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吗？”
李太在文霞面前，对赵画意做出了极高评价之后，文霞喃喃自语道。
以震动为核心运转原理的术式，云境九方界的历史里也不是没有出现过，只是过于稀少。
因为这种偏门的体系，修炼难度是最高的，没有之一。
任何术式的存在，甚至是能量和物质，都离不开震动，或大或小而已。
但是要专门利用震动来形成完整的术式体系，还从没有人做到过。
即使是广界云宫的极巅大能，也还没有人做到过。
更何况是术式变种的剑道？
如李太所言，这的确是比华渊的万物剑道，更加直指任何事物本质的剑道。
文霞所知的唯一一位，在这方面修炼达到极致的存在，是和他们霜界剑脉长期交好的琴音。
如果说雷刃的招牌是他身后那一长一短的两柄刀，那么琴音的招牌就是时空术式和控制震动。
震动最浅显易懂的形式，就是能够在云海空间里完成传播的声音波段了。
在类似星空宇宙的环境和暗境空间里，声音波无法完成传播，但不代表震动不能以别的形式存在。
控制震动，利用震动，催化震动，然后完成一切。
琴音随身那把巨大的乐器，就是为了帮助她控制和完成一切。
所以她叫做琴音。
不过在文霞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见过琴音使用她随身那把，巨大古筝模样的乐器。
琴音和雷刃这一对顶尖大能，在以往数次霜界剑脉和荒境兽修的战争中，曾经是有出手相助过的。
只是文霞从未见过雷刃的双刀出鞘，琴音的琴弦被拨动。
能让他们全力以赴的对手，必然是非同小可的。以前来犯霜界剑脉的荒境兽修之中，显然并没有着这样的存在。
对宋诗情的大女儿赵画意，李太和文霞认可归认可，但赵画意显然距离琴音那般达到极致的境界，还差的太远。
琴音对于震动的理解和利用，已经达到了一个非常极致的地步，拥有完整的术式体系。
她将震动，和时空以及其他方面的术式紧密关联在了一起，作为她的神魂本源循环组成部分。
琴音那样独一无二的术式体系，在九境之内都是只此一家，绝无分号。
敢让连完美界士大限都不是的赵画意，自己一个人去迎击广界云宫的远征军大部队，而且对赵画意如此有信心，是因为赵画意还触发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东西。
即使是这样，文霞在听完李太对赵画意的分析和预估之后，还是感到了一丝惋惜。
如果赵画意能早一点表现出来自己独特的剑道，如果那时候琴音还在霜界云海，或许赵画意进步的速度会更加惊人。
同为研究震动的体系，虽然赵画意走的是自创的剑道，但要是有这方面的顶尖大能琴音指点，一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琴音也一定会愿意指点赵画意，收她为关门弟子的。
像她们这样以震动为核心运转原理的体系，本来就太难修炼，过于稀少。而赵画意完美符合琴音的术式特点，能完美继承琴音的毕生心血。
不巧的是，赵画意的天赋被他们发现认可的时候，琴音已然并不在霜界剑脉。
他们霜界剑脉能不能在未来和那两位再次相见，都还是个未知数。
赵画意没能顺理成章地成为琴音的关门弟子，只能说可惜了。
要是有机缘再遇见的话，或许才能促成这段师徒因果。
那也只能是后话了。
文霞不准备派人去接应赵画意的无情决定，是不会改变的。
“已经交上手了吗？”
面对李太的沉默，文霞询问道。
“是的。”李太这次回复得很快，“距离过远，感应有些延迟。但和云宫先头部队正在发生接触。”
