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
陆丰主动打破了沉默。
“这次大码县的一伙人来势汹汹,我还是第一次碰见这场面,直接被围了,稍有不慎这一条命就丢在这里了,但仔细想想,很奇怪。”
福伯闻声没有开口,脸上不悲不喜,看着陆丰望向他的眼神,选择静静聆听。
“这一伙人,行事作风太过张扬了。”
陆丰一边思索一边开口道。
“从一开始就选择两路埋伏,人多势众,来势汹汹,看那架势从我们进入大码县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陆家有这个能力!”福伯这时开口道。
陆丰当即点了点头,但埋下头的脸上却是肃然。
“但这不符合陆家的作风,陆家做事向来沉稳,虽然我对那个大伯没有任何好感,但他的性格比起我父亲还要稳,准确说是阴冷,像是一条毒蛇!”
“他做事,力求万无一失,永远都是悄无声息的灭掉自己的对手,而且他还顾忌自己的面子!”
“四年前我被逐出陆家,是他亲口与我协商,因此他就算再想除掉我,也不会主动撕破脸,他更可能会做的是……”
陆丰抬起头,眯眼道。
“在我们来到云贵的各个服务站,可能不知不觉一个杀手抹了我的脖子,或者说,我们进入大码县后,杀手暗中出动,悄无声息,最好我的死没有丝毫水花,死了也不会有人联想到他!”
福伯一直听着陆丰的话,听完反问道。
“所以呢?”
陆丰看着福伯深邃的眼神,话锋一转。
“那伙人做事的方式也不对,尤其是那个汉子,若要杀我直接动刀,若要问什么,打晕我直接安排车送去岭南就是。”
“还有秦珂,王彪,以及你……”
陆丰一边说一边看着福伯。
四目相对间。
陆丰神色不停闪烁,带着猜测,疑虑。
在这目光下。
福伯摆手示意陆丰不用说了,轻声叹了口气。
“少爷,直接说你的结论吧。”
而陆丰听到这话,缓缓闭上了眼睛。
从之前他被抓住,关在房间里经历绝望,到看见汉子去找秦珂等人。
那时看完整个过程,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这些亡命徒都是拿钱办事。
陆家雇佣他们,本意应该就是杀人灭口,不可能行事如此这般拖泥带水,以及面对秦珂,还接连折磨。
最后倒是直接动手杀了秦夜,反而符合这些边境团伙的做事风格。
同时还有昏迷的王彪。
秦家三人被抓后都是捆绑吊起来,而王彪仅仅是被打晕丢在角落,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福伯。
一个峥嵘一生的老管家,却是在送回来后,沉默,死寂,浑身散发着暮气。
那时陆丰或许还没将这一切都串联起来,可在逃亡途中。
汉子一群人的目的就是死死跟着自己,对于离开的王彪等人,却没有安排一个人去追击。
难不成陆家叫他们办事,就仅仅是杀自己一个?
就如陆丰所言,他了解陆家的做事风格,更清楚自己大伯是什么人。
换言之。
如果是他出手,不仅仅是自己,秦珂三人,王彪福伯,甚至是远在岭南的秦家,全部都要遭受牵连。
所以这一切都处处透着不合理。
而真正让陆丰联想到其中有蹊跷的,就是后来逃回主路后,那汉子带着一群人直接就追来了。
这必然是有人给他透露了自己的位置。
经过之前他透视眼的观察,秦珂可以排除,王彪更是不可能会背叛自己。
那仅剩下的就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假死的秦灵儿,但最后就是她在危急关头开车甩掉了那伙人的追击,这已经排除了。
就算她是陆家的人。
那她动手的机会期间会有无数次,没必要绕这么一圈。
因此这剩下的人,只有一个。
“福伯。”
陆丰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
“这汉子,是你安排的人吧?”
福伯听到这话双眼微微一睁,但并没有开口,就这么看着陆丰。
“从我们离开燕青,我的动作有人监视,你同样也有人监视,我动了,一个四年前不过刚刚十八岁的年轻人,就算叫喊着复仇那也是惹人发笑,不值一提。”
“可你柳福,少年天才,辅佐我爸当上陆家家主,要说谁能动用我爸留下的人脉,甚至是让陆家头疼,那就只有你。”
“我们一起动了,陆家必会全力出动。”
陆丰一口气说完,随即目光复杂,神色隐隐带着期盼看着福伯。
“所以这一场危机都是你安排的,看看我是否有心性,有能力度过?”
看着陆丰殷切的眼神,福伯也是再也绷不住了,埋下头长叹了一口气。
“少爷,你的敏锐,可谓是真正的让我既惊喜,又吃惊。”
福伯说完慢慢点了点头。
“没错,那个汉子叫周通,以前是我手底下的人,专做一些刀口舔血的事情,但为人倒是义气诚实,所以我便叫人做了这场戏。”
闻声陆丰目光专注,虽然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此时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沉。
而最重要的是,他要亲口从福伯嘴里听到用意!
“赞波这一条线,很重要,如果少爷你真的要一步步崛起,赞波就是你绝对不能放过的,但同样,想要得到赞波的认可,光凭借你的身份,远远不够!”
“这一出戏,既是让少爷提前感受一下江湖的恐怖,也是看看你的应变能力,是否有得到赞波认可的机会。”
“若光是周通这关都过不了,那……”
陆丰立刻沉声道:“怎么样?”
说出这三个字时,陆丰浑身的气势让福伯微微一惊,但随即便突然笑了起来。
“少爷,你也知道你和我一起动了代表着什么,所以一旦你难以达成愿望,那为了你安全,我会用那一份地契换赞波个承诺,接你出境,在陆家伸手不到的地方,安然富足度过余生。”
看着福伯眼神中毫不掩饰的慈爱,陆丰心里复杂的低下了头。
仔细想来。
或许他从一开始找到福伯,提出想法。
并不是说服了福伯,反而像是一个稚嫩的孩子说出不着边的空幻想。
对抗陆家。
这四个字在福伯看来,稚子戏言,荒诞可笑。
可福伯依旧来了。
而且在清楚有多大后果的情况下,来了。
且还给自己寻了一条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