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魔王和兰缪尔大人在野外整整玩了三天才回去。
他们在野草和星空下亲吻交融,夜晚则鳞尾交缠着睡在一起。本来说次日早晨就走,兰缪尔又舍不得,临行前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片湖水,最后还是呆到了中午才上马。
一回到王庭,昏耀立刻开始着手筹备典礼。
魔王与圣君即将成婚的消息,也立刻传遍了整个深渊。
魔族们简直要泪流满面。
天可怜见,他们被迫围观魔王和圣君亲亲蜜蜜多少年,偏偏只有两位正主还坚称什么恨啊奴隶啊仇人啊……
旁观者别提多悲愤了,若非畏惧断角魔王的威严,恨不得冲上去揪着两位摇晃——醒醒,世上有处成你们这样的仇人?
现在一切终于正常了,王庭的臣属们也舒坦了。
而魔王本魔则迅速进入了极度亢奋模式——
昏耀从早到晚地忙了起来,负责规划典礼的祭司自不必说,连全王庭的御用工匠、乐师、舞者、制衣……都几乎全被魔王抓到大石殿上亲自训话。
“对,部落的首领都要来庆贺,王庭觐见的规格是底线。衣饰必须足够华美,兰缪尔可是圣君,办的寒酸了丢魔族的脸。婚礼全程不许见血。食物不能有生食,至少都要烤到七分熟;不安排决斗和摔跤,他不喜欢……”
昏耀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兽骨王座上,曲起指骨抵着额头,吹毛求疵地列出一条条要求。下面一群魔族冷汗涔涔,各自奋笔疾书。
一位祭司苦着脸:“尊敬的吾王,倘若真的按照这些吩咐办,规格就要比当年您建立王庭时的庆典更隆重了!”
“废话,”昏耀眼底森寒,“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拿不出更好的东西,那建的这破王庭有什么用?”
魔族们只能各个心惊胆战地照办。
不得不说,昏耀实在是个精力极度旺盛的魔族。
他白天兴高采烈地出门折磨各位祭司和匠人,深夜时分洋洋得意地回来,抱着心爱的兰缪尔滚上床,一边细细地亲吻,一边探讨婚礼的细节。
到了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又更加兴高采烈地出门,从项链上必须镶嵌多少颗珠宝,到大袍要用什么魔兽的皮毛缝制都盯得死紧。
兰缪尔对此哭笑不得。
夜已经很深了,昏耀让兰缪尔坐在自己怀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圣君长长的银发,要他挑选典礼上的陈设风格。
“吾王,”兰缪尔打个哈欠,“您这两天太激动了,别这样,只是结个婚。”
“只是?”昏耀大为不满,用鳞尾啪啪拍着地板,控诉道,“兰缪尔,这可是结婚!你知不知道,一千个魔族都找不出一对能结婚的伴侣!”
“但您也不可以亢奋到连夜失眠,”兰缪尔温柔地按住那条乱甩的尾巴,“今天已经很晚了,请立刻睡觉,不然我就要采取一些手段了。”
昏耀怒道:“你看清楚,我没有失眠,我只
是不困。”
兰缪尔:“……这就叫失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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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耀办的太过招摇,会不会招致一些仍然仇恨人类的魔族的反对。
但令他意外的是,各大部落的贺礼陆续送到。连日来收获的只有祝福,没有咒骂。
“两个原因。”昏耀竖起食指,尖锐的指甲晃晃,“第一,你为深渊付出了一切,魔族不是没心的生物,他们爱戴你——我早说过。”
“第二个原因呢?”兰缪尔问。
“第二,”昏耀恶劣地笑了,露出冷白的牙尖,“他们知道,不祝福的家伙会被王庭狠狠教训。”
日子如飞鸟般掠过眼前。很快,婚衣缝制好了,饰品打出来了,庆典上的乐曲与编舞也完成了。
正如昏耀所说,婚礼对于魔族来说是个罕见的事。兰缪尔在深渊七年,还从来没有亲眼看过魔族的婚礼。
春季即将结束的时候,昏耀带兰缪尔去看了他们的衣饰。
说实话,就算是见多识广的圣君,看到那十几个琳琅满目的金盘时,第一眼也不禁露出了惊艳之色。
魔族的狂野风格完全体现在了这套衣着上:十八枚骨铃与红玛瑙串在一起,制成用来盘发辫的发绳;镶了一圈珍珠的精银腕环共有十六只,这是要分别套在手腕与足踝上的。面料柔软的里衣绣着金太阳的图腾,明显参考了人类的样式,但外披的兽毛大氅又是明显的魔族风情。
虽然在工艺上不如人间的皇室用品做工精致,但第一眼望去,那种狂野与美丽兼具的震撼感,却是在他的王国少有的。
昏耀亲手一件件为他穿上。
“咦?”
兰缪尔忽然捏起胸前的一串项链,中央的大饰是打磨光滑的巫骨虎牙,正中镶嵌一颗硕大的淬魔翡翠石。
他认得其中含义,疑惑皱眉:“侍从拿错了吗?这是魔王规格的配饰。”
“没拿错。”昏耀扶着他的脚踝,仔细地放进刷了彩漆的羊皮短靴里,“你不觉得,你现在比我更像一个魔王?”