“你准备怎么安排她？”李太接着又问了一句。
赵画意就算再怎么越战越勇，在战斗中以恐怖的速度成长，也不会仅仅靠着和云宫的一战，就能完善出自己的剑道本源来。
她再逆天，也绝不可能越级直接灭了广界云宫的老牌大能。
云宫的老牌大能们，至少都是伪极巅的水平。
以普通界士大限的真实境界，灭杀这种等级的绝世大能，在九境之内还从未发生过一次。
这是绝对骇人听闻的事情。
就算是剑脉始祖苏恩那样风华绝代的人物，都从未完成过这般壮举。
派赵画意一个人前去东平空域，本也没有指望她能拖延云宫的术士大部队多久，李太知道文霞更没有指望她能胜。
赵画意的成长方式和经历，和华渊属于相同类型的独特，旁人连看都看不明白。
凭借着自己冥思苦想，就能一步一步创出最适合自己的剑道。
李太倒是记得华渊经常和自己提起宋诗情的这位大女儿，毫不掩饰对赵画意的认可和期待。
或许是因为赵画意不管从性子，成长经历，还是剑道特点来说，都和华渊他自己高度相似吧？
华渊同样经常去赵画意的居所探望她。
当时的霜界剑脉，也只有华渊这么一个人看好赵画意的未来了。
李太也跟华渊一起去看望过赵画意。
华渊这家伙，每次去看望赵画意，赵画意都呆呆地站立在她那座庭院之内，面无表情。
华渊也从来没有和她有过什么神识或者是言语交流。
要不是庭院内时不时会响起剑鸣之声，李太甚至都怀疑宋诗情的这位大女儿，已经化为了一座没有活力的雕像。
就算有着华渊的提醒，李太也看不出赵画意身上有任何出众的术式天赋。
连当时还在霜界剑脉，招牌是时空剑道的曲正崖，都看不出来赵画意会有着什么光辉无比的未来。
曲正崖一直对华渊莫名其妙地，无比看好这个小姑娘的态度有些不解。
这或许是华渊的万物剑道，和曲正崖的时空剑道之间，分歧的表现之一。
李太和当时霜界剑脉核心层的其他人，也和当时的曲正崖一样有着相同的不解。
这或许也是华渊和他的万物剑道如此与众不同的原因之一。
华渊和他的万物剑道，在九境之内也是同样独一无二，绝无分号的。
华渊的两位弟子，莫道宁和曾舒容，都无法彻底走华渊的万物剑道。
华渊的万物剑道，和剑脉始祖苏恩曾经使用的术式体系高度相似，但还是有些不同。
剑脉始祖苏恩使用的术式体系，可不能说全部都是万物剑道，或者是万物体系。
他能使用的术式体系很多，也很杂。只是通过随身的無鞘，表现出来的完整术式体系，和华渊的万物剑道高度相似而已。
华渊能否达到始祖苏恩那样的境界，李太一直都持肯定的答案。
区别只在于早还是晚。
但华渊对赵画意抱有极高的期待，李太此前并不是十分认可。
华渊是极其独特的存在，可不是人人都能像他那样。
直到赵画意对着李太的分身斩出那惊天一剑，李太才能摸着赵画意的脉。
那时候李太才能在心底确认，华渊一直以来都是对的。对赵画意，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走眼。绝不是因为赵画意很像他自己。
正是摸着了赵画意的脉，李太才很清楚，这一次赵画意能活下来，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但是如果活下来了，之后呢？
“让她去太南城吧。”文霞道。
要隔着这么远的云海距离，传达给赵画意指示，也只有李太控制无形剑阵能量才可能完成了。
赵画意可不在不知璃的耳语术式连接里。
文霞简单的一句话，就让李太明白了她的打算。
赵画意和云宫一战，完成她最需要的自我突破，然后去太南城，和从时空境限回归的黄绯书妍他们会首，再完成计划中最关键的收尾环节。
这关系到他们霜界剑脉实现绝地反击的重要安排！
......
