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挣扎着,我尖叫着,疯狂踩踏着。
等我猛然睁开眼,家里的小佣人,在我旁边焦急的问:“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我喘着气,抱着脑袋坐在浴缸里,眼睛有些无焦距的盯着这间浴室,什么人都没有,只有佣人那张关切的脸。
原来是个梦。
我整个人如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往浴缸的水内一沉,耳朵内,眼睛内,鼻子内,是层层往内钻的水。
我从浴室出来后,便将佣人打发了出去,房间内静悄悄的,我眼睛下意识挪到墙上挂着的一张照片上,照片内是个女人,与我有八分相似的女人,她秀丽的眉眼朝着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如此的亲切。
我缓缓朝她走了过去,将照片从墙上取下来后,手指抚摸着她的脸,唤了句:“姐姐。”
她没有回应我,那张秀丽浅笑的脸依旧凝视着我。
我将照片抱在了怀里,脸轻轻贴着她的脸。
第二天早上,我和穆镜迟吃饭的时候,他倒是问了我在国外的一些事情,比如国外的风土人情,比如交了一些什么朋友,有没有经常和同学去聚会,他对我在国外的生活相当的感兴趣。
当然他问我什么,我就老老实实回他,还说了几件趣事,他始终都是噙着淡淡的笑,很认真的听着。
周管家的妻子周妈在一旁替我添菜时,还打趣的说:“小姐回来,先生连饭都能多吃几碗。”
我下意识问周妈:“难道我没在家这几年,他就不好好吃饭吗?”
周妈一时嘴快,没有注意到一旁的穆镜迟,对我告状说:“先生这几年身子一直反反复复,吃的自然是不多的,又忙着——”
还没说完,穆镜迟已经放下了手上筷子,低声唤了句:“周妈。”
声音虽然没不含责备,也没有严厉,但显然还是让周妈吓了一跳,她赶忙退去了一旁。
看到周妈这副模样,我对穆镜迟说:“你肯定又是每天只顾着工作了,不好好吃饭了。”
穆镜迟见我如此气鼓鼓,他往我碗内夹了我爱吃的虾,浅笑说:“你听下人胡说什么,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不清楚吗?”
我仔细打量着穆镜迟,见他脸色如往常一般苍白,倒也没有瘦。
可我还是生气的说:“总之不管你以前怎么样,从今天开始,我必须要监督你!”
我说完,便夹了许多菜在他碗内,还特地夹了一些穆镜迟不喜欢吃的,周妈站在一旁见穆镜迟微微皱了皱,一脸无奈的模样,便捂着唇在一旁偷笑说:“这个家,也就小姐能够治住先生。”
我朝他:“哼!”了一声,以示威胁。
他轻笑了一声,倒也配合。
之后他转移话题,抽查了我几篇诗经和生意经,见我是一篇都背不出来,他笑着说:“倒是送你出国留洋白送了,回来连老本的东西都忘了。”
我说:“我可没求你送我去。”
我和他日常的犟了犟嘴,没多久周管家急匆匆走了过来,和穆镜迟说仗已经打到了嵊州了,城外局势不是很好,说二四爷今早来电话,要求见他一面。
穆镜迟当时没有说话,而是放下了手上的雕花乌木筷,看了我一眼说:“国内不比国外,如今战乱连年,所以这几天暂时不要出门。”
虽然我在国外待了两年,国内的消息倒是也有听说过一些,听说仗已经打到嵊州了。
而嵊州离金陵,不过是一步之遥。
对于他的话,我自然是满口的答应。
大约事态紧急,他没有再多想,随着周管家上了楼。
等他一离开,我坐在那随便吃了一点东西,觉得没什么胃口,便也起身回楼换了件衣服,出来时,穆镜迟还没从书房出来,大厅内仆人也很少,我趁着机会从后门溜了出去。
我和人有约,搭了一辆黄包车便直接去了一间咖啡厅,到达咖啡厅后,宋醇见我来了,便从卡座处起身,走了过来替我拉了门,我将身上的大衣递给一旁的服务员后,便跟着他进了包厢。
两个人一坐下,宋醇替我点了根烟递给我说:“嘿,穆家可是大商号啊,你去算算全国多少银行是你们穆家开的,嵊州那边才刚传来开战,你们穆家在金陵那边的银行昨早上就搬走了,穆镜迟手可真够快的。”
我懒得听他说风凉话,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递了份东西给他,是个牛皮纸袋。
他看了我一眼。
我说:“这是金陵银行的转移路线,如今混战好几年,袁九爷跟霍家的军队打得是要死要活,听说昨儿霍家的军队已经退守到了嵊州,霍家本就是土匪出身,现在他们连连败仗,想必正是为了银子而头疼的时候,让你爹放点消息出去,要是他们能劫到,相信能发笔横财。”
宋醇面色一凝,他问:“你是怎么拿到的?”
我抽了一口烟,笑睨了他一眼说:“你别管我是怎么拿到的,照办就是。”
宋醇从我手上拿过那份文件,他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便迅速收入了口袋内。
过了一会儿,他才收敛好脸上的情绪又问:“婚礼也定在那天?”
我盯着指尖上冉冉升起的烟雾说:“穆镜迟这个人我非常了解,光靠霍家那边的人去从他手上劫这笔钱,根本是办不到的事情。”
宋醇一下明白了我的意图,他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笑得无比神秘说:“穆镜迟最疼的就是你,自从你姐姐死后这么多年他几乎是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光是你背着他结婚这点,就够他气一壶,倒时候那边还出了这等事情,他们穆家怕是要乱成一锅粥了吧?”
他冷笑说:“饶是他穆镜迟再狡猾再精明,估计那一天也够他忙的了。”
我们并没有聊多久,宋醇起身要走时。
我在他身后唤了句:“表哥!”
他推门的手一顿,却没有回头看我。
他似乎是明白我要说什么,先我发声说:“清野,你可不能心软。”他像是警告一般,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你别忘记,你姐姐是怎么死的。”
他的话就像是一柄利剑朝我射来,与其说他是警告,更应该像是一种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