奉承的小人,可偏偏封禧这个人既得宠信,心眼又小得如针眼似的。
御前的人,得罪前总得思量几分。
沈裕看得已是十分不耐,他本不会插手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可容锦看得认真,眼风似乎还往沈衡身上瞟了两眼。
他眼皮一跳,还是管了闲事。
沈裕按了按眉心,凉凉道:“我倒不知,京中事务何时划给了内庭管事?”
“沈、沈相……”
内侍一见沈裕,心中叫苦不迭,立时弯了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他方才还能强撑着跟公孙玘扯皮,一见沈裕,却是彻底蔫了,更不敢拿封禧出来说事。
原本架在两方中间左右为难的禁军也不再犹豫,松开牢牢压着书生的手,抬了抬下巴:“随我们走。”
转瞬之间,这场闹剧骤然收了尾,甚至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自沈裕露面开始,公孙玘就当起了甩手掌柜,看着那群内侍吃了瘪,讪讪离去,笑容之中满是讥讽。
沈衡则客客气气地行了一礼:“多谢沈相出手相助。”
沈裕脸上并没什么情绪,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容锦未曾多言,只微微颔首,算是问候。
旁人就算不清楚几人的身份,途经此处,也难免会多看上两眼,毕竟这几位相貌生得都十分养眼。
尤其是容锦。
她这身海棠红的宫装实在精致,孔雀羽线在烛火映射之下,如浮光跃金。原本清丽的相貌,平添了几分娇艳。
公孙玘的视线在三人之
间转了一圈,暗暗咋舌,随后若无其事地挑了个话头。
他仰头打量着面前的高塔,摇头道:“虽解了眼下之困,可这事到最后,怕是也难办。”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那话说得没错,可就方才内侍的言行,此事必然会经封禧之口传到萧平衍那里。
届时就算是沈裕,也难找到合适的理由将人保下。
更何况这位未必会再管这种小事。
封禧本就是御前的宠臣,与郦妃勾结在一处后,更是几乎将大半后宫攥在手中,横行无忌。
也就只有周皇后能凭着家世与膝下的皇子站稳,旁的后妃,哪怕是高门出身的贵女,也得谨慎周全。
一时半会儿,并没什么合适的法子能解决这个麻烦。
“长齐他是口无遮拦了些,但本性不坏。”沈衡对自己这位曾经的学生再了解不过,颇为无奈,却又难免不忍,“若是就这么折在此事里,实在可惜……”
公孙玘看向正欲离开的沈裕,心中一动,向容锦道:“容姑娘怎么看?”
容锦被问了个猝不及防。
她能弄清朝中那些势力已是难得,公孙玘自己都想不出法子,难道她能有什么主意吗?
惊讶过后,容锦这才反应过来,公孙玘这是借着问自己,变相来问沈裕。
沈裕停住脚步,瞥向他的目光中多了些警告的意味。
公孙玘平日虽没什么正形,但嗅觉还是很敏锐的,意识到自己犯了沈裕的忌讳,随即改口道:“是我失言。”
容锦轻轻扯了扯沈裕的衣袖,含笑打了个圆场:“今日确实不宜议事,有什么事,还是明日再慢慢聊吧。”
“正是,”公孙玘拱了拱手,神色如常,“两位慢慢逛,我就不打扰了。”
经此一事,哪怕长街景致如常,也叫人提不起多少兴趣了。
尤其是那座高高矗立的灯塔,映得如白日一般,抬眼就能见着,也时时提醒着方才发生的种种。
容锦揉了揉眼,将披风拢得更紧了些。
沈裕又猜中了一道灯谜,奖励是块成色一般的玉石,其上坠着个红绳编就的同心结,手艺也粗糙了些。
摊主笑盈盈地奉上:“祝两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这样的吉利话再寻常不过,沈裕却微微一笑:“多谢。”
倒像再紧要不过似的。
容锦忍俊不禁,随手将那玉系在襟上:“时辰不早,回去吧。”
“累了?”沈裕笑她,“来时的路上,是谁说自己能逛完整整一条街的?”
容锦依偎得近了些,几乎半侧身子都倚在沈裕身上,无声笑着。
她少时不仅能走完整条天街,还能折返,只不过那时不是为了闲逛,而是为了兜售做的那些小玩意,赚些银钱罢了。
若是顺遂,会在最后买串糖葫芦,算是奖励。
那时不愿多想,也不觉着辛苦,一晃神竟也过来了。
回去的马车上
(),她倚着沈裕的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闭眼歇了会儿。及至听着成英的提醒,知晓到家了,正欲起身,却只觉身体一轻。
沈裕竟径自将她给抱了起来。
“别!”容锦立时清醒过来,连忙抱着沈裕的脖颈,又小声提醒道,“我自己能走。”
她不习惯在人前这样亲近。
沈裕这回却并没听她的,轻轻掂了下:“既是累了,我抱你又何妨?”
