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他说什么,可谁知道在我视线落在他手心内一堆碎片上,接着,他反而是平平淡淡的拿了起了一旁的手帕给轻轻盖住,然后低声说了两个字:“出去。”

    周妈和王芝芝这个时候一起追了上来,看到屋内这样的情况,全都傻站在门外,我也没有再停留,快速转身从屋内走了出去。

    周妈在我身后追着,我没有回应她,而是径直下了楼,朝着大门外走去。

    到达车旁后,我正要拉车门,周妈从后面一把拉住我问:“小姐,您不留下来吃饭吗?”

    我直接对周妈说:“不了,我直接回袁家。”

    周妈皱眉说:“您没必要这样急,留下来先把饭吃了再走。”

    我说:“这顿饭没什么好吃的。”我想了几秒,又问周妈:“您跟我走吗?”

    这句话我刚问出来,周管家忽然也走了出来,站在周妈身后唤了句:“老婆子,回来。”

    周妈愣住了,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周管家,我知道她很为难,虽然我是她一手带大的,可周管家始终也是她的丈夫,在我们两人之间,她也根本无法抉择,我也没有让她为难,而是握住了她的手,说了一句:“保重。”

    便拉开车门直接上了车,周妈还想说什么,我已经直接把车门给关上了。

    车子一路开出了穆家的门口,开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司机把车停在袁家的宅子前,仍旧是一个迎接的人也没有,和以前没有任何的差别。

    我在车内坐了两三分钟,司机也没有催我,一直安静等待着,这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

    直到后面有一辆车开了过来,停在了我们前方,我抬头一看,才看到王鹤庆从车上走了下来,身边是小心翼翼搀扶着她的丫鬟,她本来是要进去,可看到我们的车停在她车后,她便停在那问身边的丫鬟:“可是府里来了什么客人?”

    身边的丫鬟说:“像是穆家那边的车子。”

    王鹤庆问:“穆家那边来人了?”可是她想了想,嘴角忽然勾起一丝嘲讽的笑说:“我倒是忘了,那个瘟神回来了。”

    王鹤庆将手搭在丫鬟手上,叹气说:“还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呐……”

    之后,王鹤庆便径直朝着袁家大宅子内走去,周边站着的士兵朝她行着军礼。

    王鹤庆一走,我坐在那才动了两下,对那司机说:“开车门吧。”

    司机立马说了一声是,便推开车门从车上下来,将我的车门给拉开,我弯身从里面钻了出来,司机也没有停留,将我送到袁家门口后,便迅速开着车离开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好一会儿,最终还是走进了这扇门。

    好在一路上我都没有和王鹤庆遇到,等我径直来到属于自己的院子时,便见有两个人在院子内晒着东西,一时之间,我竟然有些没认出,直到碧玉抱着即将准备晾晒的衣服转过身看向我时,她瞬间发出一声尖叫,便快速的朝我扑了过来,抱着我又是哭又是笑的大叫着:“小姐!”

    本来即将进屋内的青儿,在听到这声小姐后,也立马停下了动作,她一看到被碧玉抱着我,连忙将手上端着的一些草药,往地下一扔,也朝我迅速的扑了过来,大喊了一句:“小姐!”

    不知道为何,三人竟然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感,我被她们抱得有好半晌都没有动,最后青儿和碧玉全都在我怀里大哭了出来,我才无奈的抱着她们,哄着她们说:“我不是回来了吗?还哭什么?”

    两人都不说话,只是把双眼哭得通红。

    碧玉抽搭着,她看向我说:“我和青儿还以为您把我们扔在这里,不要我们了呢。”

    我替她和青儿擦着眼泪说:“瞎说什么话。”院子里太阳太大,我迅速将她们牵了进去。

    到达屋内后,青儿和碧玉全都将自己的伤疤露给了我看,她们说那天她们被拖了出去后,便被王鹤庆狠狠的抽打了,不仅抽打她们,甚至还无比残忍的在她们身上摸着蜂蜜。

    原先碧玉和青儿的肌肤都白皙不已,如今却伤痕累累,脱了衣服格外的可怕。

    碧玉跪在我面前哭得嗓音都嘶哑说:“小姐,我和青儿如今能够活着来见您,实在是万幸,那王鹤庆如此对待我们就算了,我听人说,她还将您给踢伤了,住了好久的院,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否认这件事情,而是将青儿和碧玉全都给扶了起来说:“你们放心,这笔账我会一点一点跟王鹤庆算,绝对不会让你们白受这些折磨,包括我自己。”

    青儿和碧玉不知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我也没有和她们说明,而是问到正事上面:“这段时间在府内,你们可有听到关于我和袁霖的事情?”

