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婆子现在俨然就像是一只半死不活的鱼儿经过沙地上长时间的久待,一样望过去就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齐柔听到动静后,连自己平日最爱吃的栗子糕都吃不下,急匆匆地就往这里赶。
严壮没想到一回来就见到大小姐亲自迎接,内心显然是开心不已,虽然不知道大小姐到底是为了他而来,还是为了这个嬷嬷而来,但不管结局如何,他也是开心的。
他率先走上前一步,眼里的爱慕之情看着面前的人儿都快要溢出来,恭敬向她低头拱手道:“大小姐外头太阳正烈,先去里面说,莫要晒伤了大小姐才是。”
齐柔自然很满意他这种语气,没想到这点细微之处他都能察觉到,又瞥了眼后面的架子,道:“既然这样的话,就先把人也给我抬进屋吧。”
“是。”成群结队的奴仆应声道。
进去后,小叶立马有眼色劲,拿起一把蒲扇就对着齐柔轻轻煽动,边扇边看了眼小姐递过来的眼神,率先道:“严壮,那三人抓得怎么样了?”
话说间,齐柔也看了眼后面,白布遮盖的身体,现在显然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一丝动静,内心也疑惑不已,微微皱起眉头,对着底下跪着的严壮问道:“后面那人又是谁?快说!”
严壮刚听了大小姐身边的丫鬟这样问话,在心里琢磨着这事到底要如何开口,但小姐都这么简单明了,他也懒得去搞一些华美的措辞,言简意赅道:“属下无能,找了半天,只发现了在一棵大树下被捆得紧紧的陈嬷嬷,其余二人……不见踪迹。”
说到后面他也声音愈发小声,越说越没底气,这也是自己第一次这么失手,更何况行动前还胸有成竹的答应大小姐,一定把人都给活捉回来,现在却只抓到一个故意惹他们去救人被人精心设计调虎离山的陈嬷嬷,又偷偷瞥了一样上头正坐着散漫的大小姐,他这心中也是愈发的不安,不知道大小姐等下又会打算如何处置自己这办事不力的家伙。
齐柔听到这神色虽然是淡淡,但手却紧紧捏住了一个精致白纹底色的小茶杯,伴随着“哗啦”一声,那杯子就这么被摔在地上,就算是想拼凑也拼凑不出原样了。
她快步离开座位,抬脚就向那白布盖着的身体走去,不等众人猜想她到底要干什么,她直接一掀开那白布,那陈婆子惨白沟壑的面容就出现在面前。
陈婆子察觉到一丝光亮,艰难的睁开疲惫不已的双眼,待看清楚眼前人时,立马呜呜地哭了起来,她现在的嗓子也算是被自己那会折腾给喊废了,所以她看到平日都会好好护着她大小姐,心里的委屈一下就藏不住,眼泪也是控制不住的往下掉,可支支吾吾的一大堆,就算是有这么多人在这里听着,也实在听不懂她说的一个字。
齐柔脸色愈发的黑了,拍了拍陈婆子的肩膀道:“嬷嬷现在这会先不用勉强,你所受的苦本小姐一定会一一为你讨回来,胆敢这么欺负我的人,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陈婆子听到这句话,老泪纵横,要不是现在自己说不了什么,否则一定好好夸赞大小姐几句,现在还能记得住她这老婆子的半生恩情。
这对那种高门大户人家来说,还真是实属难得,她自己也不敢肖想太多,大小姐能够为她报仇也就如愿了。
齐柔可不是这样想,她觉得那和楚凝曦长得如此相似的小贱人居然干这样对待她的人,本来就看不惯楚凝曦,现在更是不能忍受,这对于她来说莫过于是一种巨大的耻辱,敢这样欺负她的人,不就是紧告她吗?
齐柔冷哼一声,下令道:“不管用尽什么手段,付出多大的代价,一定要给我把人给抓回来!!!到时候我一定让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既然敢动就动到本小姐的头上来!俗话说大狗还是得看主人的,呵呵,一定给我活捉她们!要是谁先捉到,到时候赏钱十两银子,外加一分三亩田地!”
