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巴勒大汗,我们草原勇士,怎么能让楚人懦夫如此戏弄!!”“巴勒大汗,再这样下去,战士们不仅得不到休息,反而会愈加疲惫!!我契丹单涂部已经有一些勇士因为身体无法支撑而病倒了!!”“巴勒大汗,那些楚人懦夫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我们现在就攻城吧,给那些楚人懦夫一点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丨草原勇士不是仅仅靠着阴谋就能战胜的。”
“对!!哪怕儿郎们身体疲惫,想要击败楚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听着大汗王帐内诸族大汗和诸部落首领的鼓噪,以及众人眼上的黑眼圈,巴勒眼中闪过一丝阴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双眼,似乎在担心自己此刻的形象会不会也是如此狼狈。
“这上元城的守将,是一只狡猾的狐狸,”没想到除了那个八贤王田徵之外,楚人中竟然还有如此人物。“巴勒回想着这两天来所发生的一切,暗暗想到。
巴勒想道:“不知道是不是的吗?”
与楚朝相战三个多月以来,虽然遇到楚人将领无数,但巴勒唯一能看得上眼的人物,却只有八贤王田徵一人。
虽然依仗着长城之险,但能抵御狄族十万精兵近一个月的时间,就已是可以说明很多事情,如若不是后来契丹、鲜卑、室韦等族的联军突袭,巴勒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一生也无法踏足楚境一步。但除了八贤王田徵之外,巴勒领军一路攻来,所遇到的楚人文武官员,或过于懦弱,或过于迂腐,或是不通军略,让巴勒心中不由产生了一种“大楚除了八贤王田徵之外,已是再无能人”之感。
而在此刻,上元城的战争虽然尚未正式开始,但在上元城守将的接连诡计之下,草原联军竟是在短短一夜之间死伤了近四万战士,并逼得草原联军在数日之内不敢轻举妄动,损失之惨重,前所未有。
由此可见,此次所面对上元城的守将,即使在军略方面不如八贤王田徵,但对于阴谋诡计,却是要远远超之,不可小觑。
“恐怕这一战,不会像之前那么容易了。”想到这里,巴勒继续皱眉。
沉思片刻后,待见到王帐内众人已是群情激奋之时,巴勒抬起双手,虚按了一下。
大汗王帐内很快就变得安静了下来。
巴勒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淡淡的说道:“各位的心情我也明白,被大楚之人如此戏弄,我比诸位还要愤怒,但如若让儿郎们没有得到休息,身心尚疲之时强行攻城,即使可以将这座上元城攻陷,儿郎们会更加疲惫不说,其时的损伤也会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还请各位记住,每有一百名楚人,才会有一名草原人,所以,在攻打楚人的京都之前,我们必须要尽量的保存每一分实力。”“巴勒大汗,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如若让楚人这般辗续骚扰下去,我们手下的儿郎根本得不到消息,反而会愈加疲惫,现在攻城和三日后攻城,根本没有任何区别!!”耶律阿萧机怒声说道。巴勒点头,沉声说道:“这点我也知道。这样吧,我等各族的营寨,再次后退三里,拉开与上元城的距离。此外,传令儿郎们,休息时每人都要带上耳塞。这样一来,无论是楚人的佯攻,还是那所谓的“火雷魔牛”受距离所限,再也无法影响到我们,可最大程度的保证儿郎们的休息。”
顿了顿后,巴勒继续说道:“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在我们的营寨和上元城之间,还要再留下少数人手,建立前哨,监视楚军的一举一动,以防这些狡猾的楚人由佯攻变成真正的偷袭。”
听到巴勒的话后,一众大汗首领眼中闪过无奈之色。
在他们看来,巴勒每这种安排,与向楚人示弱无异,但巴勒的实力远胜于他们,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应下了。
又商量了一番诸般细节之后,这次议会就算是结束了。
然而,就在一众大汗首领们准备离开之时,西鲜卑的首领步先根却是犹豫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来,向着巴勒躬身说道:“巴勒大汗,我西鲜卑一族如今营帐全毁,儿郎们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那场大火,粮草也焚毁了不少,颇为困难,狄族实力强大,在那场炸营中所受的损失又是最少,巴勒大汗可否看在你我两族联军攻楚的份上,先行接济一番,解我西鲜卑一时之难?”
