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淮面前,他褚君山才是巨奸大猾。
江淮就算再揣奸把猾,终归年轻气盛,方寸先乱。
终于还是先开口道:“今夜邀褚掌门来此,江淮是想,褚掌门一定也已接到栾掌门之令,要在?鼓盟会结束前生擒阆风五人。”
“咳咳咳,咳咳咳。”
褚君山的这招太狠,只咳不答,又好似已经出声回应了,但分辨起来还模棱两可。
江淮心说,还真是跟这老匹夫学了一招。
不过既然此言已开,江淮自然是要接着说下去的,江淮又说道:“说实话,江淮本觉得此事难成,但据这几日观察可见,阆风秦寰宇大约已重伤难行,另有二人已离心相背,殷揽月不懂剑术,唯只剩穆遥兲一人,独木难支。”
“咳咳咳咳。”褚君山的咳嗽总是适时出现,江淮早已心中有数。
咳声毕,褚君山一边用袖口擦拭着嘴角涎水,一边摆手抱歉道:“人老体衰,就是这么不中用。打断江掌门的话了,切莫见怪才好。”
“诶?”江淮作出一副谦恭惜才的样子,心里嫌恶心,手上却去为褚君山拂去被余痰黏在嘴边的乱发,爱才怜若,说道:“褚掌门为何如此谦逊,江淮心知阆风五人分崩离析之状,仅凭一个栾青山的脑筋如何能达到?还不得亏褚掌门你独手出眼,出奇制胜。”
“呃——咳——”
见褚君山又要以咳嗽来达到装聋作哑的目的,江淮不顾恶心,一把抓住褚君山苍老龟裂如树皮的手,双眼紧盯着他,把脸贴近他面前,低声道:“褚掌门,九转金丹已经出世,远远胜过?华派的七转、八转丹,?华能做到的事情,只要抓住了殷揽月,咱们也能做到,又何故受制于人,为他人作嫁衣裳。”
说了,说了!江淮终于把心底之话毫无掩饰的说了出来!
褚君山终于不再咳嗽,说出了一句虽然难听,但是正统的人话,道:“江掌门所言甚是。他人之衣裳,只能为他人遮风挡雨,光耀门楣。”
好嘛,终于让这老匹夫开了口!江淮嘴角勾笑,点头认可。
“若以褚掌门之才,大可不比屈居于栾青山之下。只不过是君山派立派尚早,弟子绵延尚青涩,若是能加上洪涯派和九转金丹的助益,何愁不能带金佩紫,在江湖中拔得头筹。”
江淮一边小心拿捏措辞,一边紧盯着褚君山的面容,小心窥看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听着讲话所言,褚君山遍布皱纹,纵横交错的脸上,眉心处最深的几道沟壑向两边微微拉扯,似有舒展。
看来褚君山对江淮的此番描述心满意舒,很是惬意,江淮连忙趁热打铁道:“如今?华只是烧炼得七、八转丹,便依仗朝廷之势,攀附联姻,霸道行事。他栾青山说一,江湖百派无人敢说二。这情形大有独断专横之嫌,若是再让他得了九转金丹去,那怕是鸟尽弓藏,你我再难有立锥之地。”
月光透过头顶林子缝隙,投射在褚君山鸡皮般褐黄的脸上。
他颤悠悠地抬起头来,兴趣浓厚地回看江淮,问道:“那江掌门是已经做好打算喽?”
褚君山这一开口,一双深陷在眼眶里的眼睛下面,露出嘴里几乎都要脱光的黄牙,牙齿上残渍斑斑,甚是恶心。
江淮只扫了一眼,便草草将视线挪开,否则自己真得难掩腹中酸楚,倒海翻江。
江淮依旧赔笑道:“打算是有,只是要看褚掌门你是否愿意濡沫涸辙,扶善惩恶。”
扶善惩恶?
诸君山颧骨一耸,差点笑了出来。
褚君山自己都没把自己看作是个好人,江淮竟然还能昧着良心说出这般看似正义之词,真是人外有人,论不要脸,褚君山之外还有一个江淮。
江淮自然不知褚君山所想,看到储君山似有笑意,赶忙催促道:“怎么?”
褚君山敛起笑意,故作沉思地低着头,又拱起身子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娘的,老滑头,又来这一招。
就在江淮思索着如何应对诸君山接下来的装聋作哑时,褚君山却突然兀自抬起头来,义正辞严地对江淮说道:“方才反复思索了江掌门之言,确不该帮虎谋食。正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江掌门扶危拯溺,有如此英雄风范,褚某愿与洪涯派攻守同盟。”
“好!那可太好了!”
褚君山拱手道:“那么,江掌门有何运筹,尽可道来。”
江淮喜笑颜开,上前握住褚君山的手,激动道:“诶——褚掌门何故这么客气,你我二人结盟可不比那栾青山,你我等礼相亢。”
二人心知肚明,讳莫如深,两人的结盟无非是各取所需而已。
江淮觉得时机已到,是可以同褚君山进入开诚布公的时候了,千载难逢。
江淮的眼瞳乌溜溜,骨溜溜地在眼眶里滑动,嘴角勾笑道:“那么,褚掌门是否可诚实相告江某,究竟是同栾青山做了何种交易?栾青山要抓殷揽月也就罢了,为何连同阆风四子也要生擒?”
褚君山坦然自若,并未因江淮的提问而有半分惊讶,反而似早有预料。
褚君山贼眉溜眼,回以同样狡黠的笑容,说道:“江掌门可曾听说过血珠?”
“血珠?”
褚君山火眼金睛,从江淮的反应上来看,他是没有听说过的。
褚君山故弄玄虚,卖关子道:“那又可曾听说过缚魂摄魄铃?”
“什么铃?”江淮一头雾水,眼巴巴的看着褚君山戏耍着自己。
褚君山笑道:“那看来江掌门也定然没有听过女真灭族之事、隅谷祭坛被炸、红光异象之事,以及女祭祀那刺颜、那刺瑶姊妹喽?”
“等等,褚掌门你等一等。”
江淮差点被褚君山给绕晕了,江湖中竟然还有这么多自己不曾知晓之事?
不过江淮还是从这一堆不解之事里,梳理出一个相对熟悉的名字来——那刺瑶。
江淮说道:“旁的江淮确实孤陋寡闻,可这那刺瑶,不就是传闻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阆风派殷昊天的夫人,天香夫人吗?难道这些事情皆与天香夫人有关?”
江淮感觉到,自己此刻就像一个饥饿已久的乞食乞丐,而一块珍馐美食就被褚君山拿捏在手,像戏够一样挑逗着自己,还不肯就此甘心地爽利喂给江淮吃,就偏要看着江淮求而不得的可怜样子。
没错,褚君山的确就是这么想的,但是江淮不知的是,褚君山更大的用意是想要提醒这个年轻气盛的洪涯派掌门,他还年轻的狠,想要掏走?华派的墙角,非要有褚君山的帮助才可。
不过,江淮的饥肠辘辘,褚君山终归还是会将他喂饱至满意的,否则事尚未成,他先丢了兴致,那可怎么成。
吊钩胃口,褚君山说道:“没错。那刺瑶本是看守女真山隅谷祭坛的女祭祀,也就是殷揽月的母亲。看来江掌门对当年红光之事一无所知,待由老朽细细道于你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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