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晚安一怔，随后轻声道：“爷爷，你先吃点东西，这些事情我们晚点再说。”
不料老爷子却一把抓住她的手，矍铄的眼睛定定看着她：“安安，没关系的，你跟爷爷直说就是，爷爷受得住。”
曲晚安沉默了下：“爷爷，不管我跟他关系如何，我依然会把您当家人，毕竟我跟黎欢还是好姐妹。”
老爷子听到这话便明白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自己再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他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那臭小子虽然糊涂，可至少本性没坏，你们俩多处处总能好起来，哪想到他……”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下午霍宴开跪在地上跟他说那些话，脸色又沉了下来。
“小安安，你说那个姓沈的女人真的怀孕了吗？”
曲晚安一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老爷子嗯了声，没有再为难她，但曲晚安却在他眼里看到一抹凌厉，心里不禁一震。
曲晚安看到的霍老爷子更像个老顽童，平时总笑嘻嘻的，偶尔发火也是跟小孩闹脾气似的，雷声大雨点小。
可她也知道，这是因为老爷子把她当家人。
对于外人，老爷子从来没有这样的好脾气。
毕竟，一个只懂仁慈没有手段的，又怎么可能在商场叱咤风云半生，建立霍氏集团这么庞大的商业体？
曲晚安想了想道：“听说那位沈小姐病得很严重，怀孕是最伤气血的，霍少那么心疼沈小姐，恐怕不会为了个孩子赌上她的性命。”
老爷子听明白了，曲晚安这是不想他对沈婉清出手。
也行吧。
听说那女人确实没几天活头了，为了一个将死之人再惹得臭小子跟自己翻脸，确实不值。
话虽如此，老爷子还是忍不住说她：“你这孩子，别总是那么善良，有些人不值得你的善心，懂吗？”
曲晚安其实并不觉得自己善良，不过比起雷厉风行手腕强硬的老爷子，她确实自愧不如，于是乖乖点头。
两人没聊几句，霍宴开就带着陈光一块回来。
做了一通检查后，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老爷子便对曲晚安道：“安安，我这边已经没事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曲晚安看老爷子精神头还不错，而且似乎是有话要跟霍宴开单独聊，点点头：“那爷爷你也早点休息。”
曲晚安不知道老爷子跟霍宴开都聊了些什么。
但第二天一早，高湛就给曲晚安送来了离婚协议。
“霍总早上还得去趟医院，只能下午去民政局，让我先把协议拿过来给您过目，没问题的话您先签字，下午就直接去拿证。”
“关于财产分割方面，霍总昨天应该已经跟您说过，除了他霍氏集团股票外，其他所有资产都分您一半。”
“霍总目前名下有六套房，协议里都写清楚了，您挑三套想要的填到这里空白的地方就行。”
“车子有七辆，您可以挑三辆喜欢的，另外再补偿您一百万现金。”
不得不说，霍宴开渣归渣，离婚还是挺大方。
曲晚安接过离婚协议，只在房产那里写了那套当初结婚时，爷爷送给他们做婚房那套，然后便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不常在国内，没那么多时间去管房子车子这些，就不要了。”她将协议还给高湛，淡淡解释。
高湛点头：“我会转告霍总。”
……
曲晚安跟霍宴开下午两点在民政局门口见。
她习惯性提前几分钟到，没想到霍宴开也提前到了。
两人站在还没上班的民政大厅，气氛略显尴尬。
曲晚安没话找话：“爷爷怎么样了？”
“精神不错，就是老嫌药苦，闹着要吃糖。”
她闻言忍不住勾了下唇角：“爷爷每次生病后就跟小孩似的。不过他血压已经很高了，不能轻易给他吃糖。”
“我知道，医生都控制着。”
曲晚安嗯了声，没有再说话。
一旁的霍宴开又主动找话题：“黎欢早上夺冠了。”
“嗯，我看了，她发挥很好，有了这个四连冠，等她回国估计身价又得翻一倍了。”
曲晚安说这些话的时候，霍宴开一直在看着她。
他发现，她提起爷爷的时候，语气温柔又耐心，提起霍黎欢则是满眼的骄傲又宠溺……唯独在跟他说话的时候，她眼里只有平静，平静到一星点的光都没有。
就好像他是个情绪黑洞一样。
只要面对他，所有喜怒哀乐通通消失，只有淡漠。
这种感觉让霍宴开心里莫名地发堵。
明明自己才应该是最能牵动她情绪的那个人……
“工作人员来了，走吧。”
曲晚安没注意到霍宴开的异常，说完就要往窗口走。
到了窗口，才发现霍宴开没跟上来，她诧异地回头看他一眼：“怎么了？”
霍宴开也不知道怎么了，只是突然觉得很烦躁。
烦躁到突然不想领这个证了。
他捏紧了手里的离婚协议：“我刚突然发现这份离婚协议好像有些隐患，要不今天先不离了，我回头让高湛重新写一份给你。”
曲晚安皱眉：“什么问题？”
“……”
霍宴开咬了咬牙：“签字的时候钢笔劈叉了，字迹不是很清晰。”
曲晚安：“？”
这算什么问题？
“怎么，你以为这是小问题？”
霍宴开道：“字迹不清晰会影响到合同的真实性，说难听点，万一领了离婚证我不想给你这些财产了，只要申请个笔迹鉴定，说这不是我签的字，你就一分钱都拿不到。到那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曲晚安听懂了。
他这是突然后悔，不想离了。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道：“我都行，只要沈小姐等得起就行。”
果然，沈小姐这三个字就跟困住他的紧箍咒似的，随念随灵。
霍宴开身子直接僵在原地，片刻后，僵硬地从嘴里吐出一句：“算了，来都来了，就这样吧，懒得折腾了。”
曲晚安挑眉：“那这笔迹……”
“我在后面再补签一个就好了。”
没了霍宴开作妖阻拦，离婚证很快办下来。
从民政局出来，曲晚安看着手里的红本本，不知道是不是这婚离得太容易的缘故，她竟然有种莫名的不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