云境霜界，东平云海。
两道单薄的人影在半空中漂浮对峙着。
剑脉赵画意，对云宫池成锋。
池成锋单手成阵印图案，无形的阵法术式波动散开，让四周云海有些隐隐的震动起来。
面前的池成锋释放术式，赵画意没有要抢攻阻止的意思。
明明应该是挑战者的她，却摆出了一副平等对话的大度姿态出来。
赵画意光明磊落的态度没有赢得池成锋的赞赏，反而让他心里嗤笑了一下。
无论对自身有多自信，面对云宫的伪极巅阵师，摆出这样的姿态来，未免也太过于托大了。
你的真实境界可只有普通界士大限，正在越数级挑战啊？
虽说在这样的境界压制以及实力差距之下，抢攻与否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至少也应该做出一定的反应来，而不是像这样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的模样！
赵画意连防御术式的准备都没做。
这般对自己盲目自信，可是会丢掉宝贵无比的性命的！
池成锋释放的，倒不是什么攻击性质的阵法术式。
而是，“阵域”。
阵域类似是一种可随着术主移动和变化的辅助性质结界。
阵域是所有阵师大能，最强也是最招牌的必备技能。
最直观的效果就是压制对方，增强自己。
拥有阵域的术主，被称为阵主。
阵主在阵域范围之内，能量转化和利用效率会大大提升，能释放出的瞬发阵法术式，效果同样也会大幅度增强。
而阵域内被判定为敌对方的单位，则完全与之相反。
阵域的效果强度，和阵主的实力直接挂钩，阵域的其他性质，也和阵主的术式特点有关。
像池成锋拥有的这种强大阵域，一经展开，甚至能随时形成实质化的能量攻击。
这次从广界云海出来，池成锋的阵域已经展开过一次了。
就是不久之前在距环空间，面对段阳和六万光锐们的时候展开的。
池成锋还记得当时段阳那家伙传了这样一句神识给自己。
“老家伙，许久不久，阵域又精进了。”
池成锋和凨界天涯营的光锐们平日里打得交道偏少，但不是完全不认识段阳这位光锐军三大统领之一。
这些凨界天涯营出身的光锐们，在崇尚高效和严谨的广界云宫和唯界黑白殿眼中，就是一群只会头脑发热的莽夫而已。
莽夫心里是藏不住话的，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
六万光锐，加上他们释放出来的漫天时空残留分身，都没能在池成锋的阵域内讨到什么好处。
只是光锐这些麻烦的家伙们，来去无踪，池成锋也没能靠着阵域留下段阳那六万光锐。
阵域范围内，是可以同时针对多个敌方单位目标的，但当然集中针对更少的目标，压制效果会更好。
面对独臂持剑的赵画意，池成锋肯先行展开阵域，无疑是极为认真对待的态度了。
阵域一开，池成锋能确定自己这一战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当两个不败的家伙相遇，总有一个会被打破。
池成锋顺利展开阵域之后，手掌伸出，虚握。
四周的云海中，有能量光点汇聚而来，在池成锋手中形成了一柄能量剑。
赵画意左手之中出现的剑招特点，见多识广的池成锋分析出来了几分。
最初灰飞烟灭在赵画意自动反击的剑下，那些千人规模的云宫陷阵术士团队们，为池成锋提供了足够价值的信息。
除了阵师之外，池成锋和很多老牌大能一样，还有其他很多兼修的术式领域。
策算，就是其中之一。
赵画意剑招之中，最明显的特点，毫无疑问就是震动！
在赵画意两记斩击震杀云宫体炼后，池成锋就看出来了。
他做出让其他云宫陷阵成员们先离开，自己留下单独面对赵画意的行为，也和这一点有关系。
池成锋，同样也是极其稀少的，以震动为术式核心运转原理的大能。
难得遇上一个同道中人，池成锋自然希望能通过对方对震动的利用和理解，来更进一步完善自己。
更高的境界，更强的能力，是所属广界云宫的术士们，永恒不变的追求。
池成锋已经看到了通往传说中的极巅，那道门槛的模样了。
只要能迈过去，他就能成为新一位的极巅绝世大能！
不然的话，就算赵画意是真正拥有自我本源的剑君，池成锋也断然不会专门在这里和对方浪费什么时间和精力。
你爱咬着我们不放，那你就咬吧。
正面就算打不过，难道还不能分出小部分的术士团队拖着赵画意，或者让时空师出手限制住？
说到底，赵画意也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而已。
察觉到赵画意的剑招特点之后，池成锋还是维持着自己之前的判断。
近身战！
转化震动，利用震动，催化震动，也是需要过程的。
近身战，接触的过程缩短，碰撞的频率更高，就更容易抓住和制造对方的失误。
相比之下，中远程的术式能量攻击，会给赵画意更大的发挥余地。
