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去的那家洗浴会所内。
林幽稼要了一间高级包间,对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大的按摩服务生说:“如果我一会睡着了,麻烦不要叫醒我。”
服务生和他不是陌生人,包间又按时间收钱,爽快的点头答应。
从桑拿房出来,服务生开始对他进行了熏香和全身放松按摩,轻缓的音乐声中,还真的睡着了。
此时刚刚午后没多久,会所里人不多,服务生按摩结束按照林幽稼的要求,关掉音乐悄悄走到外面,并在他的房间门锁上挂了免打扰的牌子。
下午七点,林幽稼醒来。
走出包间时,听到隔壁房间传出熟悉的声音,就悄悄留着脚步。
“他林春明不是财大气粗吗,现在还不是乖乖的被我赶到外地去了,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还想动我的心思,老子岂容你有几个钱就肆无忌惮的狂妄撒野。”
是杨志禾的声音,往日再熟悉不过的温和,此时确实那样的刺耳。
“是啊,是啊!”另一个人随声附和。
里面服务生应该刚好进去,门没关严。
林幽稼侧身看了一眼,认出那人是同学王申的父亲。
“只是可惜了杨怡那孩子,如今不得不离开家到孤身一人在海外。”王局长说。
“哼,我杨某人天生一副傲骨,又非善类,这笔账他林春明迟早要还回来的。他生儿子又怎么样?儿子我也可以让他事不成,志不竟。”杨志和咬牙切齿的说道。
“就是,不要以为有钱就不知道天高地厚,我们动动手指就让他轻轻松松的丢了两个亿,也算给他一点教训。”王局长哈哈大笑着。
“可惜呀,让他跑了,如果不是公安厅厅长张亮拦着,他林春明这次绝对输得一塌涂地,都赤手空拳了,看他还敢不敢在我面前说什么科技振兴经济。你说大家都是从猴子进化的,能嫌弃谁毛多啊,他妈的都商人多少年了,还在我面前清高姿态,我这次就是要给他个教训让他知道谁才是这里的老大。”杨市长喝口酒,红光满面的看着自己的同伴说。
“是的,相必他现在一定后悔莫及,哈哈,两个亿啊,一个教训,哪还会轻易忘记了。至于他那个儿子吗,让人在学校散布一些话题就是了,小小年纪能坚强到哪里去啊……”王局长在杨市长面前夸张着,表演一样的说道。
林幽稼突然感觉自己像被冷风吹过,脊柱上开始冒寒气。他想起自己在学校听到的那些议论……
远处传来脚步声,怕被发现,他最后瞄一眼包间内那两个得意洋洋的人,悄悄的走出包间层,来到一楼大厅结账。
“我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给爸爸吗?不行,他一定早就看清了杨志禾的真实面目,要不然这次也不会转移的这么彻底。公安厅厅长既然知道了杨市长的不法所为,为什么不对他采取行动呢?难道爸爸的两个亿就这样被他们弄丢了?”林幽稼自言自语的走到大街上。
天已经全黑了,华灯初上。
市中心,人流如织,车流如水,举目所望处处繁华鲜明,流彩逸景。
谁又能知道这光鲜背后涌动着的肮脏暗流和不堪入目的交易呢?
一个人思考着,慢慢的行走着。
抬头发现前面一个熟悉的身影,黄亦寒。
黄亦寒也发现了他,两个人就这么不远不近的站着。
最终林幽稼摇头一笑,走了过去:“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今天上学没带钥匙,爸爸妈妈在此处办事,我等他们一下。”昏黄灯光下的黄亦寒对林幽稼苦涩的一笑,孤影可怜。
“怎么样,最近还好吧?”
“是。”黄亦寒弱弱的回答,“我知道你和张伟每天还在操场那里谈论学习。”
“我们……谈论学习,哈哈,都是些少儿不宜的胡侃……”
“我知道你们不是的,”黄亦寒打断林幽稼的话,转而却阴阳怪气的说,“是你们眼界太高,我自知入不得你们的法眼,所以也就不敢来打扰了。”
“看来你真的已经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黄亦寒了。”
“我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吗?”黄亦寒突然挑逗似的拦在林幽稼前面。
“传说?你的传说吗,这个还真的没听过。”林幽稼云淡风轻,毫不在乎的说。
也许有一次被伤了自尊,黄亦寒最终低着头,冷冷的说:“我知道你在心里一直恶扁我?”
“恶扁?”林幽稼一副茫然,“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怎么一点都听不懂你说什么?张伟上次还说这里少了你没乐趣呢,再说高三呀,几个敢不努力学习呢!”