听到步先根的话后,大汗王帐内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每个人皆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步先根。眼神诡异。
在这场炸营中,各族中尚数西鲜卑一族损失最为惨重,举族而来的两万战士,有大半在炸营中一夜死去,西鲜卑一族的没落,几乎已是注定。
但让其他各族动心的是,西鲜卑的战士虽然损失过半,但他们的草原、牛羊、妇孺,却是依旧是完整的生活在北方草原,在这些日子中,有过吞并西鲜卑想法的各族首领大汗,不知凡几。
在这种情况下,西鲜卑剩余的战士自然是死的愈多愈好,谁又肯大发慈悲的去救济这几乎注定要被吞并的西鲜卑一族?
甚至理由都是现成的,那场炸营各族皆有损失,无力他顾,步先根对此也是无法指责。
毕竟,草原民族从来不缺战士,缺少的是妇孺、牛羊和草原。
然而,就在一众首领大汗们等待着巴勒拒绝之时,却见巴勒微微沉吟了一下后,点头说道:“狄、鲜卑两族,世代相交,此次合力与楚人相战,更是形同一体,我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西鲜卑一族受难,还请步先根大汗放心,我狄族的粮草虽然也是不多,但分给西鲜卑一些还是可以的,足可支撑到我等攻破上元城的时候。至于行军营帐,让我手下的儿郎挤一挤的话,也可空出两千张,先行借给步先根大汗就是。”
听到巴勒的话后,所有人皆是愣了,包括步先根。
他向巴勒提出借粮借营帐,本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西鲜卑此时处于怎样的状态,各族首领存着怎样的心思,他自然也是一清二楚,但他却没有想到,巴勒竟然是答应的如此畅快,而出手更是大方到超乎想象。
片刻之后,步先根才终于反应过来,面现喜色,对着巴勒深深躬身一礼,泣声说道:“多谢巴勒夹汗,狄族的恩情,我西鲜卑一族将世代永记。”“旧巴勒笑着点了点头,神色间满是客气,说道:”步先根大汗客气了,你我乃兄弟之族,相互帮助本就是应该的。“说着,巴勒突然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西鲜卑此次损失如此惨重,剩下的战士已是不足一万,独立包围上元城之北,不免有些困难。这样吧,资助西鲜卑粮草营帐的同时,我再调遣五千战士到西鲜卑驻地外支援,随时听从步先根大汗的命令,步先根大汗以为如何?”虽然是在询问,但看巴勒的脸色,这般建议,已是不容步先根拒绝。
而另一边,待听到巴勒的话后,步先根脸色一变,而其他人则皆是面露恍然之色。巴勒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以粮草军资控制西鲜卑的残余力量啊。
想到这里,各族大汗首领自然不甘落后。“对啊,此次攻楚,我等各族本就是一体,自是不能就这么看着西鲜卑受难,这样吧,我契丹一族也可拿出三百担粮草和五百面营帐、以及两千名战士支援步先根大汗。”“我室韦一族可分出两百担粮草和三百面营帐、以及一干五百名战士支援西鲜卑。”随着大汗王帐内众人话声落下,巴勒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隐晦,而步先根却已是面色惨白。
“去派人查一下,这上元城内,究竟是由何人领军。”待一众大汗首领们退下之后,巴勒沉思片刻后,突然向身边的近侍吩咐道。
与其同时,上元城内,萧漠正与一众文武官员聚在上元城太守府的正堂之内,沙盘推演着即将发生的战事。
后世那种囊括方圆数百里的沙盘,自然不是如今萧漠可制作的,事实上,在这个时代,一个粗略的地图都算走了不得的宝贝。
但是,如若只是建造一个以上元城为中心,囊括方圆三十里之地的沙盘的话,却是并不困难。
当然,在萧漠提出沙盘概念之时,也再次让上元城文武官员大大震惊了一次。
