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龙王继续道:“你们甚至无法想象那场自我灭绝的惨烈,灭绝的不只是普通动物,就连天赋极差的异兽都被灭绝。”
“举个例子吧……用你们人类的评价等级来说,天赋D级的兔子,比天赋C级的兔子跑得慢。”
“所以一旦遇见危险,天赋D级的兔子会死,而天赋C级的兔子会活下来。”
“而当天赋C级的兔子和天赋B级的兔子同时遇见危险,那天赋C级的兔子会死,而天赋B级的兔子会活下来。”
“而同样的,天赋C级的狼会被饿死,而天赋B级的狼会活下来。”
“这还只是狩猎关系,而事实上,荒野上,并不只是这一种竞争。”
“族群领袖的竞争,配偶的竞争……”
“如此一来,无论是族群之间,还是族群内部,都有着疯狂的自我淘汰。”
“随着不断的淘汰和繁衍,在同一个族群中,平均的魔法天赋只会越来越高,天赋高的成员代替了那些天赋低的成员。如今我们异兽的天赋,大多都在B级……要不是你们努力学习魔法改良魔法,现在早就被屠戮干净了。”
“这就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真是可笑,你们人类完全没有这种自我淘汰,魔法师与麻瓜没有,魔法师之间也没有。怎么,留着那些魔法废物干什么?让魔法废物来战胜天赋越来越强的异兽吗?”
“所以,你是觉得我们人类的生存方式,出现了错误?”老宋眉头微皱。
巨龙王微微点头:“在自然法则中,弱小,就该被淘汰。”
“在自然之中,失去了捕猎能力的年老动物,悄然饿死。患病、受伤之兽将被逐出族群,自生自灭。”
“没有你们那可笑的道德,没有你们那故作的怜悯,唯有适者生存。”
“你们说我们残忍,说我们无情,但在我们看来,你们那可笑的道德,故作的怜悯,方才可笑。那本就不该是这个世界该有之物。”
“而你人族……”
老宋微微点头:“而我人族,老者有所养,伤有所治,病有所医。”
“此乃人族仁善,此乃人族之所以为人,此乃人族为万物灵长之本。”
“但如今,时代变了。”巨龙王呵呵笑道:“魔法降临,强弱已分。”
“虽是一族,但却已然天地之别。”
“异兽屠戮公兽,寻母兽繁衍,呼啸山林。”
“而你人族魔法师本可以同样如此,抛弃那些弱小到没有自保之力的族人,灭竞争者,夺繁衍之权。”
“若真如此,如今人类皆为魔法师,强者如云。以你人族的繁衍能力,我异兽只能苦苦支撑。”
“但你们却碍于那可笑的、曾让你们引以为傲的良善,被所谓道德束缚,作茧自缚。如今掌握魔法之人依旧寥寥无几,血脉稀少。”
“那可笑良善的确曾让你们一度成为万灵之长,但那是魔法降临之前,同族虽有强弱之分,但却尚可追赶。今魔法降临,强弱之分如天堑鸿沟不可逾越。你人族却作茧自缚,自诩良善。”
“可你们忘记了,这世界诞生之初,本就没有良善,没有道德,只有弱肉强食。”
老宋微微点头:“我差不多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人族的良善,我人族不肯抛弃同族,反倒限制了我们。”
“所以,这场战争你们必输了。”巨龙王似乎没了交谈的兴趣,巨大的身躯向后转去,给老宋一个背影,摆手道:“走吧,你们也知道为何而输了,不必再谈了。”
“你人族终将灭亡。”
“我异兽将按部就班的繁衍下去,你们就回去继续努力培养那少得可怜的魔法师,努力积蓄力量……平时多洗洗澡,做好成为我异兽口粮的准备。”
巨龙王走入洞穴,似乎就要推上石门——它用了两块巨大石头当做大门。
而就在此时。
“等等!”老宋忽然开口道。
“怎么,都知道结局了,还有必要交谈吗?”巨龙王不屑的笑了笑:“求饶?认输?割地?”
“省省吧,我异兽一族没有你们那可笑的怜悯,没有你们那所谓的良善。”
“我们只会顺应自然,遵从最原始的规律——适者生存。”
“你们也不必怨恨我异兽一族,这与善恶无关,只因你人族如今太弱。”
“就如当初你人族强盛,自称万物灵长,将我兽族作为食物圈养,关于牢笼,置于案板上时,我们当初也不曾怨恨你们那般。因为我们知道,只因我们太弱。这世界就是如此残酷。”
“不必求饶,不必认输,不必割地。你们只需要等待就好。”
巨龙王笑了笑,推着那沉重的巨石,关上房门。
忽然。
“轰!”
一柄巨大的刀刃插入两块巨石之间,阻隔住石门,不让关上。
老宋隔着门缝,与巨龙王对视。
“怎么,还要打吗?”巨龙王森然咧嘴:“想要靠最后死拼,看看能不能杀死我这个如今的异兽王,为人族留下喘息?”
