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王府
“王爷可是在里头?”月上中天之时,一抹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书房门口。来人一身男子装扮,长长的头发在头上盘了个髻,用一支银簪子贯穿,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站得笔直的侍卫瞥了她一眼,伸手将她拦下。“没有王爷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入内。姑娘还是请回吧!”
“瞎了你的狗眼了吗?连我也敢拦着!”男子装扮的女子被守在门口的侍卫轻视,不由得板起脸来,厉声质问道。
侍卫却丝毫不受影响,眼带轻蔑的答道:“即便是王妃,没有王爷的命令,也不得入内。更何况,你连个侍妾都算不上,也敢在此放肆?!”
男装女子气得脸色通红,眼底浮现出一丝狠厉。
平生她最厌恶的就是这是这种狗眼看人低的走狗,身份又没有比她高贵多少,还喜欢仗着主子的脸面摆脸色给别人瞧。想当初她为太子出谋划策的时候,不知道多少人赶着上前巴结着。太子一失势,这些人就将全部的责任都推到她一个人的身上,她如何能服气?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翻身的大好时机,她怎么能白白的错过?
“在做任何事情之前,记得想想后果。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耽搁了王爷的大事,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女子阴沉着一张脸,愤然的说道。
那侍卫似乎被她的眼神给震慑了一下,态度软和了不少。只是,王爷的吩咐他不敢不听,两相权宜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进去禀报。
片刻之后,侍卫额头上带着一道伤口出来了。冷冷的睨了女子一眼,才不耐烦的说道:“王爷说给你一盏茶的时辰,还不进去?”
女子同样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大踏步的走了进去,完全没有女儿家的仪态万千。
伸手推开半掩着的房门,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背对着她的看起来显得沧桑的颓废身姿。略微思索了一番,女子学着男子的礼节,单膝下跪,道:“拜见王爷!”
一声王爷,再次刺痛了男子的心脏,刚刚放松的神情又变得紧绷起来。缓缓地转过身来,男子冷厉的扫了那跪在地上的女子一眼,眼里都要喷出火来。“你胆子真是不小,竟然还敢回来?”
“王爷何出此言?属下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何不敢回来?”女子抬起头来,努力的让自己镇定心虚,与男子的视线相对。
女子倔强的表情令男子不自觉的蹙起了眉头,冷哼一声,道:“没有做错?当初若不是你出的那什么馊主意,本宫能被人趁虚而入,被打得措手不及?”
“属下也是替王爷着想,至少保住了王爷的大部分势力,不是么?”女子大言不惭的回嘴道。
男子喉咙一梗,双眼透着血丝,怒斥道:“你还真敢接话,啊?看来,本宫以前是太过纵容你了,让你忘了自己是谁!来人,将这个叛徒拖下去重大二十大板,让她好好学学规矩,该如何跟主子回话!”
一听要打板子,女子如何肯束手就擒,挣扎着喊道:“王爷恕罪,请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你拿什么来补过?就凭你那些纸上谈兵的伎俩?哼,你以为本王还会信你?!”庸王一挥袖袍,一掌拍在身前的书案上。
女子被人架起,却不甘心就这么被罚,一边奋力的挥舞着手脚,一边嚷嚷道:“王爷…属下已经与联络了一位肱骨大臣,他答应会帮殿下夺回原本属于您的位子…”
庸王听完她的话,稍稍有些迟疑。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查看属下身上的信物。”女子为了增加可信度,忙补充道。
庸王道了声慢,侍卫便乖乖地停了手,将那女子放了下来。“你最好有充足的证据,否则罪加一等!”
女子慌忙的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令牌来,恭敬地递上前去。“殿下请看。”
侍卫从女子手里接过令牌,不敢耽搁,就将东西呈现到了主子的面前。庸王伸手拿起那块令牌仔细得打量起来,许久之后才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了出去。“这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女子见危机解除,这才收敛了一些骄纵性子,强自镇定的说道:“属下这些日子一直在京城里躲躲藏藏,倒也没闲着。听闻今上一直针对那些劳苦功高的臣子,便想着前去碰碰运气,兴许能说服他们倒戈。没想到,还真有人对那位的打压感到十分不满,并承诺若是殿下起事,他一定助殿下一臂之力。”
庸王听完她的讲述,眉头仍旧没有松开,似乎还存在着许多疑问。不过那令牌却是做不了假的,不管如何她是拿到了这块令牌,若是再处罚,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起来说话吧。”
“谢殿下。”女子闻声,这才站起身来,偷偷地打量着对方的脸色。
庸王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本宫很好奇,他为何会将如此重要的信物交到你手中,莫非你手里捏着他的什么把柄,他不得不这么做?”
