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天井内侧,一抬眼,就看到林希正站在那具尸体身旁,手上还拿着一个微型紫外线手电筒。
这具女尸……的死亡状态,未免也有点儿……太过于诡异了吧?
那根直插入女尸身体内的钢管尾端被死死地插入了天井下面的泥土,而她整个人,就跟烤乳猪一样,横穿钢管,直插在天井的中央。
那张脸简直都可以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了,脸上血肉模糊,两只眼睛被人扣了,鼻子,耳朵,甚至于舌头都被人咬断,脖颈间的大动脉旁,也有一个血红色的凹口。
她死的时候一丝不挂,凶手似乎要告诉世人,这个女人,是有多么的耻辱。
这是江涛能干得出来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发现尸体的是白木莲的邻居白强,他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军绿色的T恤,一脸憨厚的样子,跟我们警方录口供的时候,肩上还扛着一个锄头。
据他所说,他在今天上午九点多路过白木莲家的时候,发现这大门虚掩,随即想做个好事,帮助白木莲他家锁上大门,可也是真的巧,一只白猫在白强刚走近那扇大门的时候突然窜了出来,白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推开了大门。
这大门刚被推开,白强顿时就吓傻了,随后就马上联系了镇上的警备。
警备一接到白强的电话就拨打了市内的110,并通知了楼明礼。
“木莲这命也是苦啊,有个赌鬼老公,老公一年也回不来一次,孩子还在县城读高中,眼瞅着孩子就要高考了,可临了……这……哎。”
“是啊,木莲是个好人,也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的,对这么一个女人动手,要让我知道,非得把他撕碎了不可。”
就在我们盘查现场的时候,警戒线外的一男一女也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他们看上去像是一对母子,男的三十出头,女的也有六七十岁的样子。
“呸呸呸,人家木莲出了事,管你个小屁孩什么事,走,跟我回家。”
那名中老年妇女一听自家儿子提白木莲鸣不平,当即就想拉着自己的儿子往外走。
看到这里,我连忙上前,询问道:“等等,这位大嫂,我有些话,想问问您儿子,您看……”
我是直接跟着李炎进入现场的,周围乡亲们都看在眼里,所以我的身份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我想,在这个世界上,应该也不会有人不配合警方调查的吧,毕竟人人都想明哲保身,所以,这位看似淳朴的大嫂,也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过在询问的时候,她一直在身边给自己儿子使眼色,我想,这意思大概是让自己儿子有的该说,有的不该说,自己把握分寸吧。
被我询问的这个男人叫做白枫,今年三十五岁,至今没有娶亲,在我看来,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说出要将别人撕碎的话,这其中,一定有着某些不为人知的情感。
我站在白枫面前,顺手就从苏眠手上拿过了询问录,随后对着白枫说道:“你不要紧张,只是例行询问,放轻松就可以了,你知道什么,都可以跟我说,只要不是假话。”
白枫看上去很淳朴,但和白强不同,他的言语中,似乎更有一丝稚嫩,像这种男人,心理藏不住事儿,所以我才会选择对他开始进行询问。
我拿着笔记本,看着白枫,继而问道:“听你母亲刚刚说,白木莲的丈夫王铁牛喜欢赌博?”
后者一听,我是在询问王铁牛,当即话匣子就打开了,直跟我说这王铁牛从小到大就是一个混蛋,小时候在后山偷看他妹妹洗澡,被自己打了个半死,之后长大了一点儿了,就和当地的混子混在一起,村民们是对他敢怒不敢言,之后,他竟然大胆的在苞米地里面跟自己女朋友那个,后来被村长撞见,这件事情就在村子里面传开了,之后他的那个女朋友就给自己的家人拉回去了。
后来,白木莲从城里回来,王铁牛乍一眼就看上了,随即就去白家提亲,也不知是白老头瞎了眼还是咋的,这亲事一下就成了。
听这白枫的言语里,满是对于王铁牛的不满,或许这正是得不到的最酸吧。
“那王铁牛现在在哪儿你知道么?”我继续问道。
后者摇了摇头,说王铁牛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他每次回来,都是没钱了才回来的,有钱了鸟枪都打不到他的人,还有很多次,王铁牛回来问白木莲拿钱,后者没有钱,王铁牛就对自己的老婆拳打脚踢,正巧被白枫撞见,后者抡起一拳,就把王铁牛打的找不着北。
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白枫还显得得意洋洋的样子。
这一点,倒是提醒了我。
因为我们来的晚,当地警方已经对白木莲的家里进行了三轮严密排查,并没有在白木莲的家里发现任何财务,就连那掉落在白家祠堂的钱包,里面都找不到半分钱。
当地警方甚至还一度认为,这是一起入室抢劫杀人案。
可仔细想想,一起普通的入室抢劫杀人案,又怎么可能将这具尸体弄成这样。
尸体身上的伤痕,很明显,就是生前曾被人虐待所留下来的。
所以,这个杀死白木莲的凶手,应该对于白木莲的憎恨,以及到达了极点,甚至用嘴咬碎了白木莲的某些器官。
怨恨……
是啊,我想,只有江涛,似乎才能做得出这种事情吧。
我看了一眼警戒线外的乡亲,随后话锋一转,对其继续问道:“不过,白木莲姓白,你们也姓白,听你说的,王铁牛从小也在这里生活,怎么……他跟你们不一样?”
