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朱凤德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不停扭着身子。
老妇人哼了一声道:“凤儿,这是你父王的吩咐,舅妈也没办法。”
护卫胡水陪笑道:“老太太,这位杨大人……,这个……,就是咱们小郡主的夫婿。”
“胡说你还真是胡说哦!”老妇人认识胡水是楚王府的巡卫,也知道他的外号叫“胡说”,“你们小郡主的夫婿名叫王国梓,他们大婚的时候,老身参加过婚庆,见过仪宾,后来听说跟王爷一起殉难了。你少在这里瞒我!”
“这是另一回事,事情是这样的,小郡主落入张贼军之手后,张贼将她赠送给了一个名叫沈磊的都司,杨大人是这沈磊妹妹的救命恩人,所以,沈磊就把小郡主赠送给了杨大人为……这个……侧室,还签有文契的。文契就在小郡主怀里。”
老妇人哼了一声,伸手要去取小郡主怀里的文契,小郡主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当然不会让任何人动自己的这张文契,身子一扭,挡住了老妇人的手,瘪着嘴继续嚎哭着。
胡水接着说道:“老太太,其实,杨大人要这笔钱是为了筹建地方团练,保护百姓……
“我不管他要钱做什么,反正王爷让我看守这笔财产,嘱咐了只有小郡主和仪宾两人才能动用,你刚才说的那什么赠妾之事,就算有,张贼军的文契老身也不认帐!他一个反贼,有什么权利将我们小郡主转送他人为妾?这些反贼罪该株连九族,他们做的事情能认账吗!小郡主乃皇亲国戚,岂能给人做妾?更何况还是一个小小的典史。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漫说是张贼的人定的这件事,就算是大明朝廷官员定的,只要不是皇上钦点,都做不得数!你再不用说了,否则老身赶你出门!”
胡水急忙闭嘴再不敢说。
杨秋池咳嗽一声道:“老太太,杨某也不想认这门亲事,也始终没将小郡主视为妾室。这番前来,只因小郡主说她在镇远府有财产,愿意送给杨某建立地方团练,保护一方平安,而且……,老太太是小郡主的亲舅妈,不是外人,杨某就直说了,张贼军大兵压境,长沙已经难保,吉王和惠王有意偏安黔阳县,派吴管家来查看,并授权杨某组建护卫队保护两位王爷的平安,当然同时也就保护了小郡主的安全。所以,这笔钱的确不是杨某自己用,其实还是用于王爷家族。”
老妇人哼了一声:“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话!就算是,吉王、惠王自己避难,他们为什么自己不出钱?偏偏要我们楚王家出钱?至于小郡主,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她就留在我这里,老身会照顾她的。现如今,她就老身一个至亲了,她的事老身说了算!”顿了顿,转身吩咐:“管家!给杨大人他们每人五两银子,算是送凤儿来的路资,各位领了钱就请回吧。”
杨秋池气不打一处来,站起身朗声道:“老太太,我等不是来化缘的和尚,更不是乞讨的叫花子,这钱还是您老留着买麦芽糖吃吧,——当心别粘掉了牙!就此告辞!”袖袍一拂,转身就走。
一听杨秋池要走,小郡主眼泪一抹,呼地站起来,追上去抓住杨秋池的衣袖,咕咚跪倒,又开始给杨秋池一个劲狂磕头:“凤儿是杨老爷的小妾,凤儿要给杨老爷生儿子!……”
老妇人等可没见过这场景,顿时都惊呆了。
丫鬟老妈子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搀扶,可小郡主受刺激太大,产生偏持狂精神分裂,认准的事情是不会更改的,蛮劲上来,两三个丫鬟竟然搀扶不动她。又不敢用强,小郡主一边甩开那些丫鬟,一边拼命地磕头,额头撞着青石地面咚咚有声。连杨秋池反身回来搀扶都不管用。
“孽障……,真是孽障啊……”小郡主的舅母哭嚎着拼命抱住小郡主,这才暂时阻止了小郡主的磕头,可额头上已经鲜血淋漓了。
一个长沙来的护卫低声道:“老太太,杨大人是小郡主的救命恩人,小郡主和杨大人办了纳妾仪式的,小郡主认定了杨大人是夫婿,只有在杨大人身边才肯吃饭。当初在长沙,杨大人来黔阳县赴任,小郡主留在长沙,见不到杨大人之后,整天茶饭不进,强行灌下也会吐出,以致奄奄一息,两位王爷迫于无奈,这才派吴管家带我等护送小郡主来黔阳县见杨大人,这才捡回了一条性命。如果现在老太太要让杨大人走,小郡主恐怕性命难保!小的这绝非危言耸听,老太太要是不信,可以问其他护卫,也可去书信问两位王爷。”
老妇人大吃一惊,紧紧搂着小郡主,扫了其他护卫一眼,见众护卫都一脸郑重地频频点头,刚才又见到小郡主这样,这才信了。垂泪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听了这话之后,知道小郡主离不开杨秋池,当下也不敢再出言不逊,用商量的语气对杨秋池道:“要不,还请杨大人在寒舍盘庚数日,待老身寻个万全之策,再做打算如何?”
杨秋池苦笑:“老太太,张贼军兵势很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一旦张贼军攻往贵州,如果杨某在湘西不能抵御住敌军,那时候,恐怕老太太这里也非世外桃源。杨某还要筹建队伍,实在不能久留,能否将小郡主财物赐还,就听老太太一句话。若不行,只能作罢,杨某还要急赶回部署防务。”
一听杨秋池要走,小郡主又是一脸恐慌,拼命要挣脱舅妈的搂抱,抓住杨秋池的衣袍死也不放,嘴里如祥林嫂一般重复着那几句话,又要往地上磕头。
老妇人紧抱着小郡主,连声道:“罢罢罢!既然如此!只要杨大人答应一件事,老身就立即将你们的金银悉数交给你们。”
小郡主一听,立即停住了挣扎,眼巴巴望着老妇人。
杨秋池拱手道:“老太太有何吩咐,杨某尽力而为!”
老妇人爱怜地给小郡主理了理散乱的鬓发:“王爷交代老身,这笔钱只能给凤儿和仪宾,凤儿命苦,新婚丧偶,既然杨大人是凤儿的救命恩人,凤儿又离不开杨大人,这也算是缘分了。虽然杨大人官职低微,配不上我凤儿,不过……,唉,眼下这种情况,就只能将就了。但我凤儿毕竟是皇亲国戚,堂堂楚王郡主,那是绝不能做人妾室的,老身不知道杨大人是否婚配,若没有,那最好,今日就由老身主媒,将凤儿转嫁你为妻;若是已经婚配,杨大人如果愿意回去后一纸休书休了原配,另娶我凤儿,那也可作数……”
杨秋池听得火起,朗声道:“免了!老太太不用再说了!漫说杨某已经有了心上人,定了婚配,就算没有,为了黄白身外之物,也断不会将婚姻作为交换的!小郡主这高枝,杨某高攀不上,也不屑高攀。还请老太太为小郡主另择良配吧。就此告辞!”转身就走。
小郡主当然不会让他离开,一阵风扑过去抱着他的腿,嘴里不停念着那几句话,又要磕头。
老妇人又是一阵“孽障”哀叹,不得已说道:“那……,就让凤儿和杨大人你原配同为平妻,这总该可以了吧?若是同意,立即操办婚事,今晚洞房花烛,明日一早,老身将金银系数奉上。你们即可返回黔阳县,如此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