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天晴那双漆黑瞳仁盯着于袅,愤恨质问她为何不相信血浓于水的姐姐。
莫非是爱上那个叫做商与的男人?
于袅摇头,爱这个字眼她不曾看懂读懂过,区区一个熟悉的陌生人,谈何爱情?
她想知道他们的婚姻前后的恩怨。
如果于天晴的死与商与有关,关联究竟是什么?
可惜,那张人皮上的红唇只会怨恨她这个妹妹狠心、无情无义。
俄而,人皮离开刘瑟变得惨白的脸,猛然大张嘴冲着于袅飞去。
无限扩张的上下唇精准地吞下她整个头,以及身子。
刘瑟摔在地上很快就清醒过来,昏迷前他亲眼看见一张熟悉的人皮,不见于袅,下意识猜测她被人皮残害。
此地不宜久留,他速速逃离。
丝毫没有发现左右两面镜子淌着鲜血。
零下的温度,血凝结成块,不规则形状点缀着冰面。
一条稍稍消瘦的雪白手臂穿透镜子落在血块上,一动不动。
它的主人是于袅。
她昏死过去,感知不到一丝丝寒意。
心脏仍用劲地跳动,大脑深处某个封上的记忆盒子被迫打开。
二月三号。
那天是她的十岁生日,三百三十平的豪宅,装饰着气球和粉色满天星,全家人等待着父亲归家一起庆祝。
父亲常年全世界飞。
母亲除了围着父亲转悠之外,唯一的喜好就是同一群闺蜜好友外出买买买。
父母挑剔,家中保姆总是被换,不允许饲养任何宠物,也不允许养植物。
他们好不容易闲下来才会关心学业。
她因成绩次于姐姐,屡屡挨批和警告。
好在父亲并非只在乎成绩,而母亲总责怪她。
哪怕画画天赋被所有同学以及同学家长羡慕,母亲也不会高兴。
……
幸福和愉快没有如约而至,悲剧却是接踵而来。
飞机失事,父亲成为亡者之一。
母亲悲痛过度,赶赴现场路程中出车祸当场死亡。
见面次数不多的三位姑妈合伙吞掉全部家产,以及那套豪宅,移民它国。
不到一周时间,她和姐姐于天晴成为人人都不想接手的烫手山芋。
至于如何到了偏远地区的星星福利院,那段记忆好似被人抹掉,完全想不起来。
悲伤终究不能够成为生活的全部。
她是天生的乐观悲观主义者,心底总储藏阳光。
她觉得值得幸运的是,姐姐于天晴总会在身边保护自己,爱护自己,把好吃好喝的省下来留给自己……
也不知是谁开头说她是私生女,所有小孩都耻笑排挤她。
于天晴站出来维护她,她感激不尽,见不得姐姐受委屈受欺负,舍不得姐姐掉眼泪……
所以呀,只要姐姐饿了,或者想要某位小朋友的东西,她都会讨好对方,想方设法拿到那个东西让姐姐开心。
现在想起来也奇怪,入住福利院之前,她也不讨人喜欢。
明明从未做坏事,也不会说人坏话,真诚、友好待人。
大人们都说“这孩子可漂亮啊”“这孩子真不错啊”之类的话。
然而不得已去讨好同龄人才拥有朋友。
于天晴则不一样,她轻而易举就交到无数新朋友。
就算这样,她也从未嫉妒,真心觉得姐姐就该如此受欢迎。
久而久之,关系好的朋友和同学都是她讨好来的。
哪怕无形之中,也会给人一种讨好的感觉。
她也不想这样。
真正开始改正是被现在养父母收养第六个月之后,因此,还被于剑彬拉到书房痛批了三个钟头。
当时她才意识到“讨好人”其实很讨人嫌。
养父说自己很优秀,自然而然就可以吸引到优秀的朋友。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由衷的夸赞。
哪种感觉很奇妙,不敢相信却又欣喜若狂。
很多时候,她真挚感谢上天,让自己与养父母相遇成为一家人。
嘴角不禁出现淡淡笑意。
很快,有个尖锐嘶哑的声音闯进记忆:
“你以为那些小孩是平白无故说你是私生女吗?”
“你错了,你就是,你不要脸的妈妈害死我母亲,她是凭着肚子里面的你才能够嫁给我的傻父亲!
如果不是你吵着要父亲回国,他根本就不会出事死掉,都是你害的。
于袅,我明明知道你们是杀人凶手,而我还是把你当作唯一的妹妹那般爱护。
你又如何对我的?你眼睁睁看着我被人领走!
收养我的那对夫妇根本就不喜欢小孩,他们抛下我远走高飞。
我没钱上学、吃饭,睁眼就害怕这天该如何熬下去!
我想尽办法联系你,希望你帮帮我,可你只顾着自己享福,根本就不管我死活!
连杀掉我的凶手你也去维护,怀疑我欺骗你,你真的好狠心啊!”
如果于袅知道那晚自己将失去父亲,她宁愿一辈子都不过生日。
于天晴离开福利院后,她央求院长告知有关她所有事,但寥寥无几。
等她也离开福利院,第一件事就是拜托养父母联系于天晴。
她从未遗忘自己有个姐姐,事实上没有得到任何相关消息。
直到于天晴去世。
她想告诉于天晴,嘴根本无法张开,耳畔充斥着她的责骂和怨恨。
莹莹泪珠从眼角滚落。
于天晴的脸皮衍生出身体,四肢,头颅和发丝,整体的模样就是二十五岁的于天晴。
肤色相比于袅稍黑,丹凤眼明亮但没有神韵,四肢修长,皮肤有些松垮。
绝对称得上美人胚子,跟于袅站在一起,众人的目光总会先看向于袅。
于天晴左脚踩在于袅右半边脸上,弯身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
“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面对仇人的女儿?”
冰凉的指腹划过于袅樱唇。
她不得不对上于天晴的怒眼,回答:“我不知道。”
“不知道?敷衍我你觉得很好玩吗?”
于袅摇头,“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姐姐,告诉我吧,商与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不然的话,我怎么让他尝到你受的那些苦?”
于天晴面色稍微平缓,拿开赤脚,蹲在她身边,笑道:
“你只需要杀掉他就可以了。”
于袅仍不甘心,“那个男人还有一个哥哥,两人貌似长得挺像,我怕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