“真的?”换遗憾半信半疑的说,“你能告诉我你什么时间谈了一个日本女孩吗?”
想起黄亦寒那天在美国的家中对自己的作为,林幽稼真诚又严肃的说:“我和她两个人在美国认识好几年了,她家就在我隔壁。今年暑假我去美国的时候,那个女孩对我表白,我就接受了。”
“真的是这样?”黄亦寒挑起眉毛,斜着眼睛,不相信的样子。
“你以为呢?”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让我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一败涂地,惨不忍睹。”
“夸张什么呢?大家都是同学,何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林幽稼感到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孩了,有点不解的看着她。
“你敢说上学期你不是利用我甩掉了杨怡,现在又利用一个日本女孩甩掉我?”黄亦寒突然走近林幽稼低声说。
林幽稼震惊了:“佩服你的想象能力,你读了那么多书,到底什么逻辑……”
“但是今天的结果不是这样吗,不管怎么样,你已经颠覆我的三观,或许是我以小女生之心度你君子之腹,但……”
“这样的话你能说出,说明我们真的不适合做朋友。”林幽稼说完大步离开。
一种卸负后的轻松随风吹来,他伸手拦截了一辆出租车。
没想到家门口,张伟门神一样站立着。
“我本来想继续对你诉苦的,但站在这里两个小时我也想通了。难道说求爱被拒绝就是一种不好的信息吗?我现在反而感觉这真是张颖的可贵之处。我已经想好了,我等两周继续对张颖求爱。”
林幽稼摇着头,苦笑一下说:“这就是你和她不一样的地方。但你想过没,张颖和我们一样面临着高考,但她却又太多的东西和我们不一样,你不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向她求爱,对她是一种干扰吗?作为最好的朋友,希望你能用大学的名字证明你的实力,以及对她的爱。”
“道理我都明白,所以学习上丝毫不敢松懈,但张颖这样的女孩实在不好遇到,稼稼,在那个县城,不会有外人捷足先登吧?”
“你才多大啊,就说这些话,放心吧,县城那些老师对学生谈恋爱要求严着呢!”保姆端饭上来,听见张伟的话,笑着对他说,“我儿子也在县城读高中,他说老师们对这方面要求可严了。”
“是吧!”林幽稼看着保姆,对张伟说。
张伟吃饱喝足后,满意的走了。
或许是因为下午在洗浴会所睡了几个小时,林幽稼觉得此刻的自己像满格复活的斗士,充满了活力。
把当天的功课全都完成,又把明天的新课预习了一边,这才把听力材料挂在耳朵上。
一个小时之后,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零点,知道自己今晚注定又是少眠,就拿出平时看的《西方哲学史》开始读起来。
凌晨两点半的时候,仿佛来了睡意,把书撂倒一边,随后关灯休息。
关灯后的夜,好像对敏感听力神经有着巨大的吸引力,窗外的一切动静都能透过玻璃传入耳中。
院子外面几个巡逻队员排着队走过的脚步声清析入耳,或许因为到处都是摄像头,他们即使夜间巡逻也保持着队形边走边闲聊。
多年的见面,林幽稼对他们几个人已经很熟悉了。
声音细的是那年纪小一点的,他高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他上学的时候原本成绩很好,没想到高考前得了一场病,病好后拉下很多功课。当年考的不好,想复读的时候却因为家里没钱供他继续读书就放弃了。有天,他知道林幽稼正上高中的时候,经常带着羡慕的眼神看着。
经常和他在一起的,就是现在说话大嗓门的男人,五十多岁了,从别的单位下岗后又在这里当了巡逻员。他有一个女儿正在上海交大读书,只要谈起来女儿,他都会满脸笑容,骄傲十足。他老婆前几年生病离去了,他现在自己一个人就盼着女儿大学毕业考硕士,考博士。林幽稼记得他曾经蹲在自己家门口等爸爸,询问他女儿博士毕业了能不能到爸爸集团上班。“你女儿博士毕业了一定会有更好的去处的。”父亲林春明笑着安慰他。
他们组另一个人三十多岁,因为身体不好就干巡逻员了,虽然这个工作也有夜班,可毕竟不是体力活。
此时三人正在热烈的交谈着,从别墅外走过。
躺了一会,听不到他们脚步声的时候,林幽稼觉得自己刚才的睡意全无不说,整个人还变得更精神一些。
“不可能这么继续下去,我会睡得很好的。”林幽稼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心理期刊上的暗示疗法,对自己进行着鼓励。
“哼,你睡什么啊?那么多问题等着你思考呢,这么安静的时刻多好的思考机会。”一个声音从自己的头脑中跃然而出。
“一定要睡着的,明天还要上课呢。”
“唉,静谧的夜里睡不着正好用来读书,何必苦苦强迫自己硬撑?”