她那种无视时空，强横到了极点的自动反击，在池成锋看来也是非常棘手，不愿意面对的技能。
同修震动的池成锋，非常明白他们这样的术士，无论是阵师也好，剑君也好，能够处理的震动一定是会存在着极限值的！
一定会存在着一个上下限区间。
超出这个区间的震动，就再无可能做出有效转化或者是利用。
他只要试出赵画意的极限在哪里，就找到了击败她的方法。
池成锋是阵师，阵师属于优雅的远程攻击类型，不像体炼和光锐那样擅长近身作战。
但不代表完全不能近身战。
池成锋选择凝聚能量剑的方式和赵画意一战，倒没有什么特殊的寓意。
剑，自古以来就是一种可以足够优雅的武器。
至少在池成锋的认为里，是这样的。
可以足够优雅的剑，才能配上优雅的池成锋自己。
对于阵师来说，工具的形式无所谓，并不会影响他们以瞬发阵法为主的作战方式。
池成锋在手中凝聚出能量剑的行为，还是没有引起赵画意的任何反应。
池成锋倒是不知道。赵画意，不阻止自己展开阵域，也不阻止他凝聚能量剑。只是因为她不在乎，不关心，认为没有必要。
赵画意面对池成锋的一切行为，不做出小心提防的姿态，也只是因为她不会，也不懂防御。
赵画意自创而出的九率剑道，只有进攻，一往无前！
“好了？”
在池成锋手中能量剑成型之后，赵画意扔来一道清冷的神识，这才率先攻来！
池成锋轻轻挥剑一挡。
手中能量剑完美地挡住赵画意斩来的这一剑。
还真是了不得的震动。
池成锋眼神落在赵画意左手中的剑身上。
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到的震动。
池成锋甚至感觉自己握着剑的手都有些不稳了。
他的神魂本源，似乎也有些轻微的震动！
这可是在他的阵域之内硬撼一位伪极巅阵师啊？！
池成锋另一只手成阵印，身形一闪，出现在赵画意身后，反手一剑斩去。
赵画意同样是身形一闪。
相转进暗境空间了？
池成锋一挑眉，跟着相转进入暗境空间。
阵域是随着他一起的，就不会因为环境变化就消失。
一望无际平原般模样的东平云海里，各个地点不断闪烁出两道交缠在一起的人影。
池成锋手中的能量剑，不断和赵画意手中那柄平平无奇的制式剑发生正面碰撞！
双方都在不断催化着自身和剑的震动，同时利用碰撞引发的更强震动，让自己的攻势更加剧烈！
不断掠取对方引发的震动，这是真正比拼对震动的造诣和理解的战斗！
说实话，池成锋有些意外。
广界云宫和霜界剑脉历史时期里漫长的冷战敌对，导致出身云宫范笛系的池成锋，和霜界剑脉出身的剑君，没有打过什么交道。
唯一有所了解的也就是通过云宫内部，另一大派系，封逸麾下的曲正崖。
即使是曲正崖，池成锋也从没有和他认真交过手。
对于曲正崖和他拥有的时空剑道，谈了解的话，池成锋远远不及华渊，甚至是霜界剑脉一些和曲正崖曾经熟识的老人。
要是和曲正崖认真交手的话，池成锋自认为是比不过这位同样真正风华绝代的天之骄子的。
在广界云宫潜修漫长时期之后的曲正崖，至少已经看到了极巅的门槛，跨出了半步了。
这就已经比他池成锋隐隐强出一头了。
更别提曲正崖甚至有可能已经彻底跨过了那道门槛。
比不过曲正崖，池成锋承认。
但是面对真实境界不过是普通界士大限的赵画意，虽然池成锋采取了自己并不擅长的近身战方式来应对。可在境界，实力的绝对压制，甚至加上阵域的此长彼消加持，居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击溃对方？
对面那个毫无表情的独臂女子，让池成锋心里闪过些许的疑惑。
无论追击还是闪避，主动还是被动，赵画意跟着自己相转和降层进出暗境空间都没有任何问题。
速度绝不会慢，无法跟丢，也无法摆脱。
反应同样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她的境界真的只有普通界士大限吗？
在池成锋漫长的阵师生涯中，倒不是没见有见识过以普通界士大限，和本源存在越级战斗的另类。
但另类终归是另类。
即使是在人才济济的广界云宫，这也是几乎不世出的怪胎。
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霜界剑脉内出现了。
假以时日，面前这个毫无表情的独臂小姑娘，会成长到什么地步？
看着面前的赵画意，池成锋心里闪过了那个两袖空空的孤高身影。
等她拥有自己真正的剑道本源，这不就活脱脱是下一个华渊吗？
霜界剑脉，天之骄子一个接着一个出现，如果能扛过这一劫，无疑会再次以强势的姿态重新崛起！
能正面相抗老牌阵师大能池成锋，赵画意这一战，无论成败，已经足以震惊云境九方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