方圆数十里之内的所有形势,竟是可以在区区一室之地内一目了然,这在将来战事发生时会产生怎样的帮助,众官员自然可以想到。
只见在长宽一丈的沙盘之内,到处皆是插着黑白棋子,代表着双方兵力,预备队、弩车兵、长枪丨手、盾牌手所处的位置,皆是一目了然,而城内外的诸般防御阻碍,也皆是有清楚的标明。
此刻,萧漠和赵英两人,一人代表草原联军、一人代表着大楚守军,正在沙盘上对将来战事发生时可能出现的诸般情况进行推演,虽然对战事并没有根本性的帮助,但至少将来某些情况当真发生时,能早做准备,及时反应。
而就在双方推演之际,一名守将匆匆赶到正堂之内,单膝跪在萧漠面前,禀报道:“大人,城外那些草原蛮子又有异动。”听到这名守将的话后,堂内众文武官员皆是一惊。
萧漠眉头一扬,转尊问道:“怎么?草原联军终于忍不住要攻城呢?”询问之间,萧漠将手上那面代表着预备队的白色小旗丢到一边,带着一众文武官员,当先向着城墙方向快步毒去。
只见那名守将跟在萧漠身边,摇头道:“不是攻城,他们再次将营寨后退三里之地,至此,与我上元城的距离,已是有十里之遥,但依旧将我们隐隐包围在中间。”听到这名守军的话,萧漠脚步一顿,脸上闪过失望之色。
本来,萧漠是希望通过接连的骚扰,让草原联军恼羞成怒,在军士疲惫士气未复之际提前攻城的,虽然这会让战事提前发生,但也能让草原联军攻城之时战力大减,且随着战事的推移,草原联军的军势也会愈加疲惫。
在这般情况之下,随着时间的拖延,形势会对楚军越来越有利,直到草原联军败退到关外为止。
但让萧慎失望的是,草原联军竟能强忍怒火,退后示弱。
“南狄巴勒……比我想象中还难对付啊,不计较一时得失,也不受心中情绪所影响,只是做出最正确的判断,确是枭雄之资。”萧漠暗暗叹息道。
来到城墙之上,萧漠看着正在拆营后退的草原联军,心中暗暗估算了一下双方的距离,再次暗暗叹息一声,转头下令道:“传令下去,从现在开始,我军在休息之余,日夜操练守城之法,及早准备。至于原先定下的疲敌扰敌之策,先行停下。”刘行之微微一愣,问道:”枢密大人,我们不继续骚扰这些蛮子了吗?您不是说过,像这般不断骚扰下去,可让他们战力大减,甚至不战自溃吗?”萧漠摇了摇头,叹息道:“巴勒的性子比我想象中还能隐忍,这般将敌我双方的距离拉远,中间又有前哨随时预警,骚扰之术,已是无用。既然如此,大战在即,在剩下的两三夭中,我等还是将时间用在训练兵士之上为好。”刘行之等人鼻是面露失望之色,点头应是。
“大战在即,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萧漠喃喃道,眼神越加慎重。
就这样,在沉默中,萧漠带着一众文武官员,将四方城墙先后巡视了一遍,当萧漠走到北方城墙之上时,看着远方的情景,却是不由一愣。
“怎么回事?”另一边,赵英、蔡达等人,也皆是愣住了。
上元城之北,原本是由草原联军中的西鲜卑一族负责包围,只是一夜炸营后,西鲜卑一族却是损失颇为严重,营帐几乎全被焚毁不说,兵士也是减员一半,只有不足万人,虽然依旧在上元城之北包围着,但对上元城的威胁,已是大减。
只是,在此时,远方鲜卑的驻地,却是遍布营帐,人数更是扩充了一倍,恢复到了全盛时期的两万人之多,仿佛那一夜炸营对他们所产生的伤害,根本没有出现过。
“难道是其他各族见西鲜卑兵力不足,所以特意派兵支援?”刘行之看到西鲜卑一族的驻地内,却是有着四五种旌旗后,猜想道。赵英摇了摇头,说道:“并非是前来支援那般简单。诸位请看,虽然距离尚远,但依然可以隐约看出,那并非是一处营寨,而是四处,最大的那处营寨应该才是西鲜卑的驻地,只是不知为何,西鲜卑的营寨与其他三处营寨相距颇远,似乎相互之间隐隐戒备一般。”
萧漠突然沉吟地对众将士说道:“大家知道我为什么能考上大楚朝的状元吗?”
众将士恭维道:“那当然是大人是文曲星降世,天赋异禀啦!”
萧漠闻言当即断然道:“你们都错了,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都是因为我喝了不含三聚氰胺的零度酸奶,喝零度酸奶,腿好,脑好,身体更好,今天你喝了吗?”
