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遥兲和卜游亦挺身上前欲将娄皋拉离揽月和秦寰宇的面前,只是如今的娄皋已不是当初那个跟在他们身后天真纯粹、犯着些傻劲儿的小不点了,他活龙鲜健,结实挺拔,周身筋骨象钢铁打铸的一般,难以撼动。
聿沛馠急不可待,恨不得对秦寰宇言提其耳:“秦寰宇,这等时候你就莫要木然缄默了,你倒是分辩一二啊!”
他们皆知秦寰宇不尚浮辞,却没想到在娄嫄之事上,秦寰宇也能做到冷心冷面,漠然置之。
秦寰宇自始至终高峻挺拔,冰眸阴晦艰深,令人琢磨不透
。
在他深蹙的双眉间好像隐藏了很多深沉的心事,偏又难以被人获知,令人气也不是,痛惜也不是。
众人挡在娄皋和秦寰宇之间推拒拉扯,嘈杂声絮絮咶耳,独独秦寰宇一人面无表情地置身事外,有种超然之感。
“寰宇......”揽月回眸间发现了秦寰宇神色的变化,说不出那是一种孤独还是一种疲惫,令她沦陷在秦寰宇忧郁的双瞳里面,一时失了神魄。
一种不祥的预感蓦地涌上揽月心头,直叫她忐忑不安。
两个风情月意的男女,两双相知相悦的眼睛相汇,心照情交,莫逆于心。
“寰宇?!”揽月的星眸骤然大张,吃惊地瞳孔里映射出秦寰宇高擎的手臂。
黑夜暗淡,一道耀目的紫色光束电掣风驰般划过揽月颈背,揽月的身子一怔,只觉身体僵直失去平衡便要向后倒去,目眩头昏。
众人皆惊,戛然而止。
陈朞顾不及同娄皋纠缠,回转身躯反手接住揽月的娇躯,将她环臂揽在怀中,又对秦寰宇惊疑道:“封禁术?!你这是作甚?!”
秦寰宇此刻的目光犹如一把钢锥,寒光刺人地转看向陈朞冷然道:“还记得你我于和衷共济前夜时于廊下相商吗?”
陈朞扬眉不解道:“我陈朞但凡言之皆有信,一字一句不会忘记。只是如今祸乱已除,朔日之夜将度,还需我秉承诺言吗?”
“需。”秦寰宇淡淡吐出一个字,目光遗落在揽月的腕间,那一双锦织丝带下所隐藏的秘密令秦寰宇摧心剖肝,痛不堪忍。
秦寰宇明白,揽月身体里流淌的女真之血虽有折冲他体内魔物之效,却堪比剜肉补疮,只有一时之效,绝非长远之计。
自己若是想要长久留在揽月身边守护着她、陪伴着她,还需祛除体内祸根,不留后患。
陈朞面色沉郁,想起在藏名山中之时揽月曾道出过秦寰宇的打算,心中不禁颤了一记,也试着揣度道:“你......该不是预备去追计都和褚君山一众吧?你......要去三花庄?”
秦寰宇略一扬眉,似乎对陈朞的一语中的颇感意外,好在他也并不想隐瞒,于是淡淡吐出一个“嗯”字。
聿沛馠一听之下掀拳裸袖,血脉偾张道:“你要去三花庄?!我同你一处去!那个褚君山竟然以我生身父母之名欺惘于我,险些害咱们师父遭受误解,我要同他分辩个清清楚楚——”
秦寰宇的眸色严峻如冰,冷淡而坚决道:“我独自去。”
“那怎么成,三花庄又不是你一人的故土,凭何由着你说独自前往。”
“沛馠!”见聿沛馠纠缠不休,穆遥兲适时厉喝。
聿沛馠顽梗分辩道:“本来就是啊,难道遥兲你就不想知晓父母之事?”
“我——!”
穆遥兲懒得同聿沛馠唇枪舌剑,索性趁聿沛馠怒气汹涌的不备之时在他后背上一戳,聿沛馠骤然一愣,再也动弹不得。
“封禁术......遥兲,你!”聿沛馠胸口拔凉,气得指尖发颤,不得不黑眼定心,不再言语。
待一切重归悄然,穆遥兲方沉心静气地回视秦寰宇,轻轻点头道:“你且去罢,学宫这边我们来照料,不日待回阆风相叙。只是一点,多加小心,莫要让我向师父无法交代。”
“自然。”秦寰宇炯灼的眸色里闪耀着感激的神采,冷静地回以答复,以便令穆遥兲心安。
说完,秦寰宇缓缓背转过身去朝向鹅湖西面的千仞宫墙,在离去之前,双眸留恋地轻柔掠过那自桂海相逢起心中便无法再割舍的少女的脸,不舍地做着又一次告别。
寰宇......殷揽月看着秦寰宇的背影只觉天旋地转,昏昏沉沉,她知道秦寰宇又一次要离开,去寻找他宿命里必须要相抗的困境,只是他并不知晓,其实冥冥之中穷途前定,芸芸众生皆逃躲不过。
不知为何,殷揽月突然忆起了当初筑阳殿里柏树仙的话:放下羁绊执着,方得解脱超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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