……
就这样翻来覆去,脑海里不同的念头在持续不断地争吵。
林幽稼放松自己,一动不动的躺着。
不知道什么时间,看到杨怡走了过来,坐在床边,伸手拉着他的手开始哭泣。
看着大颗大颗的泪滴顺着杨怡的脸留下来,林幽稼伸出手替她慢慢的擦去说:“不要哭了,我们永远就是好朋友,刚才都是我不对,我不该给李佳乐跳舞的,我答应你以后就给你一个人跳舞。”
“稼稼,我爱你,我要成为你的新娘子。”杨怡破涕为笑了。
“长大后我就娶你!”
“长多大才能娶呢?”杨怡看着他认真地问。
“等我长高能抱动你的时候,我要给你带上这么一颗大戒子,抱着你上汽车。”林幽稼用手给杨怡比划着要买的戒子。
“我们拉钩吧!”
“好啊!”两个人的小指头紧紧地拉在一起。
“说好了,你只能爱我一个人,不能爱李佳乐,也不能爱别的女孩。”
“我怎么会爱上其他女孩呢!”
“可你就是爱上张颖了,还有黄亦寒。”杨怡突然长大了,生气的说着。
“我没有爱她们,是你自己多心得让人烦。”林幽稼大声地说着,想逃开。
“你就是爱上她们了,她们成绩好……”杨怡开始哭泣着,追赶他。
“你怎么不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对谁都气使颐指,娇蛮霸横。”
“还不都是你不爱我了!”
“你让我怎么爱你?谁会喜欢你这样的女生。”
林幽稼用力对着杨怡大喊,猛地甩掉杨怡拼命要拉着自己的手。
用力太猛,手摔倒墙上。
好疼啊,林幽稼知道自己做梦了。
客厅传来保姆走动的脚步声,拿起手机发现已经六点。闭着眼睛再躺一下,想起刚才的梦,发觉自己的心脏竟然会因为梦里的情景在剧烈跳动。
保姆现在每天都在翻着花样做饭,林幽稼看着面前的麦片粥对她笑笑。
“你要吃胖一点才好,不然我会不安的。”保姆看着林幽稼有点无可奈何的说。
“你做的很好了,千万不要有自责心理。”安慰着保姆,林幽稼拿起自己的书包。
出人意料,班主任彭德礼竟然和隔壁班的黄亦寒在学校门口内侧交流着。
看到林幽稼走过来,彭德礼和黄亦寒停止交谈,转身等着他。
这时张伟也骑着单车冲了过来。
“你们两个可以学学前面的黄亦寒,她上学期在全国中学生读书期刊上发表几篇文章,其中有一篇引起很大反响,这对将来报考学校很有帮助的。林幽稼,你昨天事情办完了吗?身体没事吧?”班主任彭德礼走到他们身边说。
“谢谢老师,我没事。”林幽稼回答。
“彭老师,您刚才说黄亦寒写文章得奖了?”张伟问道。
“不是得奖。是她有一篇文章引起很大的反响。我们学校领导昨晚开会已经决定成立一个学生读书交流社,黄亦寒任组长。当然了,对你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先把主要课程学好。”彭德礼看着自己的学生说完,示意他们先走后,就转身和其他老师打招呼了。
两个男生相互看一眼点点头,大步流星的朝校园走去,一不留神在拐弯处碰到弯腰系鞋带的黄亦寒。
“祝贺啊,听说你的文章都引起校长注意了!”张伟出口对黄亦寒招呼。
黄亦寒看一眼林幽稼,对张伟慢慢说:“那是老师们欣赏,怎么样如果有兴趣下午放学可以一起讨论啊?”
“哦哦,呵呵……”两少年不约而同的尴尬笑着。
黄亦寒脸一红,不以为然的说:“君子不会和女子一般见识的,我们下午操场不见不散!”
黄亦寒转身走时,像以前一样对着他们露出甜甜的微笑,礼貌又谦顺,让人有点不忍心拒绝。
“我靠,转变这么快,是包藏祸心还是改邪归正?!怎么感觉又像美蛇出洞呢,稼稼,你千万要小心,不能让看起来蛇晶莹清纯的毒液蒙蔽了眼睛。”张伟附在林幽稼身边,轻轻地说。
突然,林幽稼看间那些议论他的人,大声笑着问:“你是君子吗?”
“不——是!”张伟仰天大喊。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