兰缪尔无奈:“别闹了,快点把配饰换过来……吾王不是一直想要我做王庭的王后吗?”
“那是以前。”
昏耀却抬起双眼:“至于现在,王后怎么够?”
“以后的王庭会有两位魔王。兰缪尔,这是你亲手救赎的土地,你要与我共分伽索的权柄。”
兰缪尔一惊,猛地站起来:“什么?等等,吾王,如果您是因为失去魔息——”
靴子才穿好了一只,昏耀硬是把他按回去:“不是,你坐好。”
兰缪尔只得坐回去,骨饰随之叮铛作响。他看着昏耀为他穿靴,忍不住伸手抚了一下那双断角。
魔王头也不抬:“听话。”
“昏耀,你才是魔族的王。哪怕单论结界的破除,也是你引我来到伽索,又在这片深渊里接纳了我,才有现在的结果。”
兰缪尔抿唇,“……
() 我不允许你说有谁比你更像魔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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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兰缪尔气笑了,这还威胁上了。现在又不是忐忐忑忑求婚的时候了?
“我不结怎么样?”
昏耀恶狠狠道:“不准不结。当初是谁说什么都听我安排?”
“叫你安排的是婚礼!哪家婚礼筹备着能多筹备出一个魔王来?”
“我就能。反正现在全部筹备好了,你没有反对的权力。”
“刚才还说的平分权柄呢?”
“那是结婚之后的事。”
“你……!”
圣君失笑摇头,珠宝将碎光折射在他的眼睫上。
魔王起身时顺便亲了一下那美丽的眼角,按着圣君的肩膀,低声说:“答应吧,兰缪尔,这是我的心愿。”
——因为那些占有的日子已经足够多,多到让他在每一个深夜懊悔。
他的兰缪尔,此生最怜爱的珍宝、唯一追逐过的光芒……
不该是谁的奴隶,也不该是谁的王后。
兰缪尔要永远是至高无上的君王。
昏耀将自己的衣饰也一件件捡起来穿上。
那是和兰缪尔几乎一模一样的穿戴,只根据他们的身材和气质做了细节的调整。
“怎么样?你要是舍不得王后的服饰,”他笑着说,“也简单,叫工匠再赶制一套,我还陪你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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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晚上,兰缪尔将一件东西递到昏耀面前。
利刃在他的掌中泛着蜜色的光。
“……本来是想等到再过一段时间,等你的旧伤彻底养好再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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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兰缪尔拉过昏耀的手,将这把蜜金匕首放入魔王的掌心。
后者挑眉:“明白了,魔王赐予王后的封赏。”
“正经点,”兰缪尔拍了他一下,“听我说。之前我在王国养病的时候,将自己的法力封在了里面。”
“魔息与法力本为同源,而法力比魔息柔和许多,也不需要盘角的力量来控制。”
兰缪尔用力握着昏耀的手,对上魔王惊愕的视线:“既然我能够彻底接纳你的魔息,假以时日,你肯定也能……使用我的法力。”
“吾王昏耀,我也希望你永远强大,无坚不摧。”
“……”魔王的眼神渐渐从惊愕变为复杂,他看着圣君,最后收紧五指,将那把匕首握在掌中。
“好。”昏耀闭眼握着匕首,展臂将兰缪尔拥入怀中,“好,我答应你。”
他们拥抱的姿态,像极了那个惨烈的夜晚。
而这块浓缩了他们太多仇恨的蜜金,终于在尘埃落定之后,被爱意重新涂抹。
……
这场深渊有史以来规模最盛大的庆典,最终在夏初时节举办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昏耀用骨梳为兰缪尔梳发。硫砂侍官半途
() 叩门进来,
在桌前放下一个小瓷罐和一杆兔毛笔。
瓷罐里面是朱红色的油膏,
浓艳得像鲜血也像云霞。
“这是什么?”兰缪尔问。
昏耀捧起兰缪尔的脸颊,说:“是王后的象征。别动,很快就好。”
他用柔软的毛笔笔尖蘸一点红膏,分别涂抹在挚爱的眉心、眼尾与唇下。
兰缪尔伸手想去摸自己的眼角,却被轻轻挡住。
昏耀仔细端详着兰缪尔添了艳色的面容:“很好看……别碰,要等一会儿才能干。”
硫砂适时地捧来铜镜,感叹道:“天啊,这太美了。大人——不,王后……咳,也不对,吾王……?”
兰缪尔笑了:“都叫吾王不太好,以后要分不清了。”
他眼尾柔软地一弯,那片赤色就像泛起粼粼的光波,更加鲜活动人。
昏耀之前倒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还真琢磨起来:“要不然,以后还是叫你圣君陛下?”
