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月前,沙土河上飘过很多的死鱼,当时大家都没在意,还以为是河里缺氧,造成了鱼类的意外死亡。
死鱼事件后,浑酒厂一共取水四次,前两次的取样,化验后没发现问题,后两次的取样都检测出了三唑磷。
两次取水,只酿了一个批次的酒,然后浑酒厂因为资金链断裂而停产。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个批次的酒呢?全部封存!”厉元朗松了口气,只要酒没卖出,销毁就行了。
房庆明带着厉元朗,来到了库房,拿着入库单开始查找:“最后一个批次共生产六百箱酒,堆在了2号仓库的最西边……”
两个人匆匆的跑到2号仓库,看到一摞摞的酒箱,厉元朗不由的松了口气:“封存,快封存。”
房庆明却满脸的失魂落魄:“这数量不对,一摞五十箱,应该是十二摞,现在只有八摞,少了两百箱……”
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了,这两百箱酒如果流入了市场!后果……,厉元朗已经不敢再往下幻想。
厉元朗知道,现在必须要果断,拍着房庆明的肩膀:“快找出库单,看看卖到了哪里,我们连夜追回来。”
“对对对!找出库单!”房庆明开始翻找原始台账,找到翻看到最后:“找到了,这批酒……”
房庆明看清楚去向后,神情古怪的看向厉元朗。
厉元朗微微皱眉,却也没跟房庆明计较,拿过出库单一看,脸上同样堆满了古怪。
那两百箱酒居然被钱豪拉走,前几天厉元朗让天鼎公司借给土岭乡浑酒厂十万现金,然后拉走价值十五万的浑酒抵账,却没想到拉走的那批就是出问题的酒。
房庆明低声问:“元朗乡长,这事你看怎么办?是拉回来封存,还是……”
产品出现问题后,一般都会有两种处理方式,一种是就地封存,一种是查扣封存。
现在出问题的产品有六百箱,厉元朗拉走了两百箱,按照抵押品的性质,已经算是厉元朗的东西了!房庆明无权处置。
“有毒的浑酒,我留着干什么?肯定拉回来……”厉元朗忽然打了个冷战,立刻拿出手机打给钱豪。
连续两个电话没能打通,厉元朗有些着急:“开车,我们去采砂场。”
钱豪不是个听话的孩子,喜欢充大佬,还喜欢自作主张。守着那么多的浑酒,还真保不齐私下里偷喝。
车轮开始转动,房庆明全神贯注的握着方向盘,厉元朗有些犹豫的问:“那酒,喝不死人吧?”
房庆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低头安慰说:“三唑磷只是超标,只要不是长期服用,又或者一次大剂量服用,大概,可能,没事吧!”
厉元朗默默的点头,希望钱豪别乱搞,万一……
此时,采砂场里,仓库旁的小房子里亮着灯火,醉眼酡红的钱豪,揽着陆野往外走,还大着舌头开口说:“陆野,你别看我现在只是个守仓库的,当年哥也威风过,那可是威马县远近闻名的豪哥……”
陆野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两个人摇摇晃晃的站在路边,解开了裤子就开始撒尿。
钱豪的眼睛忽然眯了眯,指着远处说:“快看,地上居然有两个月亮!”
陆野看了过去,不由得摇头:“以后少喝点猫尿,那不是月亮,是车灯!”
滋呀呀!剧烈的刹车声突兀的响起,吉普车停在路边,不等车停稳,厉元朗便跳了下来,看着路边的钱豪,厉元朗的心悬起来:“你们喝酒了?”
陆野摇头,他还没成年,肯定不喝酒。
钱豪大着舌头说:“喝了一点点……”
厉元朗震惊了!左手往前一抓,扣住钱豪的脖子,右手食指一伸,塞进了钱豪的嘴巴,然后便开始扣钱豪的嗓子眼。
钱豪瞪大了眼睛,被扣得非常恶心,张开了嘴,唔鸣着,大口大口的往外吐。
这边闹的动静有些大,原本黑暗的宿舍,又亮起了一盏盏的灯火。
厉兵拎着根钢管走过来:“什么人,干什么呢?”
厉元朗连忙解释:“爸!是我。钱豪喝了有毒的浑酒,我给他扣了出来,然后带他去洗胃。”
快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的钱豪,听到厉元朗这样说,连忙抬头:“哥,我喝的不是浑酒,是啤酒。”
“什么?”厉元朗呆了呆,然后嫌弃的把钱豪往外边推了推。
房庆明观察呕吐物,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元朗乡长,钱豪没喝浑酒。”
厉兵皱着眉头问:“什么叫有毒的浑酒?有人在浑酒里下毒了?”
房庆明连忙解释:“不是有人在浑酒里下毒,而是酿酒的水被污染,三唑磷超标,如果长期服用会死人的。”
拉开仓库的门,看到两百箱浑酒都在里面,厉元朗这才松了口气,对着房庆明吩咐:“找人把这些酒拉回去,然后封存。”
封存只是第一步,第二步还要找到沙土河被污染的原因,如果能找到污染源,就还有机会索赔,如果找不到污染源,那浑酒厂可就要自求多福了!
厉元朗的手机响起,拿起来放在耳边,便听到安祥林捎带怒意的声音:“浑酒厂出事了?”
安祥林最近提了县长,浑酒厂可是他在土岭乡时主抓的企业,现在出问题了!是安祥林的眼光问题,还是安祥林的能力问题?
换言之,为什么早不出问题,晚不出问题,偏偏在撤乡改区这个关键的节点,暴露出了问题。
这帮人究竟是想要对付浑酒厂,还是想对付安祥林?
久经杀场,斗争经验丰富的安祥林,听到这个消息后,首先觉察到了不对,觉得这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
厉元朗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压低声音说:“安叔,是浑酒厂的水源出了问题,应该是上游造成的污染,我已经通过赵怀明跟市场监督管理局打了招呼,先等他们的质检报告。”
安祥林的声音中透着厚重:“你想把这件事怎么处理?”
厉元朗低声说:“心底无私天地宽,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盖子是捂不住了。只能往大里闹,如果闹赢了,能避免浑酒厂的损失,如果闹输了,也能给浑酒厂打广告……”
安祥林打断了厉元朗的话:“元朗,你现在是副乡长,考虑事情不能光考虑经济层面与社会层面,还要考虑政治层面,在这么关键的时期,如果这件事情闹大了,会不会对你仕途造成影响?”
这个问题厉元朗还真没考虑过,官声这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的确存在,一个官员如果口碑坏了,那可就没有未来了!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都是一帮喜欢落井下石的家伙,他们不会帮忙,只会添乱。
更何况,浑酒厂扩大规模后房庆明过得并不开心,假如他反水了,那时候不管是对安祥林,还是厉元朗,都将是一场灾难!
厉元朗低声说:“我懂了,现在就跟房庆明形成统一阵线,不会让他胡说。”
“遇到拿不准的事,多给我打电话。元朗,要记住,从现在开始,威马县的水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