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女儿有孕后,常氏来新安巷的次数多了不少。前阵子常氏被骗有半月没来。此次看着精神抖擞,满面红光,整个人年轻了五岁不止。
常氏一边和蒋庆之进去,一边说,“五城兵马司被人弹劾尸位素餐,放纵骗子在京师行骗。这阵子五城兵马司的人发疯了般的扫荡京师,据闻骗子小偷拿了百余人。外间都在夸赞那位弹劾五城兵马司的人,说该给他立个碑……”
“碑就不必了吧!”
常氏身体一震,“那人是……”
“我只是顺手罢了。”蒋庆之呵呵一笑。
常氏的事儿发作后,蒋庆之就想到了后世,彼时诈骗泛滥成灾,受害者多不胜数。于是蒋庆之就上了一份弹章。
赵文华看到这份弹章后,还和严世蕃嘲笑蒋庆之无事找事。
“庆之你不知晓,那些骗子让多少人家破人亡。你这算是大功德,回头定然有福报。”常氏喜滋滋的去寻女儿,蒋庆之莞尔道:“福报?”
若是有福报,为何不让他回归?
回归吗?
蒋庆之愣住了,他突然发现自己许久未曾想过后世了。
仿佛成了个货真价实的大明人。
后世有网络,有外卖,有无数享受享乐的事儿……
可那是什么换来的?
焦虑,抑郁,压力,内卷……
而在这里,他无需焦虑,除去鼎爷给的十三年的期限之外,他别无压力。
至于内卷,不好意思,若非顾忌惹来猜疑,引发儒家豁出去倾力一击,蒋庆之把自己掌握的那些东西丢出去,什么内卷,是碾压啊!
他还有妻子,妻子的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还有那么多可爱的人啊!
蒋庆之嘴角含笑,却不知丈母娘此刻已经吹爆了他。
“……竟然是吕嵩认输了?难怪我说户部怎会扣下了给勋戚的钱粮。啧啧!恬儿,你爹时常说吕嵩手腕了得,他远远不是对手,可这么一个强人,竟然也败在了女婿手中。娘当初为你看中这个女婿,果然没错……”
娘!
这个夫婿是我自己找来的好不好?
还是从巷子里找来的。
常氏又嘱咐了她一番怀孕期间要注意的事儿,特别是……
“夫妻之事要谨慎,不小心便会……对了,你就没给女婿安排通房?”
常氏看了边上束手而立的黄烟儿一眼,当初让黄烟儿陪嫁过来,便是有让她做通房的意思。
此刻大户人家的女主人一旦怀孕,就会给男人安排别的女人。比如说自己身边的侍女丫鬟。这等人是跟随自己陪嫁而来,身契什么的都在自己手中,好拿捏。
就算是有了一子半女,庶出的子女,怎敢和正头娘子所出相提并论?等长大后,庶子随便给些家产让他滚蛋,庶女给她寻个婆家完事儿。
就如同是徐渭,他就是庶出,亲爹去了之后,嫡母就寻个由头赶走了他的生母,把他牢牢掌控着。嫡母一去,同父异母的兄长给他寻了个亲事,竟然让他做赘婿……
这就是庶子的境遇。
所以那等庶子逆袭的故事,大抵只会发生在中。在现实生活中,哪怕是徐渭这等槃槃大才,依旧郁郁不得志。
李恬嗔道:“娘,我提过此事。”
“那女婿怎么说?”常氏说道:“可是不满意烟儿?”
黄烟儿低着头,想着自己不说花容月貌,可也算是小家碧玉呀!
可姑爷为何不多看自己一眼呢?
若是能做姑爷的通房,有个一子半女……此生就算是圆满了。
李恬说道:“你女婿说了,女子十月怀胎,用血肉来滋养他的孩子,九死一生,挣命般的把孩子生下来……他为人夫,为人父能做的不多,唯有与我一道熬过这一关。”
常氏悚然动容,“这……”
李恬轻声道:“娘,能和夫君此生结发,我心满意足了。”
蒋庆之去厨房指点了一番,安排近期李恬的饮食,出来时正好丈母娘回去,看着他的眼神好像不大对。
“丈母看着怪怪的。”蒋庆之回到后院说道。
李恬笑道:“娘说夫君的弹章太解气了。”
“解气吗?你少动气,免得影响……”
随后就是一些李恬不懂的词儿,什么动气会引起激素变化,带动血糖升高什么的……
她听不懂,但却倍觉心安,不知不觉就靠着蒋庆之专门为她打造的椅子睡了过去。
常氏回到家中,李萱带着自家的娃来窜门,“大娘子,给外祖母行礼。”
她抱着一岁的女儿作势蹲了蹲。
“来,外祖母抱。”常氏接过外孙女,颠了几下,“这孩子如今能出门了?”