兰缪尔忍不住想象了自己对着昏耀叫‘吾王’,而昏耀对着自己回‘陛下’的情景。
……嗯,怎么说呢,很有一种“各叫各的”的荒诞喜感。
他委婉道:“……有点怪。”
“算了,这都是小事,以后再商量。”
昏耀放弃思考了,他把骨梳与兔毛笔交给圣君:“来,换你了。”
于是,接下来又换作圣君为魔王梳发、盘发、点红膏。
当这些结束的时候,他们挽着手走出去,新披上的兽毛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衣角纠缠又分开。
“走了。”昏耀侧头看他。
“走。”兰缪尔温声应答。
深渊的旧王与新王,各自上马,奔向日出时分的旷野。
倘若是在人类的王国,婚礼必然在金碧辉煌的宫殿内,新婚者将在光明神母的祝福下宣誓爱意,而周围摆满灯烛与玫瑰花。
但这里是迦索大地。于是二十四个部落的首领带着各自的贺礼齐聚在草原上,祭司们敲鼓摇铃,高唱慰藉先祖和祝福后人的颂歌。
昏耀与兰缪尔执手走到众部落首领面前,一起接受了各大首领代表效忠的叩首。
他们当众交换了吻,沐浴在欢呼与尖叫中,以古老的语言宣誓。
“平分我们的灵魂,交融我们的血肉,做彼此的脊骨,共度每一个灾荒与丰收,直至死亡将我们分离——”
“——再于往生之前的冥界相逢。”
四周再次欢呼,声浪没顶。
之后当然是热闹的欢庆时刻。乐曲和舞蹈,酒肉和鲜果,该有的都搬上来了。
摩朵先给手里的木杯倒了满满的烈酒,笑嘻嘻道:“哈哈!可惜,这次吾王是真的没有子嗣了。”
阿萨因跟她碰了个杯,淡定道:“不要紧,那二位可以继续养少王。”
“阿萨因!连你也没有规矩!”天珀恼羞成怒,连连跳脚,“都是兰缪尔那个家伙,把王庭的风气带成
这样子!”
他们的声音淹没在吵嚷里。
另一边,兰缪尔艰难地挡开那群试图上前敬酒的首领们,抓住了走在前面的昏耀的衣摆。
“——吾王,昏耀,少喝点酒。待会不要当着族人的面抓我合化,求求你。”
“想什么呢。”昏耀无奈。手臂舒展,把兰缪尔拽进怀里,低头凑在他耳畔:“放心,我才不舍得让这群家伙看你。”
兰缪尔失笑。而后又悄声道,“结束之后,吾王可否陪我去一趟结界崖?就用现在这身打扮。”
昏耀神色微动……对了,他怎么忘记了。
他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但兰缪尔还有。结界崖之上的人间,是圣君别离的故土。大婚这样重要的日子,肯定是要去一趟的。
下一刻,兰缪尔的手被拉起来。
“当然。”昏耀挑眉道。
“不用等什么结束,我们现在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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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人间的结界崖上,突兀地传来一声哀嚎。
“呃啊啊,兄长——!!!”
兄长……兄长……兄……
回声久久不息。
自从圣君再入深渊之后,结界崖的守卫就被重新编制,一天二十四个钟头永远有精锐骑士巡逻。
而今日,震惊的守卫擦了擦眼睛,立刻向王城通报。闻讯赶来的艾登咚咚咚冲上结界崖,第一眼就被光荣闪瞎——
圣君与魔王并肩站在结界崖之上,身穿同款华服,闭着眼牵手接吻的一幕,就那么落入艾登眼中。
干!什!么!
艾登彻底崩溃了,那一声哀嚎就这么发出,在结界崖上回荡不息。
“哎呀,陛下,节哀顺变——呸呸呸,臣的意思是说,看开些吧。”
陪着国君赶来的格纳德将军很无奈:“至少,圣君陛下瞧着很幸福的样子,不是很好吗……”
“可这明显是婚礼的衣服,他跟魔王结婚!”
艾登死死扒拉在那片空间禁锢上,整张脸挤得变形,双眼爬满血丝——国君的形象,那是什么?
格纳德:“咳咳,往好处想想,圣君陛下娶了魔王,也不能说不是一种人类的胜利……”
“住口,你怎么知道是娶不是嫁!?”
艾登猛地转身,悲愤不已:“噢不对,那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是,兄长他重返深渊才几个月?半年都没有!怎么可以这么快就结婚!?”
“结婚也就算了,他都不回来!他结婚都不回来!!”
忽然,格纳德瞪大了眼。他看到结界崖下方,圣君陛下抬手按在那片空间禁锢上,浓郁的魔息涌出……
艾登浑然不知:“不回来也就算了,他还在结界崖办婚礼给我们看,叫我们看得见摸不着,他他他——”
格纳德目瞪口呆:“陛下,陛下,后面!看后面!”
“后面?什么后……”艾登回头。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正极力控诉的兄长。
圣君牵着魔王的手,神态自若地分开那片空间禁锢,沿着结界崖走上来。
“…………”
艾登的下巴愣愣掉下来,呆滞地化为一座灰白雕像。
“艾登?”兰缪尔眉眼温柔,“这是怎么了?”
“我今天结婚了,想给你看看……我灵魂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