“且不说你们杀不杀的了我,就算真的杀了我,我异兽一族依旧强于人类,此战结局依旧不会变化。”
“人族与兽族之间的差距,从不是几个天才,几个强者,而是一族差距。懂么?”
“劝你们快跑,再过一会儿,其他诸族的强者也就来了。不死鸟一族最近,他们若是来了与我联手,你们八个,还真不够看。”
老宋沉静的看着巨龙王,摇头道:“我并不是还想跟你打。”
“既然明白了你们为何而输,那还不滚?”巨龙王轰然推开大门,怒吼道:“还要打是吗!”
“轰!”
滚滚吐息再次酝酿!
但老宋却开口道:“等等,我现在理解你的思路了……不过,这场战争我人族未必会输,哪怕按照你的思路。”
“这次来,主要是告诉你一个消息。”
巨龙王眉头微皱:“什么消息。”
他不懂,有什么消息是需要人族这八个顶尖强者,专门跑来告诉他的。
尤其是眼前这个人类首席,似乎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这么多年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忽然要给他一个消息?
这些年他去做什么了?
巨龙王这些年和老宋也算是互相认识,虽然是最为敌对的顶尖强者而认识,但还是很好奇有什么事情能让这个人类首席消失数年。
“我人族最近有了一个有趣的发现。那个发现,很可能会左右这场战斗的胜负。”老宋笑眯眯道:“这些年我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是否正确而奔走,如今终于有了发现。”
“到底是什么发现?”巨龙王此时倒是愈发好奇了。
“其实你刚才说的,我早就懂了。甚至守夜者也早就懂了。在魔法降临初始,就有人提出过魔法师取代人类的言论,但被守夜者们压下去了。”老宋缓缓道:“我们最近发现……”
“啥?你们早就懂了?我也是前几天才想明白……”巨龙王一脸惊讶,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前几天才想出来的道理,人族早就明白了!
果然,人类真聪明啊。
“但也真愚蠢。既然早就明白了,那还不赶紧去覆灭那些普通人类。”巨龙王撇撇嘴。
“可能是你眼中可笑的仁慈吧。毕竟我们能繁衍到今天,就是因为你们眼中这可笑的仁慈,这是文明的象征。”老宋笑了笑,随即道:“先不说这个,我们先说说我有趣的发现。”
“那个发现可有意思了。”
“你一直觉得,麻瓜拖累了我们。”
“我们一开始也觉得,但作为同胞,我们必须保护他们。”老宋呵呵笑道:“但你知道吗,我最近发现了一些事……麻瓜,正在适应魔法。”
“什么?”巨龙王愣了一下,重复道:“麻瓜正在适应魔法……”
“这怎么可能?”
“那些麻瓜忽然有魔法天赋了?”
“不不不,不是魔法天赋。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宋摆摆手:“你先别急,听我跟你说嘛。”
“我们人类做过研究,魔法天赋肯定是固定的,这玩意儿看基因稳固度,基因稳固度低的,基容易成为魔法师。而基因稳固度高的,就算魔法时代降临,他们的身体依旧没有被魔法渲染,没有出现魔法天赋。”
“啊……基因……稳固度……”巨龙王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眼。
异兽可不去研究科学。
哪怕是巨龙王,都不知道什么叫基因……
“总之,这玩意儿是跟血脉绑定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麻瓜的后代依旧是麻瓜,而就算是魔法师,有时候也会生出麻瓜。”老宋解释道。
“哦,原来那些没有成为异兽的普通动物就是什么稳固度太高……等等,这发现有屁用啊!”巨龙王不耐烦的眨巴眨巴眼,“你这也就解释了魔法天赋,对你我两族如今的战争根本没什么改变。”
“如果只是发现了这个,那就没有交流的必要了。”
巨龙王说着,又要转身。
“你看你又急了不是。我说的发现当然不是这个。这是我人类十年前的发现了。”老宋呵呵笑道。
巨龙王愣了一下,不耐烦道:“那就直接说重点,别扯没用的。”
“刚才那不是没用的,那只是介绍一下背景,不然接下来的你听不懂。”老宋笑道:“基因稳固度,注定了麻瓜不能掌握魔法,他们的身体根本容纳不了魔力。”
“但我最近发现了一件事。”老宋笑道:“他们的身体,其实可以吸收魔法,甚至硬抗魔法。”
“正因为他们基因稳固度高,没有魔法天赋,虽然成不了魔法师,掌握不了魔法,但也因如此,他们的身体与魔法师完全不同,他们对魔法有着天然的抗性。”
“怎么可能!”巨龙王冷哼一声:“当我异兽没杀过那些普通人类吗,那些麻瓜只要触碰魔法,就会消融!”