女子微微有些吃惊,但对答的还算合情合理。“如今那一位都自身难保了,自然想要寻求一线生机。所以,即便这信物对他而言十分的贵重,但也为了表示诚意,才心甘情愿的将它交了出来。”
庸王紧蹙的眉头微挑,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的目光便更加的难以捉摸起来。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传他来问话。”为了增加可信度,女子再次爆出一句惊人的话语。
不赞同的凝起眉头,庸王忍不住呵斥道:“荒唐!”
“属下一时心急,殿下息怒。”见他隐隐有发火的迹象,女子忙又跪了下去,心里矛盾之极。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男子,如今的威仪仍在。只是,性子却更加阴冷了。动不动就动了杀人的念头,实在是难伺候。若不是她被逼到无路可走,又如何会重新回到他的身边替他效力?
原本,她也想过偷偷的去相府找裴瑾,让她想个法子帮她接近新皇的。成王败寇,能够由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成为君临天下的帝王,这样的男子才是真正有实力的,也是最值得效忠的对象。
奈何,她一步走错,率先投靠了太子。如此一来,即便她再有才华谋略,也不可能被新皇看中。毕竟,每一个帝王的猜疑心都是最重的。她可不想投鼠忌器,到时候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处之而后快。
所以,她只能再赌一把,硬着头皮回到废太子的身边。想着若是成功夺回皇位,她起码还能效仿那些穿越者先烈们,隐藏自己的性别,弄个大官做做,起码也不会浪费了作为一个现代人的聪明才智。
可面对一个阴晴不定的主子,也是有风险的。一句话说的不对,就可能引来杀身之祸。这万恶的旧社会!她忍不住再一次在心里咒骂着。
看着女子顺服的跪趴在地上,男子心里的疙瘩似乎小了不少。等到一盏茶都饮尽了,他才给了个恩典,让她起了身。“如此,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本宫听闻你与相府的嫡孙小姐交好,不如,你也将她给说服了,让她甘愿做我的棋子,如何?”
女子略显惊愕的抬头,露出那张与裴瑾又几分神似的脸蛋儿,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殿下,这…”
“怎么,裴姈,你不是挺有能来的么,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到吗?”庸王的脸色顿时沉如黑铁。
裴姈的心一紧,衣袖下的手不由得握紧。“是,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只是,我那位三姐姐看似温顺,实则是个极有城府的,就怕她…”
“你放心,本宫没有完全的把握,也不敢让你去冒这个险。”近日来京城里都在传,说是皇上亲自赐婚,将相府嫡孙小姐嫁入了功勋世家镇北侯府的四公子。当然,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庸王府。
镇北侯府的那些陈年往事,他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在见到裴姈的时候,脑子里才忽然闪现出这个念头。卢少棠可是时常跟在赵永岑身边转的,虽然没什么大的本事,但对赵永岑却是忠心耿耿。若是控制了裴瑾,那就等于控制了卢少棠。将来,兴许这一颗棋子还能派上大用场。
裴姈有些不解的抬眸,却见庸王笑得一脸阴险,不由吓了一跳,忙低下头去,乖乖的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走到书案的一侧,从一个方形的盒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来,庸王才继续说道:“这是一种叫做幽梦的秘药,找个机会下到裴瑾的茶水里,我保证她对你言听计从。”
裴姈接过那个瓷瓶子,心中的震动还真是不小。
古代的医药技术都这么发达了么?只要下一点点药,就能让人言听计从。既然这药这么厉害,那为何不直接给皇帝下药,然后让他主动禅位,岂不是更省事?当然,这个疑问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问出口的。
“是,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以后没事,不要再来王府。有任何的消息,去芙蓉阁留个口讯儿,自然会有人去找你。”不愧是心思缜密的阴谋家,连细节都想得通透。
裴姈抿了抿嘴,却不敢违背主子的意思,低下头去应了。
裴姈刚离开不久,裴婉那边就接到了消息。“哦?你说有一个男子装扮的女子曾经出入过王爷的书房?”