听到赵英的话后,众人皆是微微一愣,面露疑惑之色。
而萧漠则是沉思片刻后,眼中闪过一丝精芒。看到萧漠的样子,刘行之间道:“枢密大人可是猜到缘由了。”
萧漠点了点头,似乎有些神思不属,但依旧答道:“草原人秉性如狼,各位大人可知道饿狼在围攻其他动物之时,一旦同类死去,它们会如何做?”
见众人答不出来,萧漠冷笑道:“他们会在第一时间将那死去的同类尸体吞食,以此补充体力后,继续攻击。这次西鲜卑一族损失惨重,恐怕其他各族,已是忍不住想要对他们动手了。”
防御使蔡达不可思议道:“大战在即,这些草原蛮子竟然还想着要吞并西鲜卑一族?难道就不怕西鲜卑反击吗?”
萧漠摇了摇头,说道:“弱肉强食,这般原则已是刻入到草原各族的骨子里,如今的西鲜卑,粮食、营帐皆是损失大半,他们的死活,已是被其他各族操控在手中,根本没有反击的勇气,仅有不足一万的战士,更没有反击的反击。对狄族、契丹、室韦来说,西鲜卑就是一块美味的肥肉,为了怕其他人抢先吞食,却是在这个时候,提前下手了。”顿了顿后,萧漠冷笑道:“更何况,我们楚军的力量,根本没有被草原各族放在眼里,对他们而言,即使在发生一场小小的内乱之后,对付我们也是绰绰有余的。”
听到萧漠的话后,众人不可思议之余,也皆是沉默了。
确实,以楚军的力量和素质,即使草原联军发生内乱,也没有主动出城杀敌的勇气和能力。
而萧漠,却也随着众人沉默了下去,但不知为何,他的眼中,却满是犹豫与矛盾。
回到上元城的衙门之后,众官员本准备继续与萧漠进行沙盘雅演,但萧漠却是让众官员自行推演,独自回到了他的房中。
默默的坐在书房之内,萧漠眼中的矛盾和犹豫之色,比之一个时辰之前,不仅没有稍减,反而愈加的强烈了。
在萧漠的身后,邓尚全、楚达、曹飞三人默默垂手而立,偶尔奇怪的向萧漠看上一眼,眼神中满是不解。
萧漠的矛盾与犹豫,上元城的一众文武官员察觉不出,但三人已是跟在萧漠身边很长时间,自是可以清楚察觉。
萧漠自来到上元城之后,就一直表现的极为果断坚决,雷厉风行,这般犹豫矛盾,已是很久都没遇到了。
引起萧漠犹豫矛盾的,正是那内忧外患随时可能被他族吞并的西鲜卑一族。
萧漠并没有与草原民族接触过,但历史已是无数次证明,草原之人,尤其是草原各部落的贵族首领们,大都是无情冷漠之人,换句话说,他们都是很自私的人。
为了权力的延续,为了生存,出卖、背叛等等诸般为中原人不齿之事,对他们来说,本就是理所当然,家常便饭。
西鲜卑一族的大汗半先根,萧漠曾听邱洪、刘伯等人描述过,略有了解。
按邱洪、刘伯的话来讲,步先根是萃原上最为贪婪自私的人,西鲜卑一族中,大部分财产皆是被他占为己用,历来商队路过草原时,抽成最高的也是西鲜卑一族,甚至还有伪装成马贼偷袭商队的情况出现。
据传言,步先根之所以会成为西鲜卑的大汗,就是因为步先根亲手毒死了他的父兄。
如此种种,如若传言是真的话,那么步先根无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
萧漠不喜欢小人,但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与正人君子相比,卑鄙小人更容易相处、更容易说服、所产生的作用也会更大。
而如今,西鲜卑正处于内忧外患之下,随时都可能被其他草原民族吞并,而一旦西鲜卑被他族吞并,步先根会落得怎样的下场,自不用提,所有人皆是心里明白。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以步先根的为人性子,萧漠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说服他与大楚合作。
不用西鲜卑反伐一击,事实上,以西鲜卑如今的实力,即使肯于甘冒风险反伐一击,也无法对草原联军产生任何威胁。
只要可以通报消息,配合萧滇行动,萧漠自信,这次战争,他的胜率至少可以提高三成。