“呵呵,所以我说吞噬魔法嘛。”老宋呵呵笑道:“其实不只是魔法,魔力,魔晶都行……”
“你在说笑话吗?是人族灭亡的结局把你吓傻了,开始说胡话了?”巨龙王冷哼一声,“麻瓜连魔法都不能触碰,怎么可能吞噬魔法……”
“你看,你又急,我还没说完呢。”老宋摆摆手:“自然也不是一上来就吞噬魔法的嘛,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直接吞噬高阶魔法,这不吓人了吗?那我们魔法师简直就是种族退化了,你们这些异兽也不会这么猖狂。”
“我是说,他们的身体对魔法的确有点抗性,但一开始,那抗性很低。”
“忽略不计的那种。”
“那时候的确不能吞噬魔法,他们的抗性还无法支撑他们对抗魔法。只要一触碰,就会化作血水。”
“但我人类自然有增强体质的办法。”
巨龙王眉头微皱:“什么办法?”
“武学。”老宋笑眯眯道:“大夏延绵五千年,源远流长。”
“魔法纪元才多少年?”
“在那没有魔法的五千年中,在人类还未掌握科技的刀耕火种的时代中,人类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靠自己的身体。”
“而人类,是善于学习的。这点你早就体会过了。”
“为了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为了更强壮的身体,先辈们发明了另一条路,一条与如今魔法完全不同的路。那就是武学。”
“通过武学,打磨身体,增强力量,将身体强度提升。”
“呵呵,你是说那些会武术的麻瓜?”巨龙王冷哼一声:“有屁用,还记得这场战争刚开始的时候,你们的确弄了些武者上战场……呵呵,笑死,我到现在都没忘记那些麻瓜面对密集的魔法,像是杂草一样倒下去的模样。”
“脆弱,不堪。”
“话不能这么说,当时是我们有些急于求成了,做出了错误的判断,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和伤亡。”老宋叹了口气,神色中有愧疚有悲伤,“也因此,人类从此摒弃了武学和科技,全身心投入于魔法。”
“但最近我发现,当时那些武者,的确死的太冤枉。”
“他们不该直接送去战场的。”
“在这个魔法降临的时代,当时的他们还没成长起来。”
“成长?”巨龙王哈哈大笑:“你是不是真的吓傻了,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武者,在魔法时代成长?”
“这沾边吗?”
“魔法时代啊,成长的该是魔法师和异兽!”
“他们的确会成长的。”老宋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他们当时其实不该去战场……麻瓜们学习武学之后,他们的身体强度会稍微提升,而在这个时候,他们还无法抗衡魔法师释放的魔法。”
“但他们可以稍微接触魔力,比如魔杖,比如卷轴。用魔力打磨身躯。”
“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很痛苦,一旦接触多了甚至会血肉消融……但没事,魔法医院还是能恢复的。”
“而在魔力的打磨下,他们的身体强度渐渐变化,他们没有魔法天赋,魔力无法进入他们的身体,但他们的身体对魔法的抗性会越来越强。”
“就好像一点点吸收魔力,来强化身体。”
“而最终,他们就可以正面承受魔法。”
“甚至拥有更强的力量、速度。”
“到了那时候,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吃下魔晶,虽然会导致体内的魔性积累,人类基因开始崩碎,但只要吞噬人类魔晶,或者坚持练武,就可以再次稳固他们本就稳固无比的人类基因。”
“他们是直面魔法的战士,无惧魔法的武夫。”
“这就是麻瓜在这魔法世界的路。”
“就连魔法师都做不到,因为魔法师体内基因的魔法亲合度太高,而基因稳固度太低,这让他们身体对魔法亲和、能够包容魔法使用魔法的同时,也会导致魔力会直接进入他们的身体,根本无法培养抗性,无法抵御魔法……当然,这也是他们为何成为能够使用魔法的魔法师的原因。”
巨龙王眉头微皱,这听起来似乎的确很有道理。
但……
“一派胡言!”巨龙王猛地摇头:“不可能!你这就是被你们人类的结局吓傻了,在这胡言乱语!”
“麻瓜抵御魔法……魔法才是力量!这是你们公认的,也是我们公认的!”
他不相信!
麻瓜怎么会抵御魔法!
而且真如果是这样,那岂不是说,当初被异兽淘汰掉的那些未曾变异的普通动物,其实只是还没成长起来的兽族战士?
那不是杀错了吗!
所以巨龙王决不相信,因为相信就是自己错了,就是兽族错了!
老宋没有解释,而是笑道:“是不是没想到,你眼中拖累了人族的麻瓜,竟然在这魔法降临的时代有了自己的路,成了我人族无惧魔法的战士?”
“你说我们这场战争早已输了。”
“但我告诉你,不是这样!”
老宋缓缓踏前一步,面对这巨龙,沉声道:“我人族有身体抗拒魔法的麻瓜作为战士,我人族有掌握魔法的魔法师释放魔法!”
“而你异兽一族,只掌握魔法!”
“你们没有能抵抗魔法的战士!”
“你说,这场战争,谁输谁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