不止是小叶和严壮被这一命令给愣住了,就连瘫在架子上奄奄一息的陈婆子听到这瞬间来起了劲,费力坐起身,那激动的神情,好似要不是她现在不能动,她都要去干这个天上居然能够掉下来如此大的馅饼的活,更别说在一旁跪着心里也满满打着自己的小算盘的众人了。
而且大家也知道,虽然大小姐品行虽是不佳,但只要是说出去的话,许诺出的条件,这还是让人很是有保障的,所以他们一听到这种好事,第一反应不会是先怀疑这句话的真假,而是想着自己要是第一个当上吃螃蟹的人,那得到的好处,可有多美啊!
顷刻间,众人唰唰的跪了一地,口号喊得整齐又响亮,“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力,定不会辜负大小姐厚望!”
齐柔见到状况,满意极了,又淡淡瞥了一眼还在边上傻站着的严壮,又道:“好了,口号既然喊得这么有劲,那么现在就给我抓紧时间行动起来,速去速回。”
“是!”
齐柔摸了下自己本就不乱的发鬓,“来几个人先把陈嬷嬷给我带下去好好医治。”
小叶低头应答,不一会就带着几个小随从把瘫在架子上的陈嬷嬷抬到隔壁屋去了。
“至于你?为何还不走?”齐柔漫不经心地走近严壮,一手轻轻搭着他宽大厚实的肩膀,眼神流转似水的看着他。
严壮立马下跪拱手道:“属下办事不力,之前说好答应大小姐一定会把人给带回来的,而且也承诺不把人带回来就没脸回来见大小姐,属下无能,现在只能找到陈嬷嬷,剩下的属下愿凭大小姐随意处置,无言无悔!”
齐柔听了轻笑一声,“你倒是还算一个衷心的。”又看了眼他冷峻的面容,心里也升起一股怜惜之意,“罢了,这次就先放过你,要是还有下次……”
说着抬起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本小姐可就不会再次怜香惜玉了!记住,本小姐最不喜欢废物,你该庆幸你这次是你的美貌让我心软,但不会再有下次了。”
轻轻地向着他的脸吐气,这模样倒不似上一秒那样恶狠狠的威胁,反而多了几分跋扈俏皮的模样。
严壮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应声答是。
齐柔一下觉得没意思极了,挥了挥手让他先下去。
严壮心里一疙瘩,脸上的落寞之情更是怎么藏也藏不住,这要是在之前,大小姐肯定会让他留下来,好好服侍他的,这次看那模样好似在嫌弃他一样,一下形成这样的反差,他倒是愿意大小姐还不如狠狠地责罚自己,总起码最后还能惹得她一点怜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渐渐不喜欢他了。
严壮失魂落魄地走出,不知不觉走到一块干净的小溪边,看着水中自己的面容,其实也说不上什么英俊,只不过是比这常年在外面暴晒的糙汉子长得更端庄一点,总起码看起来不会那么惹人嫌弃吓人。
他轻叹一口气,内心不有慢慢思索着以后的路,既然大小姐这么喜欢他的脸,那他以后就以色侍人,好好服侍大小姐不就好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他立马就摇了摇头,一下就否定了,其实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这种靠美色来维持喜爱,终究不会长久,没准大小姐要是再过几天又喜欢上另外一种类型了,那他就算再怎么挽留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突然脑海中冒出大小姐那句话,“记住,本小姐最不喜欢废物了!”
想到此,他狠狠地握紧拳头,暗暗发誓,从今天起,他一定要出人头地!要让大小姐觉得他是最有资格最有实力带她走上巅峰站在她身边的男人!
夜色降临,这块宽阔无边的天地上,只有一两座屋舍,闪烁着零星点灯光。
白九带着楚凝曦敲响一家农户的木门,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那神情也是不满道:“二位姑娘,有何事?”
白九先是礼貌行礼,再问候道:“老人家,大晚上的我们也本无意打扰你,扰人清静,只是现在天色已晚,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我们可以付给您银子,可否让我们在这里留宿一晚?”