容锦紧紧攥着沈裕的衣袍,将整张脸都埋在他怀里。
沈裕就这么一路将她抱回了房中,一句话打发了伺候的人,随后续上了出门前那个缠|绵的吻。
容锦被置于案上,吻得气喘吁吁。
她轻咬了下沈裕的舌尖,艰难地喘了口气,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
两人之间太过熟悉,容锦回过味来,无奈道:“你又醋了。”
沈裕再次贴上来,低声道:“他今夜多看了你。”
容锦生得好,一袭红裙又格外惹眼,这一路逛下来,有意无意打量她的人数不胜数。
沈裕并不会为此介怀,可那个人偏偏不能是沈衡。
容锦却被他这“指控”给惊到了,下意识反驳道:“哪有?”
沈衡的人品摆在那里,其人向来规矩守礼,从不会做什么令人感到冒犯的事情。她自己毫无所觉,着实不知沈裕是怎么看出来的。
容锦对沈衡的信任仿佛深入骨髓,沈裕最为意难平的便是这点。
若沈衡真有什么行为不端,他早告知容锦,可偏偏遍数这些年,当真找不到对方什么错处。
只得磨了磨牙:“你不是男人,故而不懂。”
容锦噎了下,小声道:“明明是你蛮不讲理。”
她试图回忆今夜见着沈衡后的种种,可还没理出个头绪,又被沈裕闷闷不乐地打断。
“别想他,”修长而灵巧的手沿着她的身形抚过,沈裕哑声道,“多看看我。”
这件宫装虽美,但着实繁复。
沈裕对女子的衣物并无研究,数次尝试,反而将背后的系带弄的一团遭,越解越紧。
容锦愈发喘不上气,想着亲自动手,却只听裂帛声响起。
上好的料子,就这么被撕开了。
米粒大小的珍珠飞溅开来,散落四处。
“这衣裳不好,”沈裕吻着她通红的耳垂,并没如往常一般做足前|戏,稍显急切,“改日,我赔你更好的。”
相处得久了,身体早就习惯彼此,加之她不知不觉中也已情动,吃得倒也不算艰难。
只是余光瞥见案上堆着的公文,还是有些微妙。
容锦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去,去床上。”
又怕他有意作弄,多补了句:“冷。”
“好。”沈裕说着,将她从案上抱了起来。
但与下马车时打横抱着不同,容锦整个人攀在他身上,肌肤泛起一片潮红,难以抑制地在他肩上咬了下。
() 这点力道,对沈裕而言不值一提,倒惹起他一阵低笑。
一番胡闹过后,已是深夜。
帐外的烛火燃了大半,有不知何处来的小蛾扑在焰心,火苗颤颤巍巍晃动几下,终于熄灭。
但此夜月色极好,朦朦胧胧地透过雕花窗,风摇影动。
容锦伏在枕上,挑起床帐一角,静静地看着。
搭在她腰上的手稍稍收紧,沈裕的声音透着餍足:“又不困了?”
“……困。”容锦一听他这声音便腰酸腿软,连忙提醒道,“明日一早,你还得去上朝呢。”
就算是身体康健之人,也禁不起时|常纵欲。
沈裕对自己的身体境况有数,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绕了缕她的长发,忽而问道:“灯会上那书生,你想救他?”
她虽没明说,但最后打圆场那句,足见心中偏倚。
“若是麻烦,也不必为此勉强。”容锦翻了个身,向他道,“我只是觉着,那些话并非全无道理,人是莽撞了些,但罪不至死。”
这想法与沈衡先前所言不谋而合,沈裕不以为然:“莽撞?我看他是蠢透了。”
那些话说出口,除了发泄毫无用处。
命可轻可重,哪怕做不到纵横谋划,咬咬牙,从对方身上撕下些血肉也好。
为了一时口舌之快,就这样葬送,兴许会有人觉着是“刚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却只觉这是在自轻自贱。
容锦无声地叹了口气。
沈裕这话是刻薄,但她也清楚,优柔寡断的人是坐不到如今的位置的,故而并没与他争论。
倒是沈裕自己回过味,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放缓了语气:“我并没说你不对的意思。”
换了旁人,沈裕决不会多费口舌,解释这么一句。
可这是容锦。
在他这里,容锦总是不同的。
“我知道,”容锦轻轻勾着他的小指,“朝中的形势很不好了,是吗?”
就眼下种种迹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天灾人祸,民不聊生,那位圣上竟在为了个后妃大肆铺张……一斑窥豹,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
沈裕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总是在所难免。”
就好比一处伤,只有溃烂、流脓,再也无可遮掩、无药可救之时,才能顺理成章地,连带血肉将其剜除。
而这一日,不会太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