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想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小水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就见那小厮的手被司徒紧紧捏住,随着咔擦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又紧接着就是一阵惨叫。
“呜呜啊啊啊!我的手!管家我的手!”
小厮跪在地上,一手捂着自己胳膊,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叫人看了就心慌,众人的视线也随即落在这个满是血衣的男子这。
小水还在恍惚,这人不是藏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出来了,又害怕地看向何管家,何管家此时也是气得脸都青了。
司徒却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旁若无人地走到小水身边,把她轻轻的拉起,声音低沉又带有嘶哑声,“起来。”
“哦哦。”小水乖乖站起,一脸懵地看着司徒,又看向何管家,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脑子里却是急的不行。
怎么办,事情完全就没有按照她想象中的那样发展啊!那她现在应该怎么做?难道还要继续装作不认识吗?
司徒看着她膝盖处的衣裙脏了,明明刚刚还是一个很爱干净的小姑娘,现在却为了他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说跪下就跪下,他当时在衣橱里看着这一幕很不是滋味。
不知为何,虽然他自己也是这种人,但却私心不想面前这个懵懂无知的少女经历这些。
他把小水带到凳子上坐好,小水也乖乖照做,气氛顿时陷入尴尬,谁也没有出声打破这一场面。
小水双手放在膝盖处,司徒也顺势蹲下,动作轻柔地为她拍去膝盖上的灰尘。
小水直接愣在原地,她惊讶的表情好像在说她现在人都傻了。
可司徒却是专心致志地拍着灰尘,直到干净了许多,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
不知是谁看不下去了,直接来了句,“他娘的,这男的谁啊!在咱们哥几个面前逞能。”
小水顿时清醒过来,见司徒一脸气势汹汹架势就要朝那人走去,她紧忙之下抓住他的衣袖,对着他摇摇头,小声道:“别出事。”
司徒点头,又向那人走去,这人也只是一时嘴快,哪知道被正主给听见了,还要找他来报复,顿时怂得一句屁话也不敢放,躲在何管家身后像个鹌鹑。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要是像那小猴一样被手扭断躺在地上,那不得还要他半条命!本来干着活就是吃力不讨好的,早知道就不嘴快了!
何管家疑惑地看着司徒,他总觉得这男子好像似曾相识,具体在哪里见过却是记不清了。
刚刚这男子的身手一看就不凡,他自然不会硬上,而且这男子一出来也只是打伤那个要对小丫鬟动手的小猴,看样子是为了维护那丫鬟来的,这一点他还是看得出的。
“闪开。”司徒喉咙刺痛但还是用自己的内力出声,这句话不重不轻,却让在场的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何管家扬起他十几年来的招牌笑容,脸上的肉都快笑成一朵菊花了,毕恭毕敬对着司徒道:“公子,有话好好说,都是自己人不是?”
何管家眉眼一挑,待司徒走近些就看到他腰间有一块小小的玉牌,上面刻着楚国的繁体字,齐。
这天下虽然姓齐的人很多,但并不是每一个姓齐的都可以进出这齐府,在这偌大的皇都,排得上名号的齐氏也就只有齐府了,更何况这人身手不凡,浑身是伤不像是主子,倒像是他们这种专门为主子卖命的。
“谁和你是自己人啊!他才不是!”小水把司徒往自己身边拉了拉,这何管家是个老油条了,年纪虽然是一大把了,但他那混沌的眼眸可精明得很,她还真怕这老家伙看出点啥。
何管家脸上的笑容有一丝维持不住,恶狠狠地瞪着小水,心里狠狠骂着,臭丫头,等解决完这个事有你苦吃。
司徒就像后面长了眼睛似的,一回头就抓住他这个表情,何管家又皮笑肉不笑换上他的招牌笑容。
他走到何管家身旁,边上是小猴的哀叫声,司徒拍着何管家的肩膀,一下比一下重,虽然只有三下,何管家却是被拍得肩膀都像歪了。
小弟们在后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当然他们可以做点什么,但最后受苦的就变成他们罢了。
何管家刚刚还笑得跟一朵菊花似的笑容,现在却是比哭还难看,见司徒终于停手了,他一时疼的都忘记要说些什么。
耳边冰冷的声音响起,叫他想要忽视都难。
“敢多嘴,敢动手,就想好自己要埋在哪里。”司徒漫不经心地说完,又回到小水的身旁,伸出手示意小水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那动作散漫随意,好似刚刚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小水看着何管家的脸色白得像是抹了女子的白粉那样,有些滑稽又有些恐怖,她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司徒拍了何管家的肩膀,至于别的并不知道。
何管家也是张了张嘴,声音就像哑了声一样,只感觉现在的空气都是难得,他可不想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带着小弟对着司徒和小水道歉,就溜之大吉,连那被撞坏的门也给好好的扶起来,动作小心像是生怕碰坏了什么宝物。
小水更加好奇了,看着司徒面色不改地看着手臂上血淋淋的伤口,忍不住道:“你做了什么?怎么他们一下就这么怕你?”
司徒淡淡地瞥了眼那门,并没有回答问题,良久,久到小水的纱布都已经给他缠好了,终于听到了他的答话。
“那你怕我吗?”
小水摇摇头,司徒微微皱眉,有些不解,这丫头怎么可能不怕她?要是让她知道他每天执行任务,不管成功还是失败都是沾满了鲜血,只要一想到那个场面,他就忍不住笑。
“起初你突然从屋顶上飞下来,把我抓回去的时候我很怕,当然这也有些我已经闯了大祸的原因,是我把姑娘给带丢了,所以很怕公子的责罚。”小水摸着手腕上的镯子,这还是姑娘当初见她受伤了,给她讨欢喜的,不知不觉也过了这么多天,现在姑娘的人影还是没有见着。
司徒现在是知道楚凝曦在哪,但这算是个任务,他不能说出来,即便是面前这个救了他好几次的女人。
难保隔墙有耳,更何况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不是?