丫鬟低着头,不敢直视这位王爷挚爱的双眼。“是,奴婢刚才路过前院,听那守门的小厮说的。”
书房重地,裴婉这个王府里最为得宠的女人都不得擅入。没想到那个贱胚居然畅通无阻的进去了,出来时还一脸春风得意的样子,当真是对她赤果果的挑衅啊。
“岂有此理!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早知今日,就该找人弄死她。”裴婉面部扭曲着,额上的青筋暴起,看起来有些可怖。
“娘娘息怒啊,身子要紧。”丫鬟吓得跪了下去,忙不迭的磕着头。谁不知道主子如今最宠的就是这位侧妃娘娘,若是她肚子里的小主子有个什么差错,整个院子里下人们的脑袋都不够砍啊。
裴婉脸色铁青,眉眼也愈发的冷凝。“息怒?都有人骑到本妃的头上来了,你叫本妃息怒?!”
“奴婢该死,奴婢说错了话,娘娘饶命…”丫鬟吓得不住磕头,急的直掉泪。
原先还是昭仪的时候,裴婉在人前总是一副温婉可亲的模样,对下人们也极少疾言厉色,不知道多少小姐妹羡煞了她们这些在畅园服侍的,说有这样一个温和的主子,是莫大的福气。可自从大丫鬟碧儿惨死之后,娘娘的性子就愈发的捉摸不定了。时常动不动就大发雷霆,甚至还想出各种折磨人的法子来惩罚她们这些下人,想想就令人不寒而栗。
听说原先一直踩在娘娘头上的蒋侧妃和刘庶妃,因为一句话不当得罪了婉侧妃,便被拉出去扒了衣裳滚了钉板。那时候王爷沉浸在醉生梦死之中,对府里的事情不闻不问,偶尔清醒的时候听闻了此事,还摆着手大声的叫好。
如此一来,府里再也无人敢欺负到婉侧妃的头上来了。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人惹怒了婉侧妃,简直是自寻死路。
“可知道她跟爷说了些什么?”冷静下来之后,裴婉又恢复了高贵典雅的柔媚气质,放佛刚才那个女暴龙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丫鬟战战兢兢地抖着身子,道:“具体内容不太清楚,不过听说王爷让那个女人不要再到王府来了,想必也是厌弃了她了…”
裴婉忍不住蹙眉,心中更加的烦躁。虽然她不担心裴姈会分了她的宠爱,可是这个女人闯祸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万一她惹出什么事儿来,势必会连累了王府。王府目前的形势本就不容乐观,若是再加一个闯祸精,她真不敢想象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去告诉守门的小厮,若是再见到这个女人,没有本妃的谕令,一律不准放行。听清楚了吗?”
丫鬟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来,小声的道:“是,奴婢省得了。”
裴婉抬了抬手,困顿的揉了揉发胀的额角,吩咐道:“都下去吧。没什么事,不要进来打扰。”
丫鬟们恭顺的应了,鱼贯而出。
裴婉抬眸,看了看铜镜里那发鬓上斜插着的八尾凤钗,不由得将背挺得笔直。好不容易从三品的昭仪爬到二品侧妃,即便是个无实权的王爷的侧妃,也是她费尽心力才得到的,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她的地位。能够陪伴在赵永德身边的人,与他并肩而立的人,只能是她!
烟雨楼
小心翼翼的替自家主子盖上薄被,云霜看着她眼角未干的泪痕,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小姐这又是何苦?既然已经离开幽冥门,那么就该远离那个人。可惜,她心里始终不放下。即便嘴上不说,可整日魂不守舍的模样又是为了哪般,烟雨楼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
“小姐真是太苦了…”同样大小服侍岳如烟的小丫头云芮不时地抹着眼泪说道。
云霜长叹一声,将视线从屋子里头收了回来。“该劝的都已经劝过了,小姐的心结也只有她自己能够解开,我们帮不了。”
“少主也太无情了一些…小姐无怨无悔的跟随他这么多年,立国多少汗马功劳,少主当真一点旧情都不念,翻脸不认人…”云芮越说心里越委屈。
云霜咬了咬唇,恨恨的道:“小姐就是太好心了,不屑去争去抢。若是换做我,定会使出浑身解数,即便只是一个妾室的位子,只要能够留在少主的身边。日后慢慢的从长计议,还怕没有出头的一日?”