老婆婆一双浑浊的眼珠子开始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两人,然后立马拒绝道:“我这老婆子的地小,可容不下两位贵人。”
这话已经是说得很委婉了,老婆婆不想让她们留宿,白九的神情一下就沮丧了起来,楚凝曦还想再试试,毕竟这天也这么晚了,她们实在是找不到歇脚的地方了。
楚凝曦从自己发鬓上取下一根簪子,就直接往老婆婆手上塞,道:“老婆婆,要是换做平日我们肯定不会这样来叨扰你,可今日我们赶了一天的路,这村子里的门都是紧紧关着的,我们实在是没有歇脚的地方了,还请老婆婆行行好,让我们就在此歇一晚上,就算只是在这庭院里睡觉我们也不会介意的,我们动静也会很小,绝对不会叨扰到您。”
老婆婆被这样一说的有些动容,心里像是做了许久的心里挣扎,最后才无奈妥协道:“好吧,就只允许你们在这里歇一晚。”
说着拿起手中的灯笼向前走去,楚凝曦和白九互相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她们所带的东西不多,也直接跟了进去。
老婆婆在前面带路,手上提着那个一个用木竹编制的小灯笼,微微闪烁着光,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楚凝曦和白九则是怕自己说太多,惹那老婆婆心里不快,毕竟人家一开始本就没打算让她们在这里留宿,所以现在还是乖乖跟在身后,绝不多言语,两人心里也清楚,就算看到了不该看的,也要装作没看到。
毕竟好奇心太大,又不能在确保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老婆婆带着她们来到了最西边的一个小院,小院被涂上了重重的厚度,楚凝曦悄悄瞥了一眼,那锁上都已经落下厚重的灰尘,甚至那锁头都直接生锈了,老婆婆对着烛光随手拿起一串钥匙好一顿找,才找到一把小巧的黄铜钥匙开了锁。
门被推开的那一下,里面积攒许久的灰尘顿时迎面而来,楚凝曦忍不住咳了咳。
白九心下不悦,微微皱眉道:“老婆婆,这就是我们今晚歇脚的地儿?”
不是她真的嫌弃,而是这间屋子实在是太过于空荡了,简单的陈设,一张红色床幔悬挂的木床,一张圆形桌,就没了,当然东西少不是主要的事,主要是这也太过于诡异了。
老婆婆淡淡的嗯了声,然后就要走出门口,突然又转过头向他们叮嘱一声,“记住,晚上不管在里面听到任何动静,还是看到什么都不要轻易出来,否则后果自负。”
说完,不等白九两人说什么,就快步离去。
楚凝曦觉得这老婆婆不说还好,不说她就觉得是自己在多想了,告诉自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可经过她这么模棱两可的一说,她顿时觉得这屋子可怕得不行。
她立马躲在白九身后,再次打量了一下这黑乎乎的四周,小心翼翼道:“白九姐姐,我们该不会是进了鬼宅吧?”
心里也是一万个后悔,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那刚刚她还宁愿在外面随便找一个地方歇脚呢!
白九身为医者,是不愿意相信这些妖魔鬼怪的东西的,她前几次去看诊的病人都会出现莫名的心慌,害怕,惊吓,一个劲的说是自己周围有鬼,自己好像是被鬼给附身了,其实这种说法还是不靠谱,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心理因素在作祟,不过是自己害怕疑神疑鬼对某些突然发生的事物感到恐惧,下意识下人就会想象出一个假象的东西人或物,就觉得一定是它们搞的鬼。
她拍了拍楚凝曦的手背,道:“我倒不是觉得这会是鬼宅,你也不要自己胡乱吓唬自己了,这样乱七八糟想一大堆反而会更加害怕,还不如我们先早早歇下,过了这几个时辰就好了。”
楚凝曦也觉得有道理,自己也不想这些疑神疑鬼的东西了,只有一张床,两人就这样将就的睡在一起。
月亮已经挂上枝头,然而这几个时辰却过得异常的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