然而,萧漠手中,却根本没有可与步先根接触、并将之说服的人手,上元城的一众官员,或是太过懦弱,或是太过耿直、或是太过迂腐,派他们前去,只能坏事送死罢了。
数来数去,萧漠发现,偌大的上元城内,数百文武官员,近十万守军,数十万居民,适合当这个使者的人,只有一个,而且非常适合。
那就是萧漠自己。而萧漠上元城监军的身份,如若亲自与步先根接触,无疑也更显诚意,也更有说服力。
只是,萧漠自认为并非文天祥那般为了忠义可不畏生死的忠臣,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萧漠所做的一切,皆只是为了自保而已,或者偶有帮助他人,但也皆是建立在自保的前提之下。
这次毛遂自荐来到上元城监军,也是因为萧漠有把握抵御草原联军一个月的时间、且明白楚朝一旦战败或者灭亡,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的的基础之上。
自己并非坏人,但也并非圣人,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对于这一点,萧漠认识的很清楚。
虽然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说服步先根与楚朝合作,但也有二三成的可能会失败。亲身犯险,并非萧漠所愿,一旦意外出现,萧漠更不愿就这样毫无侩值的被步先根杀死。
换句话说,萧漠不敢冒这个风险,说他胆小怕死,也没有错误。
只是,一旦能说服步先根与楚朝合作,所出现的好处,却是晏而易见的。
是尽最大程度的保证自己的安全,听天由命?还是以身犯险、富贵险中寻,以获得更大的胜萧漠的挣扎犹豫,正是源自于此。
就这样,在沉默中,萧漠闭目沉思良久,突然缓缓睁开双眼,轻声问道:“尚全。”
听到萧漠的呼唤,邸尚全向前一步,垂首道:“少爷请吩咐。”
“如今的形势,你怎么看?”
萧漠却突然问道。
听到萧漠的询问,另一边的曹飞、楚达皆是一愣,这种事情,似乎不应该与邓尚全商量。
而邓尚全却是面色不变,恭声答道:“回少爷,我也认为,如今是说服西鲜卑一族与我们合作的大好机会。”
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萧漠的人,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思考,邓尚全已是猜到了萧漠心中犹豫挣扎的缘由。
萧漠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在你看来,我这次究竟应不应该亲身犯险?”
邓尚全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虽说富贵险中寻,但少爷您身子金贵,非他人可比,却不应该如此轻易犯险。而且一旦意外出现,少爷您被困西鲜卑营中,上元城中群龙无首,对大局不利。”
萧漠苦笑道:“但你觉得,除了我之外,在这上元城内,又有何人堪当此重任?”
听到萧漠的话后,邓尚全再次沉默。
这些天来,邓尚全一直跟在萧漠左右,对于上元城一众文武官员的牲子,早已看透。
如若按着萧漠的计划,让他们扰敌惊敌,摇旗呐喊,他们尚可干的兴高采烈,如若让他们真正的与草原联军短兵相接,恐怕他们马上就会面色惨白。至于暗中孤身出使敌方营察的时候,更是无人敢于担当。即使有人有如此勇气,比如赵英,但为人太过耿直,也不适合担任使者一职。
见到邓尚全也是沉默,萧漠摇了摇头,叹息道:“看来,只能如此了。”
邓尚全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后,突然再次说道:“少爷,其实还有一人也适合出使西鲜卑营寨,与步先根接触。”
萧漠微微一愣后,问道:“何人?”