云芮忽然止住了哭声,一脸惊诧的望着云霜,显然是被她这番言论给吓到了。她不想云霜,这么些年来跟着岳如烟委身在烟花之地,早已见惯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儿。脸上顿时羞得泛起红晕,不敢随意的接话了。
“我真是替小姐不值!那个相府的嫡孙小姐有什么好的?一个庶出的出身,不过是仗着相府的势力才跻身京城的贵女之列,又没什么才名在外,连我们小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一无所长的女子,霸占了原本该属于小姐的少夫人的位子,想想就不甘心!”云霜气愤红了眼睛,心中的那个念头愈发的坚定。
“云霜姐姐…你该不会是想…”云芮与她情同姐妹,对她的心思或多或少还是能猜到几分的。
云霜竖起手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压低声音在她的耳畔说道:“此事还是别让小姐知道为好。依着她那菩萨心肠,肯定不会赞同的。等到生米煮成熟饭之后,小姐的颜面或许会有所折损,但也比整日以泪洗面,怀揣着念想空等着强。”
“可如此一来,少主岂不是要恼了小姐?”云芮担心的说道。
“哼…男人么,不都是一样。送上门来的美人,哪里有往外推的道理?何况,还是我们小姐这样的绝色!”云霜昂着下巴,一副老成的姿态。
云芮心中虽然不赞同,但想到小姐郁郁寡欢的模样,也十分的心疼。若是真的能够突破这层关系,兴许还是有希望的。不过,少主那捉摸不透的性子,若是知道被人算计,怕是饶不了她们吧?
吓得缩了缩脖子,云芮刚要提醒云霜两句,那丫头却早已不见了人影。
相府
因为接连两位小姐定了亲,府里上上下下变得十分的忙碌,各种宴会邀请也是应接不暇,裴瑾悠闲自在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了。
“小姐,锦衣堂的掌柜来给您量尺寸了…”
“小姐,教导规矩的蒋嬷嬷说下午还要再练习一个时辰的坐姿…”
“小姐,舅夫人派人送来帖子,让您得了空去侍郎府赏花…”
裴瑾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一堆的事儿都冒了出来,简直让人不得消停。
侍书侍画看着主子憔悴的面容,都极为心疼。
“能否跟蒋嬷嬷商量商量,免了下午的练习吧?”即便是从小习武的姐妹俩,也没见过这般折腾人的。
裴瑾无奈的笑了笑,坐起身来。“蒋嬷嬷可是从宫里出来的,要求自然要严格一些。能请了她到府里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好多人递了帖子,还不一定能请得到呢。”
听裴云姗说起过,这位蒋嬷嬷是当年伺候过大长公主的老嬷嬷。大长公主乃是先帝爷的胞姐,为了大周与邻国的交好,毅然远嫁异国他乡,先帝爷对这位胞姐亦是十分的敬重。后来那位大长公主病死异乡,先帝爷还专门命人将她的女儿接了回来,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养在宫里,直到成年。后来追封了大长公主的女儿为柔岚公主,赐婚给了一个显赫的世家的世子爷。
而这位蒋嬷嬷,据说就是带大柔岚公主的奶嬷嬷。不得不说,这位嬷嬷在规矩上真的是无可挑剔,言行举止端的是比富贵人家的太太还要像正经的主子。在她的教导下,柔岚公主自然也是万人敬仰的典范。加上先帝爱屋及乌,柔岚公主身边的人也跟着地位尊崇了起来。即便是先帝爷去了,声威却丝毫不减。蒋嬷嬷美名在外,故而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旧是京城里炙手可热的教养嬷嬷。
侍书撇了撇嘴,道:“小姐的容德言功已经是无可挑剔的了,还用得着学吗?”
侍画也跟着附和。“将来也是要分府过的,夫人又是个好相处的,学这些没用的东西的确是多此一举了。”
裴瑾却不以为然,毕竟侯府里还有一个老妖婆在等着挑她的错处啊,她可不想因为这些小事儿被人拿捏住把柄。“行了行了,我知道你们俩都是一番好意。反正也就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蒋嬷嬷教人规矩,也是有一定的讲究的。
第 097 章 。”
裴瑾凝眉,抬头看向他。“看来你不但胆子大,运气也够好。否则,皇上在得知此事之后,还能留着你的脑袋。可见,公子实在是一位有勇有谋了不起的人物呢!”
她略带戏谑的恭维,在卢少棠听来却犹如仙乐一般动听。“娘子谬赞了…小生这不是还要留着一条命与娘子双宿双飞嘛,哪里敢这么早就断送了性命。”
他的厚脸皮,裴瑾早就见识过了。可没想到,他竟然自恋到如此的境地,着实叫人惊叹。“你还能再厚颜一些么?”