小水没有注意到司徒神色变化,只是惆怅地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后面是真的被罚了,而且还是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家伙,想起那晚挨的板子,差点可以把我小命都给打没。”
小水越说越气,这会看司徒都不顺眼了,向他投去哀怨的眼神。
司徒摸了摸鼻子,他其实下手也已经很轻了,自己皮糙肉厚惯了,哪知道就算是一个寻常女子只要轻轻一捏,皮肤立马就会出现红肿,他也意识到自己那晚的样子却是有些重过头了,果然,有句话说得好,女人是水做的。
司徒也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是他真的不够怜香惜玉吗?俨然忘记了当初的他是多么的秉公执法。
“不过,我知道,我疼得下不了床的那几个晚上,窗前总会有一个小小的药瓶,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只有一个瓶子,起初我还以为是谁送我的,后来我偷偷把窗户打开一条缝,接着月色就看见了站在树下的你,拿着那个小药瓶一步一步向我这个位置走来,也是从那次开始,我发现你的心不坏,只是太狠了。”
小水边说又自己回忆起当时的画面,其实她还有句话没说,她当时就已经犯花痴了,整日带着面具的男子,在那皎洁月光下的俊容,如诗如画,像是在做梦遇到了一个从月上而来的仙君一般。
司徒没想到自己是在那时候就暴露了,心里有些畅快,但脸上还是冷冰冰的,“呵,那你可就想错了,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就算哪日公子吩咐我把你杀了,我也会毫不手软,不会对你有任何的心慈手软。”
司徒说着手慢慢地抓住小水的脖子,白皙又纤细的脖颈,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会如那娇艳貌美的花朵般被他轻轻折断,狠狠地碾碎在地上,万劫不复。
小水这会是真的怕了,没人告诉她,怎么男人变脸也这么快啊?不是常说女人变脸比翻书还快吗?她倒是觉得此刻谁也比不了眼前这人。
“额……有话好说,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的好话了。”小水双手合十,立马求饶。
司徒嘴角微微上扬,又很快地抿着,淡淡地嗯了声,这才松开小水。
小水拍着自己的胸膛,还真是劫后余生的感觉,“天色很晚了,我找人凑合睡。”说完,不等司徒答话,立马地跑到门前又干脆利落的关上。
司徒看着她着落荒而逃的样子,忍俊不禁好像一个受惊的小兔子,生怕他下一秒就把她给吃了。
“不过,她这样怕也挺好。”他低头看着手臂上的蝴蝶结,粗暴地把它扯下,又随意的包扎一下,躺了一会就把自己短刀放在床边,翻墙走了。
小水是第二日中午才发现人不见的,她围着屋子转了一圈,甚至连花瓶底下都看了,确认人是真的走了,突然觉得有些心力交瘁。
她双手摊开平躺在床上,看着房梁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又感觉心里落空的,又鲤鱼打挺起身,“小水啊小水,想什么呢,这个麻烦的家伙走了不是正好吗?你以后也不用在担惊受怕地藏人了!”
想到这,她点点头,又趴到床上生无可恋地号哭,“啊呜呜,这家伙她的银子都还没给呢!她攒了半辈子的小金库啊!呜呜没了没了……啊!”小水哭得正上头,虽然是在哭,可脸上没有一滴眼泪,倒像是在哭骂。
她把床随意弄乱,心里想着反正这家伙的血迹在这里,迟早要洗的干脆就让她现在好好发泄一下怎么了,突然手触碰到一个冰冰凉的东西,她立马缩回手,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被子。
她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这熟悉的感觉,冰冰凉凉,该不会是蛇吧?
她从小就怕这家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光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让她头皮发麻,是真的怕的命的可以没的程度。
可也不能就这样放任那东西一直在她被子里,不然她都不敢再睡这间屋了,更何况现在都还不知道是个啥呢,小水在心底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只要动作快,大不了掀开被子就跑也行。
就这样一鼓作气安慰自己,没想到一掀开被子她就傻眼了,是一把短刀?
那短刀看起来做工锋利,甚至她刚刚只是这么一掀那厚实的被子就被挂出一个大缝,金黄色的刀柄,白色透光的刀头,边上还有一张信封,小水拆开来看,虽然她不认识几个字,但比如常见的字还是认识的,就比如这个“谢”字。
不用猜了,这一看就知道是司徒做的,她点点头,这人还算是有点良心,知道和她说谢谢,枕头突然有一个疙瘩,她疑惑地拿起来,看着一个金元宝,眼睛都放光了。
“嗷嗷,这家伙这么有钱的吗?”小水在床上开心的滚了一圈,紧紧抱着那金元宝,看着那张信封上的字就傻笑个不停,直到小丫鬟来叫她干活了她这才反应过来。
西院内,一件雅致的屋内,点着寥寥熏香,楚芙锦躺在美人椅上,微眯着眼,楚嬷嬷在她脚边,贴心的给她按摩筋骨。
“公主,那边的人来信了,说约好公主明日戌时在那赌坊门边的一家衣坊见面。”楚嬷嬷和声细语把这几日的情报报给楚夫人,见她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心中更加疑惑不已。
现在公主行事她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前几日还说要她好好找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来给公主添子嗣,这个想法她当初也就是说说,若是真的要实现起来可就是大逆不道的。
堂堂一国公主被休可能事小,但因为这事被有心人载入皇家记事,那可就是要遗臭万年的,用遭后人的非议。
是以,楚嬷嬷也很担心,但这几日公主的性子又变了许多,整个看起来温和不少,也不像从前那样一直围着齐公子转了,唯一的疑点就是这香点的比往常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