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您担心的是被指责为享乐主义吧?”
“是呀。”
“爸,您想,最近上面的相关策略越来越宽松,可以说一直处于改变的状态中,去年连高考这种大事都给恢复了,现在老百姓养个‘玩物’根本不算什么的。”
而且我估摸着,今年澡堂子开门的时候,那些搓澡师傅会重新上岗,那时候我也能感受一下您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搓澡师傅的手艺。”
韩立这样一说韩爸脸上露出了一丝怀念的神色,不过他随即笑骂着说道。
“臭小子你这话说的,好像小时候没让你搓过澡似的。”
“爸,我那时候才几岁呀,洗澡的时候都是您给搓的,只记得被搓的生疼,根本体会不到您说的那种享受,也没体验过当澡堂腻子的的感受。”
“不疼能把泥搓掉吗?不过今年要是真有搓澡师傅的话,再加上大家都喜欢洗第一遍水,到时候像东城的清华园、西城的裕华园、南城的清华池、北城的鑫园这些地方,每到星期天我估摸着得披星戴月的去排队,要不然连池子边都摸不着。”
爷俩这边正说着话呢,韩妈洗完脸、换完衣服从屋里面出来了。
“我跟屋里面就听你们爷俩在嘀咕澡堂子的事了,这事你们不说我还真忘了,前一段时间裕华园那边的负责人来我们街道办找那些已经退休、换岗的搓澡师父住址,据说年轻的能上班直接上班,年纪大的也给一份工资让他们出来带徒弟呢。”
“这么说,咱儿子说对了?”
“那是,咱儿子打小就聪明,这点小事还看不出来”
老妈说这话韩立只能捧着,不过韩妈在这里说了几句就往厨房那边指挥其他人做饭去了。
韩立跟老爸继续在这里吹着电风扇闲聊,最后爷俩定下鸟市可以去逛,遇到喜欢的‘玩物’可以直接买回来,反正他们家也不缺这点钱。
可以说这两年四九城差不多的家庭都不怎么缺钱,要不然也不会在白塔寺和阜成门的交界处光明正大的冒出来个鸟市,这就是老百姓的生活富裕了要给自己找点精神食粮、消遣的乐子。
但是在情况不太明朗的情况下,无论买回来什么‘玩物’都只能跟家玩,绝对不能跟以前那些铁杆庄稼似的,搞什么提笼、架鸟上外面溜达的事。
这里面说一下“提笼”和“架鸟”不是一回事,以前四九城的那些铁杆庄稼和有钱人玩鸟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养鸟是为了听音儿,这种情况一般养的都是百灵,画眉、八哥之类的,差一点红点颏、红子(沼泽山雀)这类小鸟,它们会被放到笼子里面,那些养鸟人以提笼遛鸟、炫耀自己鸟学会了多少口、能发出什么声音为乐,这个叫提笼。
第二、“架鸟”最初的时候其实是“架鹰”,那时候铁杆庄稼和有钱人养的都是猛禽,但是猛禽一般人养不起,而且它们因为体型的原因不适合随时携带着装逼。
这时候就有人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小型猛禽,于是像又萌又漂亮的红腿小隼、虎伯拉之类的小家伙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但是红腿小隼是南方的鸟类在四九城这边不太好养活,经过多年的筛选“架鸟”人养的最多的就变成了虎伯拉。
虎伯拉别称:虎抓抓、虎伯拉、虎不拉等,它不但能发出悦耳的歌声,还因为其性格和强大的捕食能力被称为鸟界屠夫、鸟中平头哥的称号。
后来虎伯拉更变成了“教师鸟”,为其他歌鸟“呷口”,成为了众多养鸟人最喜欢的‘玩意’之一。
那些铁杆庄稼和有钱人带着这种小家伙出门带皮臂套、皮肩头就不适合了,于是这些人就弄出了“架柺”这个物件。
架拐的整体分三个部分,自上而下分为站杆、立杆、戳头。
第一立杆、它通常以酸枣木为材料制成,并且要用人为的在树杈上留下疤痕,让疤痕长成特定的花纹,俗称——疤瘌花。
疤瘌花的类型多种多样,比如大翻边儿、蛤蟆嘴儿、吞肩兽儿.等等,更详细的布局还有转龙、祥云、理石纹等等,反正就是换着花样炫耀自家的物件。
第二站杆、这个就是供鸟儿站立的地方,这里面最有技术含量的就是转环,四九城的老话叫做随线儿环子,它的作用是防止鸟儿站在上面来回扭动的时候被绳子给勒死,这个在没有机械化的时代要求相当高的手艺才能做出来。
第三戳头、它的作用是为了让整个“架拐”能稳固牢靠的固定在土里、花盆里,那些个可以暂时或长时间安置鸟的地方,一般都是以铜、铁制成,外形有倒栽葫芦,玉簪棒等诸多形状。
第四就是持柺、这个听起来没什么技术难度,不就是用手拿着吗。
但是这个架柺的长短跟家里老人去世后,女人手中拿着那个“幡”差不多,一个不注意“持柺”就会变成了女性“打幡儿”的姿势,被别人笑话不说,这个人的里子面子可就全没了。
对于那些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的铁杆庄稼们是绝对无法忍受的,这简直比要了他们命还要难受。
例如:到了民国时期,铁杆庄稼中有很多人欠账被人追上门,他们宁可让人把妻女拉走抵账也不放弃这些‘玩意’,宁可自己挨饿也不会缺了‘玩意’的口粮,这就是为了面子。
最有代表性的当属老舍先生作品中的《茶馆》,在56年时被演练成话剧里面的松二爷,他是宁可自己饿着也不让鸟饿着,因为他养的那只小黄鸟吃的比自己少,在他看来,不让小黄鸟饿着、能够继续叫唤,这也维持自己体面的一种办法。
(架柺因为种种原因,在目前变成了难得一见,已经走到了濒临失传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