“若是娘子喜欢,自然是可以再厚一些的。”他一本正经的答道。
裴瑾抚了抚额,决定还是暂且将这个问题放一边,免得自己一时忍不住会抓花他那张得瑟的笑脸。
卢少棠也是个会看眼色的,见裴瑾闷不吭声,便轻咳两声,继续正题。“皇上召你进宫无非有两个结果。其一,你给的答案让他不满,他便会找借口收回成命,仍旧让你进宫。其二,他主动放弃,然后给你一个恩典,好让你今后在侯府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裴瑾没有震动是不可能的,毕竟这是一个君主权力大过一切的社会。皇上的一句话,就能让你生让你死。
沉默下来,裴瑾便陷入了深思。卢少棠捉住她微微泛着凉意的手,给予她力量。两个人都没有再吭声,此时无声胜有声。
翌日,宫里果然来了旨意,宣裴瑾入宫面圣。
跪在顺德帝的面前,裴瑾的面色显得十分平静。
“裴氏阿瑾,抬起头来,看着朕!”头顶传来威严的低沉男声,令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裴瑾挺直了脊背,波澜不兴的对上那幽冷的眸子。
“你果然不怕朕!”顺德帝面色极为难看的说道。
裴瑾轻轻地叩拜了一下,才接话道:“皇上乃千古明君,志在天下,心胸也比常人宽广。作为大周的臣民,对皇上只有滔滔不绝的景仰和敬畏。”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裴瑾深谙此道。
想当初,她可是给导师做了无数次跑腿儿的活儿,最后又说了一大堆的好话,才能够顺利的拿下硕士博士学位啊!如今,她面对的可是这个朝代最大的boss,识时务为俊杰,她可不想因为太过随性而丢了性命。
顺德帝拧了拧眉,没想到她竟然也同那些世俗的女子一样,说出来的话都是毫无建树的阿谀奉承,心里不由一阵烦闷。“这些话,朕听得多了,不需要你再重复。朕想听听你的真心话…你,可是真心想要嫁给卢少棠?”
惊讶于他的直接,裴瑾谨慎的斟酌了一番,才开口道:“即便没有皇上的赐婚,臣女也是要嫁人的,嫁给又有何分别?”
顺德帝一直在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神态都没有放过。见她吐出这番话来的时候,还是狠狠地震动了一下。
果然是很裴瑾似的回答!
暗暗捏紧了拳头,顺德帝沉着嗓音继续发问。“如此说来,即便是落魄的书生,相爷让你嫁,你也会嫁?”
“皇上想太多了…就算臣女再不受宠,相爷也不至于这般苛待臣女。就算是逼迫臣女嫁,臣女也只有认命的份儿不是么?大不了,将来好好地相夫教子,让夫君能够有所作为,也不枉来这个世上走一遭。”
“你倒是看的通透。”顺德帝冷冷的吐出一句。
裴瑾仍旧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只是跪得久了,膝盖也有些受不了。于是,忍不住挪了挪,想要缓解些酸痛。
窦行云在一旁看着,心里也忍不住替这个女子竖起了大拇指。能够在皇上面前表现的如此镇定的女子,实在是罕见。即便是朝里的那些大臣们,在面见圣颜的时候,也都极为谨慎小心,生怕说错一句话就会掉了脑袋,哪像她这样一般慵懒轻松?
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皇上在见到她不适的挪动身子的时候,竟然还开了金口,让她起了身,还赐了坐。
“窦行云,去搬把椅子过来。你也别跪着了,起来吧!”
裴瑾愣了愣,伏下身子再次行礼谢恩。“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这些话他早就听得腻了。“裴氏阿瑾,坐下回话吧。”
裴瑾当真是觉得受宠若惊,不过从皇上的态度来看,想必是险险的躲过了一劫,心里的担忧却又少了一分。
小心翼翼的在椅子的前半段坐下,裴瑾依旧低眉顺眼的盯着自己的鞋面儿,假装没瞧见皇上那探照灯似的打量。
终于,皇上还是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裴氏阿瑾…若是朕…朕收你为义妹,封你个郡主,你意下如何?”
裴瑾瞪大双眼,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要跪下。
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傻子才不答应呢!
“谢皇兄…”
------题外话------
本来想写男主跟皇上之间的对峙的,可是越想越觉得基情四射,所以果断的掐了重写…为毛我看到的是皇上舍不得男主呢,~(gt;_l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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