只见白枫不屑的笑了笑,说王铁牛到底有什么资格姓白,他不过是在小时候被白木莲的父亲捡过来的小孩罢了,不过白木莲从小是和自己的母亲在富江村长大的,所以直到她母亲死后,她来到这里,跟她爹生活之前,她都没有见过王铁牛。
说起来,这应该还算是包办婚姻了。
我抿了抿嘴,不光是白枫,听其他几个村民对于王铁牛的印象都不算是太好,看来,白枫并不是因为喜欢白木莲才抹黑的王铁牛,这王铁牛,的确挺不是个东西的。
随后,我又问了几户人家,我似乎,又听到了一些关于王铁牛在和白木莲婚内的桃色新闻。
按照村民们的说法,白木莲是属于那种家庭主妇形的女人,每天除了在家干干农活带带孩子,平时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的性格内向,很少说话,对于王铁牛的事情,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虽说王铁牛这样,但她也只是在王铁牛输了钱回家拿钱的时候和王铁牛吵几句嘴,动几下手,其他时候,她似乎对王铁牛,言听计从。
所以,如果凶手不是江涛的话,那么王铁牛,也似乎没有杀死白木莲的动机,当然,他所谓的唯一动机,就是钱。
但白木莲并没有钱,就连这个家,也都是白木莲的父亲在生前留下来的。
而且,这房子……按照市区的标准来说,已经能算的上是危房了吧?
不过,不管王铁牛到底有没有这个动机杀死白木莲,我们一样还是要找到他。
对周围居民的询问结束了之后,我缓缓地转身,再次走到了白木莲尸体旁,低头对着正在验尸的林希,低声问道:“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后者点了点头,说已经能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昨天晚上的八点,虽然死者伤痕累累,但却都不造成致命伤,唯一致命的,也就只能是这根钢管了。
钢管长约1.8米,是从白木莲的下身直接穿透她的天灵盖,因为天灵盖上的皮肉都被刺出来了,所以林希确定,跟着钢管是从死者的下体横穿至上的。
“你看,钢管底部有明显的锤痕,想来,是凶手利用铁锤,一点一点的将这根钢管敲进去的。”林希指了指那根被我们警方拔出来的钢管,缓缓地说道。
我就站在白木莲的身旁,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幻想着当时白木莲遇害的一切可能性。
像林希所说,如果白木莲真的是被这根钢管横穿,而且还是用铁锤,从下至上的一点一点打入,那么,白木莲一定不会是在这天井内遇害的。
因为这里没有支力点,按照林希的描述,白木莲当时可能已经没有了力气,甚至是被迷晕了,凶手将其安放在了某一个位置,随后,以白木莲的天灵盖为基点,顶住某一硬物,然后再将这根钢管抵住她的下身,在用锥子敲击她下身的那根钢管。
因为人体是柔软的,如果当时白木莲没有死的话,那她的身体,应该是被固定住的,不然,这铁锤一敲,白木莲的身体,就会下意识的扭曲。
想到这里,我立马蹲下了身子,仔细检查起了死者的双手和双脚,只见白木莲的两只手上,有很多不规律的小红点,而这些小红点,几乎都是贯穿死者皮肉的贯穿伤,所以,我现在更加能够肯定我的推测,死者,应该是在死前,被凶手固定住的。
“方组,我们在西厢房找到了一个棺材。”这时,当地的某个民警直从西厢房内露出了半个身子,对着我说道。
我点了点头,当即快步向前,如果我推测的没错的话,当时,白木莲被锤击的地方应该非常狭小,所以,棺材的确是一个好地方。
不过……棺材,也有……
我快步走进了西厢房,在那些民警的帮助之下,我们将棺材板上的钢钉砸了下来,并直接将棺材板拿下。
这是一口空棺材,棺材的材质不是特别的好,前端有些腐蚀,但当我看到这棺材尾部的时候,一切,似乎都浮上了水面。
一开始我进门的时候,就觉得这口棺材有些奇怪,一般来说,棺材的摆放位置是有讲究的,在这种乡野,更甚之。
我外公曾经对我说过,在这种乡下地方,人到了五十岁,大多都会为自己买一口棺材,然后,再将棺材静置在西侧,如果西侧有房,那么家人是不允许入内的,而棺材的脑袋必朝东面,尾端必朝西面。
这是人还活着的时候摆放的方法。
屁股朝东,牛头马面就不会这么快找上门。
但我进这房门的时候,却看见这口棺材的脑袋是朝西面的,不为别的,凶手,就只是想要掩藏他的作案手法而已。
因为我在西面墙壁旁的棺材头下端,看到了一个刚打的木洞,木洞的大小,应该足够插入那根钢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