    青儿出声问:“可是离婚的事情?”

    我有些意外问:“这件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

    青儿立马摇头说:“这倒没有,只是有一次我和碧玉在花园的时候,在骂骂咧咧说穆家提出您和袁霖要离婚的事情,当时我们一直都以为是假的,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看来青儿和碧玉也不怎么清楚这件事情,我还以为这件是已经闹到人尽皆知了,可显然我想错了,穆镜迟和袁家目前都在考虑阶段,怎么可能如此的鲁莽的做了这个决定。

    青儿见我不说话,又问:“小姐?你怎么不说话?”

    我说:“穆镜迟之前也提过,不过想来两家正在考虑中,至于结果会怎样,似乎都还没定。”

    碧玉说:“要不是那次我和青儿不小心偷偷听到,现在估计也还不知道有这件事情,不过小姐,先生同意您和袁先生结婚,这是好事,也就是说我们都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碧玉声音很是兴奋很激动,仿佛这一切不过就是近在眼前了一般,可惜的是,若是事情真有她说的那么轻松,那该多好。

    旦以现在的情况去实现的可能只有一半,一半我都还觉得说得太过满。

    我一个人回了袁家后,王鹤庆晚上过来了一趟,经过上次那件事情后,她越发的对我耀武扬威,在我屋内巡视了一圈,依旧是在没话找话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了好一阵,我和碧玉还有青儿都不理她,她也找不起事,只是在即将要走的时候,对我说:“我告诉你,等你和霖儿一离婚,我便把这间屋子弄成一个狗窝。”

    她目光在我屋内打量了一翻,用手绢捂着唇说:“再住人是住不了了,一股子骚味,冲鼻的很。”

    青儿的一个你字,差点脱口而出,不过她最终又忍住了,只是气得脸色发白的瞧着她,王鹤庆得意的很,笑看向我们,见我们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便挺直背,对身后跟着的丫鬟吩咐:“这院子啊,我看凉快的很,吩咐账房那边,别弄冰块过来了,免得将娇贵的陆小姐给冻到了,那就麻烦了。”

    接着王鹤庆便带着一长串丫鬟出了门。

    屋内空下来后,碧玉和青儿气得直哭,她刚才显然在骂我们是畜生。

    王鹤庆这副模样早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习惯了,并没有觉得什么,反而是安慰了碧玉和青儿两句,让她们去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

    之后,我觉得有些累,毕竟才刚好,便在外面折腾了一天,我上了床躺在了那里,可是却并没有睡过去,脑子还是不断再想着,今天的自己太过鲁莽了,不应该合穆镜迟任性的说些那样的话,救宋醇才是最首要的问题。

    这样的想法让我头皮一阵发麻,因为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把宋醇从他手上捞出来,以前或许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有些用处,可现在显然穆镜迟是不听我这一套了。

    这样想着,竟然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我又冷静了两三天,这两三天在这里的日子基本没有变化,可是却离答应罗慧慧救出宋醇的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穆家那边和我们这边没有联系,倒是医生会时不时打电话过来问我的情况。我意识到这样的情况下去,似乎有些不利于我,更不利于宋醇,我想了想回家的第五天后,我还又回了一趟穆家,不过去穆家的路上,我在百货公司转了一圈,给穆镜迟挑选了一件毛衣。

    等到达穆家后,我径直朝着穆镜迟的书房走去,王芝芝对于我突然的回来,虽然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她还是如往常一般招待着卧,见我上了楼找穆镜迟,大约又怕我找他吵架,于是她端着水果也跟在了身后。

    见我停在他书房门外,迟迟没有敲门时,她提醒了我一句:“敲啊,怎么不敲了?”

    还在酝酿自己等会儿跟穆镜迟说点什么,才能避免我们两人又吵起来,甚至还能够让他开心。不过王芝芝在我身后催促,我也没有再想太多,而是敲了敲书房门,里面传来穆镜迟一句进来,他还不知道我从袁家回来了一趟,我也没让王芝芝上去通报,所以我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穆镜迟正在处理文件,头也不抬,以为是王芝芝,只是淡声说:“午膳等会儿让佣人们端上来吧,没必要亲自送。”

    王芝芝站在那听后,笑着说:“好,不过是一人份的还是两人份的?”