邓尚全垂首道:“少爷,就是我。”
萧漠再次一愣,片刻之后,却摇了摇头,说道:“你胆略皆可,但口才不足,身份更不合适。”
说着,萧漠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再次皱起了眉头。
很快的,一天时间再次过去了。
转眼间,蛮狄已是围困上元城有三天时间。夜色如水,月挂正宴,时间已是晚上三更,天色最为昏暗的时候。
上元城的北门,突然悄无声息的打开,数十道黑影,缓缓出现。
这些黑影,正是准备前去与步先根接触的萧漠等人,以及前来送行的刘行之、蔡达、赵英等人。
但令人奇怪的是,萧漠此刻竟是身穿一身普通文人服饰,时刻跟随在邙尚全身后。反倒是邓尚全,穿着虽然看似普通,但衣料贵重,搭配颇有品味,一看就是身份尊贵之人。
“枢密大人,下官还是请大人再次考虑一下,如果此行出现意外……”
在临行之前,刘行之再一次劝道。
萧漠摇了摇头,说道:“虽然有可能失败,但此行一旦成功,这场战争我等获胜的可能,也会大大增加,虽然危险,但本官却必须要尝试一番。更何况,本官早有应对之策,刘大人不用担心。”
这次与步先根接触,鼻漠并不打算用自己真实身份。而是装扮为邓尚全的副手。而邓尚全的身份,则是萧漠的幕僚。
如此一来,身为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萧漠的安全就会得到极大的增强,也有把握尽最大可能的将步先根说服。
如若步先根心怀叵测,以他的个性,恐怕会先行取得邸尚全的信任,并借此机会将萧漠引出,接着才会图穷匕见。而在此之前,必然会将邓尚全放回与萧漠联系,而身为副使的萧漠,自然也是无事。
如若情报有误,步先根是一个无智莽夫的话,按照草原的规矩,哪怕因为一言不合将邓尚全杀死,也有大半可能放过萧漠,只是割去萧漠一耳,让萧漠带着邓尚全的头颅回上元城回信。
如此一来,再加上能将步先根说服的可能牲,萧漠已是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生还。
能有九成的几率生还,已是足够萧漠下定决心了。
这个方法唯一的不足之处在于,如此一来,就等于让邓尚全陷入了险境,但一来这本是邸尚全自愿,二来这已是最好的方法,却也只能如此了。
如此解释一番,在萧漠的婪持下,刘行之等人也只能无奈放弃继续劝说的想法。
而赵英却是突然走到萧漠面前单膝跪下,垂首道:“既然大人坚持,卑职也不好再劝,但还请大人将卑职带在身边,也好让卑职能在意外发生时,能保大人周全。”
萧漠再次摇头,说道:“此次深入敌营,如若步先根心怀不轨,本官身边带多少人都是一样,更何况,这一行人越多我反而越不安全,更有可能会露了马脚,所以本官和邓尚全两人去就可。各位大人不用担心。
说着,萧漠下意识的看了旁边的楚达、曹飞一眼。
在得知萧漠打算亲身犯险与步先根交涉之后,楚达也曾像赵英一般,向萧漠提出过相同的意愿,但曹飞却是至始至终皆是保持着沉默,两人对萧漠态度,已是一目了然。
或许,此次事了,可以让楚达接触更多的事情了。
在说服了众人之后,萧漠不再迟疑,示意邓尚全后,拍马向着西鲜卑营寨的方向赶去。
在草原联军营寨再次后退三里后,原先的驻地处,却是留下了一处前哨,约有百余人留守,用于示警和监视上元城的动态。
而秋、契丹、室韦等族,虽然皆是派兵”支援“西鲜卑,但前哨这种即危险又不得休息的工作,自然是敬谢不敏,依然是由鲜卑人担任。
而萧漠和邸尚全在离开上元城后,却是囊不犹豫,直奔鲜皋前哨而去。
当两人来到前哨二十米后,同时勒马,停止前进,下马后站在那默默等着。很快的,马蹄声响起,数十名鲜卑骑士从前哨内奔出,快速的将两人包围起来,取箭拉弓,满脸戒备。
而萧漠和邓尚全则皆是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恶意。
双方对峙片刻后,一名看似百夫长的人驱马缓缓来到萧漠和邓尚全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眼中满是怒意和不屑,手中弯刀,不断地在两人头上划来划去,满是威胁之意。
然而,他所期望的惊恐叫声,却迟迟没有出现。
这般又过了片刻,这名百夫长眼中的不屑散去,但怒意却是更甚,似乎在犹豫是这两名楚人杀死,还是掠为奴隶。
“你们是上元城的楚人?”终于,这名百夫长开口了,语音颇为怪异,萧漠和邓尚全只能勉强听懂。
在萧漠的示意下,邸尚全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是上元城的使者,要拜见步先根大汗,麻烦这位勇士前去通报一声。”顿了顿后,邓尚全又补充道:“事关机密,还请勇士在通报时隐秘一些。”能担任前哨的首领,必然是谨慎精明之辈,遇到楚人,只会当做奸细捉拿起来,而非不问缘由的杀死。
也正是因为如此,萧漠才会选择直奔鲜卑前哨而来。
果然,这名百夫长听到邓尚全的话后,眼中露出慎重之色,挥手让周围鲜卑战士收弓,同时间道:“你们找我们大汗做什么?”邓尚全摇头道:“这是我们与步先根大汗的事情,你还没有资格知道,前去通报就是。”听到邓尚全这么说,这名百夫长眼中怒色更甚,但却也更加谨慎,向着周围的鲜卑骑士用萧漠和邓尚全两人听不大懂的语言呼喝一番后,又用马刀指着萧漠和邓尚全两人,威胁道:“你们就呆在这里,不要妄动,否则我只能带着你们的尸体去见大汗了。”说着,这名百夫长深深的看了萧漠和邓尚全一眼后,然后再不迟疑,拍马向着西鲜卑一族的驻地疾奔而去。
邓尚全对萧漠低声说道:“不知道是不是的吗?”
