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路,再见了……”
“小路,好不好嘛。”
神来之笔熟悉的声音还在耳边轻声回荡。
一道更遥远的声音却先闯了进来。
这熟悉的声音……
似乎是…
昔寒!
是昔寒!
我错愕循声,脑海里一瞬闪过昔寒过往许多不同表情的脸。
声嘶力竭的谩骂指责久远的仿佛还在昨日。
我好像又听到她痛哭呐喊,
顾小路,为什么该死的那个人不是你,明明我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只要你乖乖就范,成为安铭全世界的那个人就会是我。可为什么,到最后他还是会为了你放弃一切……
顾小路,我真恨,为什么对你不再狠一点……
“小路,小路……”
耳边的呼喊声还在继续。
我怔忡回神,看着这个曾与我发誓要友谊天长地久,最后却为了安铭想致我于死地的闺中密友。
头一次,没了下文。
“顾小路,好端端的你发什么呆,没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吗?”昔寒发狠地晃着我的胳膊。
我看着她,
不甚清晰的模糊记忆如同汹涌的波涛在脑中层层荡开。
我这是……
回到了十年前?!
我真的!
就这么回到了十年前!
那神来之笔?!
忽略掉一旁昔寒脸上的不满,我开始在书包里翻找神来之笔的踪迹。
如果这不是梦,
如果我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那神来之笔也一定会回来,
“顾小路,再见了……”
脑中似是神来之笔最后告别的话语突兀响起,我不安的翻找,很快把周遭物品翻了个乱。
“顾小路,你做什么?”
我的反常落入昔寒眼中,气得她直跺脚。
“昔寒,你有没有看到一支笔,”
我手忙脚乱地同昔寒比划神来之笔的模样,有些语无伦次。“很丑很丑的一支笔,笔盖处有划痕,对了,他还会说话……”
“顾小路,你没事吧。”昔寒好奇的喊停了我,“什么样的笔还会说话,你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大病吧。”
周围书桌被我翻得乱七八糟,我忘了自己身处教室,惊慌失措的模样很快引来一众同学的围观。
“是真的,他真的会说话。”
我挨着课桌一个一个的翻找,
纷乱中,有人趁我不备伸手推了一把。
我猝不及防撞上课桌一角,疼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有人忍不住小声议论。“你们说顾小路不会得失心疯了吧?好端端的非要找什么会说话的笔,笑话,她当这是演动画片呢!”
“我觉得也是,没见昔寒喊她半天她也不搭理吗?她平时对昔寒可不这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塑料姐妹花的感情底子哪有那么好……”
议论声越来越大,昔寒娇俏的小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恼。“顾小路,你到底有完没完了,我不就是想让你帮我跟安铭递个口信约他出来而已,你至于搁这装疯卖傻让我被人看笑话吗?”
安铭!
所有不安的情绪在我听到安铭两个字后终于有所好转。
我渐渐放下翻找动作,挺直腰板,看着周遭或熟悉或陌生的一张张脸孔,心底没来由地生出了隔世之感。
我想起来了。
十年前的今天,也就是距离安铭举办个人演唱会的前三天,昔寒曾拽着我的胳膊,各种卖乖讨巧,只为让我当一回她的信使。
也就是那一次,
我终于见到了那个从来只出现在传闻里,海报上才能见到的明媚少年。
也就是那一次,
心底长满杂草的我目光终于有了停放的港口。
“顾小路…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的反常落在别人眼里是亵渎我与昔寒友谊之间的笑话。
而落在昔寒眼里,则成了恼怒。
换作以前,昔寒每每这样,我定会上前温声细语极力讨好。
可现在不是以前。
我也不会再是以前的那个只会小心谨慎,卑躬屈膝讨好她的我。
“没有,你没看到吗,我在找笔。”
许是我的冷淡终于让昔寒意识到了不对,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顾小路…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像是要把过往十年的憋屈气全都讨回来,我看着昔寒,一脸的尖酸刻薄。“昔寒,我受够你了。”
仗着自己家境优渥便不把所有人都放在眼里,心里明明嫉妒我嫉妒得要死,却每次见到我,都还要装出一副与我姐俩好的样子。
这样的她,或许过去的我能容忍,
但现在的我,一定不能容忍。
“顾小路……”
昔寒泪眼汪汪地看着我,那似受了天大委屈的小模样顿时惹来周遭不少男生的同情。
有好事者不满站出来替她打抱不平,我一个眼神瞪过去,一个个又立马乖乖退了回去。
昔寒无措地站在原地,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子的昔寒,我的心里只觉酸爽。
天知道五年前安铭出事那会,昔寒跑来找我麻烦无意抖落自己犯错的前因后果还理直气壮之时,我有多想撕下她那张伪善的假面具。
有些人,有时候伪装得久了,会连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忘了,
不过!
演戏我或许不会。
但对付绿茶婊,我还是挺在行的。
我从课桌里拿出以往昔寒送给我的那些不值钱的小玩意,一股脑朝她丢了过去。
“呐,人货两清,你以后也别跟人说你对我有多好,又给我送什么礼物了。就这些玩意,我虽然买不起,但也看不上。”
“还有,你自己喜欢安铭有本事就自己去追,老麻烦别人做什么,我看起来很闲?还是我看起来比你丑?只有我凡事跑在你的前面,才能让你有足够的优越感来衬托我这只丑小鸭的不足?”
“不…不是…这样的,顾小路…我没有…”
昔寒面对周围众人嘲笑的目光不由连连摇头,张口极力想替自己辩解,“真的,你信我…”
若是换做以前,我或许还会被她这副凄凄惨惨,惨惨凄凄的小模样给骗过去。
可现在,
在见过了曾那般面目可憎的她,我实在想象不出良善的她会是何种模样。
“就这样吧,昔寒。”
这一次,我只为安铭而来,实在不想把心思放在这种没有意义的报复上面。
更何况神来之笔也曾说过,等到记忆交汇的节点完全偏离原有轨迹,那重新来过的这十年就是一个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