李萱的大女儿出生后,两口子去了庙里祈福,用孩子的生辰八字请人算了算,说是一岁之前最好少出门。
“能了。”李萱笑吟吟的道:“昨日还带着她去了寺庙里还愿。娘,如今寺庙外面那些骗子都灭了。也不知是谁做的好事。”
想到自己被骗的事儿,常氏叹息,“是你妹夫。”
“庆之?”李萱一怔。
“嗯!你妹夫把我那些钱弄回来,回手就上了弹章,五城兵马司如临大敌,倾巢出动,拿了许多骗子和贼人。”
常氏又是骄傲,又是唏嘘。
“妹夫……”李萱有些不得劲,“对了,恬儿那边如今有孕,黄烟儿这个通房母亲可要让她看紧了,莫要引狼入室。”
“什么通房?”
“黄烟儿啊!”李萱说道:“娘你记性愈发差了。当初不是说了,每人给一个通房丫鬟吗?我那边的老早就给了夫君,此人倒也老实,对我毕恭毕敬的,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此,给她个体面也无妨。
不过烟儿那边得小心,毕竟妹夫俊美,且位高权重,难保那个丫头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常氏看着她,看的李萱浑身不自在时,叹道:“庆之说了,自家妻子十月怀胎艰难,产子如同走鬼门关。他为人夫,为人父,岂能在此时独自偷欢。当夫妻携手共度……”
瞬间,李萱的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男人竟然有不贪女色的?”
她的夫君向承也算是年轻有为,对她颇为体贴,当初李萱有了身孕后,便提出让身边侍女服侍他时,向承没有犹豫就点头了。
常氏说道:“非常人行非常事,你那妹夫……便是非常人。”,她看着李萱,“萱儿,这是你妹妹的福分,该她的就是她的,你莫要艳羡……”
“我哪艳羡了。”李萱嘟囔,“我为她高兴呢!”
可等回到家中后,看着来立规矩的小妾,李萱却觉得格外刺眼。
兵部那边早就准备好了,户部那边说是钱粮马上到位,兵部随即从各处卫所抽调精锐赴京。
虎贲左卫不是谁都能进的。
数千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到了京师,就入住在一个废弃军营中。
“集结!”
一声令下,众人冲出营房。
“速度不错。”
前方有人赞道。
数千人集结完毕,见前方有个穿着青衫的男子被众人簇拥着走来。
“伯爷,这些便是兵部拨给的精锐。”
颜旭陪同蒋庆之一起来视察这些新卒。
“是长威伯!”
那些各处调来的精锐好奇的看着那个青衫男子,脑海中都是关于蒋庆之的各种传闻。
对俺答部三战三捷,大同城外筑京观。南下收回云南治权。东南打的倭寇魂飞丧胆。
一个大汉目光灼热,“跟着这样的名将,方能一展身手!”
“有人说进了虎贲左卫便是进了精锐的摇篮,这话不假。”蒋庆之开口,“但我想给你等泼一盆冷水。在进虎贲左卫之前,考核将会让你等脱一层皮!能经受住的人,才是我眼中的精锐。其余人等,哪来哪去!”
众人心中一凛,但随即就觉得这一切不在话下。
蒋庆之看着这些神色轻松的所谓精锐,笑了笑,“就算是进了虎贲左卫,那操练也不是你等在地方卫所所能想象的。此刻谁自问吃不了苦头的,出列。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追究。”
等了半晌没人动窝,蒋庆之点头,“如此,开始吧!”
一个将领厉喝,“站好,陈堡呢?”
“老子在这呢!”
陈堡恍若一个恶霸,带着自己的执法队来了。
虎贲左卫要扩军,他何去何从?
祖父说过,只管听从长威伯吩咐就是。此后老夫就当没你这个孙子,战死了每年少不了你的冷猪头和香火,没战死,有功,老夫亲自迎你凯旋。
陈堡看了蒋庆之一眼,从那次之后,蒋庆之对他有些淡淡的疏离,陈堡知晓自己必须要用加倍的努力来换取蒋庆之对自己的改观。
他拎着大棍子狞笑道:“但凡敢动一下的,痛责。”
蒋庆之嘱咐了一番,让往死里操练这些精锐,随后出了营地。
“火枪打造要抓紧。”蒋庆之让人去城外墨家基地传话。
至于兵仗局,此刻陈实憋住劲要打翻身仗,不用他提醒就会盯着产量和质量。
可墨家基地传来消息。
“差些钱。”
蒋庆之诧异,打造火枪户部会给报酬,军工生产利润不低,怎么会差钱?
“前面一直靠家中支付,如今工程还有些收尾没弄干净,郭兴那边没好意思来要钱,不过娘子说了,过几日就给他。”
回到家中,富城知晓此事,便忧心忡忡的道:“伯爷,城外那地方老奴去看过,再多的家底也撑不住啊!”
蒋庆之回到后院,问李恬为何不说。
“我担心夫君和吕嵩之间的赌约……”李恬轻声道:“就怕夫君为此伤神。我这里还有些钱。”
“那是你的嫁妆吧!”
这个时代女子的嫁妆就是她底气,也是她的私产。
“你我是夫妻,分那么清楚作甚?”李恬翻个白眼。
蒋庆之坐下,“你最近可是越发觉着无聊了?”
“是啊!”李恬很是郁闷,“夫君这不许来那不许,除去看书睡觉,就是散步溜达……”
闷死了!
“那我这里给你找个事儿做做吧!”
“什么事儿?”
“一桩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