    穆镜迟仍旧没有抬头,继续翻着文件批阅着,他没有回答王芝芝,而是放下了手上的钢笔,正要去拿毛笔继续的时候,王芝芝忽然推了我一下,示意我过去磨墨,我反应过来,便立马放下东西轻轻走了过去,然后替他在一旁磨着墨。

    穆镜迟看到我拿着那方墨的手后,没有说话,似乎是已经知道我的存在了,脸色也仍旧没有变化,而是继续忙着手上的事情。

    王芝芝在屋内停留了一会儿,又问:“我让厨房准备两人份,送上书房?”

    穆镜迟还是没有说话,王芝芝也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私自做了决定,快速出了门,招呼周妈让厨房去准备。

    屋内剩下我们两人后,我立在那里安静的磨着墨,书房内安静极了,只听到窗外的鸟叫声,我见墨已经差不多后,便立马轻轻一推,在穆镜迟身边轻声说:“姐夫,磨好了。”

    穆镜迟手上毛笔的墨水正好干,他随手用笔触在我磨好的墨汁内沾了沾,可才沾一下,他便轻轻皱眉说:“淡了。”

    一见他如此说,我赶忙又继续拿起墨继续磨着,磨了好一会儿,磨到一个程度后,我才又说:“你试试看,怎么样?”

    穆镜迟又再次试了试,这次他却没有说话。

    我松了一口气,可穆镜迟之后都专注于工作,并不和我说话,也没有任何看我的迹象,我站在那里反而有些尴尬和无所事事。

    眼看着时间到了中午,王芝芝亲自端着午膳上来,见我站在穆镜迟的身边,脸色有些沉闷的模样,便估计已经猜到,我在书房内这么久,还没和他说上话。

    便赶忙放下准备好的午膳放在书桌上方说:“镜迟,清野给你买了一件毛衣你瞧见了吗?在楼下呢,好多丫鬟都说料子柔软舒服,颜色也雅致的很,可见清野花费了不少心思。”

    她怕穆镜迟不信,又赶忙打发丫鬟下楼,去把我买过来的东西来上来,等丫鬟上来后,王芝芝又递给我,示意我递给穆镜迟瞧瞧。

    我愣了几秒,赶紧从她手上接过,然后又递到穆镜迟面前说:“姐夫,这、这是我今天顺路在百货公司买的一件毛衣,是你喜欢的颜色,你——”

    我话还没说完,穆镜迟忽然端起了桌上的茶杯看向王芝芝问:“外头移植回来的那株牡丹怎样了。”

    王芝芝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她表情略微顿了几秒,很快,对于穆镜迟的话她反应过来,立马笑着说:“昨天本来还有些频死的状态,晚上的时候,花匠过来了一趟,施了施肥,今天竟然还包了个花骨朵儿。”

    穆镜迟点头说:“那便让花匠继续照料着。”

    他又看向桌上的午膳,没有说用餐的事情,而是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打给了穆氏银行的分区经理谢俊,“你过来一趟。”

    很简短的一句,接着他便挂断了电话。

    王芝芝见如此便问:“镜迟,先不用餐吗?想必清野是饿了,要不先用餐再说?”

    穆镜迟说:“还有事,你们先用。”

    王芝芝明白了穆镜迟的意思,站在犹豫了一会儿,又看向我,我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生气,毕竟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讨好他的,若是这点耐心都没有,那怎么行。

    我平息好自己的情绪,然后笑着说:“那小姨,咱们先下楼用餐吧。”

    王芝芝笑着说:“行,先让你姐夫忙。”

    等我们下楼的时候,穆氏分行的区域经理谢俊正好朝楼上走去,他看到我们后了,便停留下来,朝我们唤了句:“穆夫人,陆小姐。”

    对于谢俊的问候,王芝芝却有些忧心忡忡的问:“镜迟找你来,问的可是江生那笔款子的事情?”

    对于网王芝芝的问话,谢俊如实回了一个:“是。”字。

    王芝芝又继续问:“镜迟打算如何处理?”