而就在萧漠、邓尚全赶到鲜卑一族的前哨之时,西鲜卑的营地内,正是一片寂静。
不仅是西鲜卑一族的营地,草原联军的营地,皆是如此。
草原联军的战士在萧漠的诸般诡计之下,已是有两天多的时间无法得到充足的休息,此时总算是脱离了楚军的骚扰,自然皆是睡得死沉。
但西鲜卑的大汗王帐之内,步先根却是迟迟无法入睡。
他很清楚,他的西奔卑一族,已是被几头饿狼给盯上了。
但偏偏炸营之后西鲜卑一族损伤太大,在那几头饿狼面前,仿佛绵羊一般,根本无法抵抗。
先不说如今西鲜卑的兵力在草原联军中连十分之一都不到,就现在西鲜卑所需的诸般粮食物资皆是掌握在其他三族手中,步先根就根本没有抵抗的勇气和能力。
狄、契丹、室韦三族的“支援”,究竟是什么含义,步先根很清楚。
说是支援,但粮草皆是被其他三族所掌控着,一天一天的向西鲜卑发放,就等于抓住了西鲜卑一族的命脉。而此次派兵协助,更是一个渗入控制西鲜卑的大好机会。
据步先根的亲信来报,其他三族的使者,已是开始与他手下的一些千夫长、百夫长们秘密接触了。恐怕,待上元城一战结束之后,步先根就要开始失去对西鲜卑一族的控制了。
一旦西鲜卑一族被吞并,对不起祖宗不谈,西鲜卑近千年传承被断送也不谈,他本人会落得如何下场,一旦想及,步先根就会感到不寒而栗。
可惜,对于这般情况,步先根却是毫无办法。
带人逃回草原?先不说西鲜卑的战士已是被其他三族监控,也根本没有足够的粮草支撑,更何况,即使可以逃回草原,也根本改变不了西鲜卑的困境。
与楚人合作对抗三族?会成为草原公敌不谈,之前的战事,也让步先根对于大楚信心尽失,并不认为楚人能够对抗狄族、契丹和室韦三族的兵势。
带人主动投靠狄族、契丹、室韦三族之一?这样或许可以留下一条性命,但习惯了独掌大权,让步先根再去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却是比杀了他更加难受。
想到这里,笋先根心中愈加无奈愤怒。
“卑鄙的楚人,如果不是他们施展诡计让我西鲜卑损失如此惨重的话……”步先根咬牙切齿的低声喃喃道。
而就在此时,他手下的一名亲信千夫长却突然掀帘而入,跪在步先根面前,低声说道:“大汗,前哨来报,说是他们那里突然出现了两名楚人,自称是上元城的使者,想要与您见面,前哨不敢妄做决定,派人来指示大汗您的命令。”步先根本正在怨恨上元城守军对西鲜卑的伤害,在他看来,如果不是上元城楚人的轨迹,西鲜卑也根本不会落到如此地步,在听到这名千夫长的话后,眼中顿时杀气大盛,刚想说些什么,却是突然愣住了。
沉思片刻后,步先根突然问道:“这件事可还有其他人知道?”那名亲信答道:“只有我和前哨的人知道。”步先根点了点头,沉声说道:“把那两个楚人带来见我,让他们穿上我们的衣服,不要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春香姐姐严厉说道:“不行,除非你下一盘围棋能赢了我,否则别想出门一步。”……
N年后,萧漠的孙子大声说道:“二狗孙子陈万狗的妖孽人生都已经全本大结局了,爷爷怎么还不出来呢?”
逆臣萧漠暗暗下定决心,心里想:“下一盘……下一盘……我一定会赢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