    说到这个地方,那谢俊却未再回复王芝芝,而是说:“这件事情是公司的事情,还请穆夫人不要担心。”

    接着谢俊又说:“先生再等了,那我暂时不陪穆夫人,和陆小姐了。”

    他有礼一笑,便从我们面前离开,继续朝着楼上书房走去。

    王芝芝一直瞧着谢俊离开,她才稍微收敛了脸上的情绪,对我说:“走吧。”我也没有多问,和她下楼一起用了餐。

    平时我在穆家都不会超过下午,用完餐就走,可这一次我没有,用完餐后,便让周妈带我回楼上房间休息,等到达自己的屋子内时,我发现里面依旧还是没有变过,和往常一模一样。

    周妈替我将门关上,见我正盯着屋内的摆设,她笑着说:“这里还是和您出嫁那天一样,什么都没变过,被子也是干净的,先睡个午觉?”

    我看到那柔软的被子,似乎确实有想午休的冲动,不过我想了想,却反而是坐在沙发上,问周妈说:“那个谢俊不是穆氏银行的区域经理吗?怎么今天王芝芝居然会过问谭俊穆镜迟生意上的事情?”

    周妈见我如此问,她走了过来,,替我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奶茶递给我说:“她问的可是江生公司那笔款子的事情?”

    我捧着杯子越发奇怪的看向周妈了,没想到什么不懂的她,竟然也知道江生。

    周妈见我好奇,便看了一眼门口,确认那里没有人在后,她在我身边坐下后便在我耳边轻声说:“江生公司是夫人娘家表弟的企业,年前在穆氏银行,先生的手下贷了一笔款子,本来说这个七月份还,可是至今却未有归还,说是公司如今不景气,现在又来跟先生想要贷第二笔款子,用作公司周转,先生拒绝了,并且还一起诉讼把王小姐家的表弟,诉讼到了法堂,如今王小姐正烦着呢,按照以前先生的处事手段,他是不会因为这笔款子,而如此不给王家面子的,毕竟不给王家的面子,那就相当于不给袁家的面子,现在这样的局面,大约也是因着上次那些事情吧。”

    我一听,当即皱眉问:“这件事情有多久了?”

    周妈思虑了几秒说:“倒是有一个月了。”

    我又问:“袁家那边什么反应?”

    周妈冷笑说:“袁家?袁家倒是没反应的很,江生公司这件事情本就王家那边理亏,袁家怎么好插手,先生也不是慈善家,条款上都写得清清楚楚七月份还,现在七月都过去了,这笔款子还没还,还想贷第二笔,先生肯定不会放款,若是以前还有个可能,可现在穆家和袁家成了这样不冷不热的关系,我想,肯定是难喽,只是可怜了王姑娘,在这其中两边都难做人,一边是夫家,一边又是娘家,真是取舍难得很啊。”

    我说:“难怪今天王芝芝看到谢俊,显得有些忧心忡忡的。”

    周妈说:“这些事情,我和您说说就好了,您听听便也罢,别去插手那王家的事情。”

    我笑着说:“我躲还来不及呢,我去插什么手。”

    我喝着手上的奶茶,周妈又问:“先生今天对您的态度怎么样?”

    我说:“不怎么样,依旧是不冷不热,不阴不阳。”

    周妈皱眉说:“您就好好跟他认个错不就成了吗?”

    我无奈的说:“我认错他听吗?他连看都不看我,认再多的错有何用。”

    周妈给我出招说:“要不,您等会儿下午再去书房瞧瞧?”

    我想了想,今天既然来了,也不能白来,便放下手上的杯子,往床那边走说:“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反正都来了,也没事干。”

    我便倒在了床上,顺带翻了几个滚,被子上全都是清洗过后的清香。

    大约是回到了熟悉的床上,竟然只是一会儿,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周妈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一觉便睡到下午的四点,我身上的衣服也换成了睡衣,也不知道是谁替我换的,我抓了抓头发,暂时有些弄不明白自己现在身处何处,便跌跌撞撞从床上下来,谁知道人还没走利索,脚忽然一崴,人没站稳,整个人便往地下磕了下去,这一磕正好磕在了桌旁边,脑袋磕出一个大包,紧接着便是血。

    我整个人都懵了,想着今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走个路都能把自己脑袋给撞破,我有些晕眩,趴在那好一会,便开始张口大叫着:“周妈!周妈!”

    周妈就在门外,听到我的呼唤声,当即便应答了一声,以为我是起来要喝水,便赶忙从外面推门进来,这不推门还好,一推门我整个人趴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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