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羿安实在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他一脸冷漠,故意扬声,“曹公公,可否给我弄个凳子,肩膀实在有些疼!”
曹近侍瞥了一眼他的左肩,面色大变,硬着头皮踏入了殿中。
几乎一瞬,安国公便退了出来。
他穿着玄色常服,神色颓然,颤颤巍巍地走了出来。
他这一生都从未如此难堪过,当今太后是自己的妹妹,更是对他诸多亲近,而如今他被她劈头盖脸的责骂,他连辩都不能辩一句。
就好像触及了陆太后的逆鳞一般。
一出殿门,抬眼就看到傅羿安身姿笔挺地站在那里,他不由朝他多瞥了一眼,苍老的眸中透着惶然。
傅羿安朝他拱了拱手,便径直踏入殿中。
“羿安,赐座!你的伤......”陆太后神情复杂,“你可知你明名字的由来?”
傅羿安沉声回道,“羿昔落九乌,天人清且安!”
“哀家......”陆太后顿了顿又道,“靖南王对你寄以厚望,你果然惊才绝艳,不负众望,有英雄之姿,能安定四方,能平四海,是我大夏的栋梁之才!”
傅羿安半眯着眼眸,十分不解,陆太后不会没事专门来夸赞他吧!
“哀家想问的是,你可有心仪的女子?”陆太后面色淡淡,喜怒难辨。
傅羿安蓦地警铃大作,他因林婠婠受伤的消息肯定早就传了回来。
陆太后为何专挑此时问他?
上次她挑中的赵妙元,和靖南王稍作商议就确定了下来,也没有过问他的意见。
难道她又打算赐婚?
又或者想知道他对林婠婠到底是什么打算?
几乎没有半点犹豫,他便脱口而出,“没有!”
陆太后似有不信,漫不经心道,“可我听闻,你舍命救下你的堂妹林婠婠?”
果然在套他的话!
此刻,傅羿安脑海里的疑惑已达到了顶峰,这不是当朝太后应该过问的事情。
“没有舍命,顺手而已。混战之中,刀剑无眼,怪我学艺不精,以后还是得少逞英雄。”傅羿安有些无奈。
陆太后神色松了几分,“等修养好了,再来宫中复职。”
傅羿安从宫中回来已是夜里。
他刚到靖南王府大门,程丰就连忙迎了出来,“世子,林姑娘被王爷关禁闭了!”
傅羿安晦暗的眸光倏地射向他,沉声,“什么理由?”
“说她私自离府!”
傅羿安心中冷笑,陆太后把他截到宫中,转头靖南王就把林婠婠关了禁闭。
“罚了?”
“卢王妃打了一耳光,还没动用家法。”
三个时辰之前,卢王妃带着人刚教训了林婠玩,柳玉娥赶到的时候。
她被卢王妃一巴掌扇得脑袋嗡嗡,摔在了地上。
柳玉娥扑了上去,眼眶微红,“大嫂!不劳你大驾,我的女儿我自己会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林婠婠五年前就上了傅家的族谱,她该不该守傅家的家规?”
林婠婠捂着红肿的右脸,扯了扯母亲的衣裙,示意她不要再求情。
她擅自离开王府,去了濮阳,坏了规矩,这些都是她该受的!
这时,傅世啸身边的长随却传话要关她禁闭。
林婠婠没想到,自己竟成了那暗室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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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羿安面罩寒霜,直接去了正院,他们哪里是罚她不守规矩。
他们是在迁怒她,怪她害他受伤!
包括宫中那位也是如此。
飞阁流丹,树荫婆娑,风吹衣袍,他眸光变得狠戾,他们凭什么动她!
傅羿安跨进书房时,傅世啸正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傅羿安随意坐在黄花梨座椅上,“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傅世啸手一顿,把茶搁在了桌案上,冷哼一声,“摊子扯那么大,就不怕朝野动荡不安?”
“革故鼎新,不破不立!哪怕王朝更迭,也只是历史使然!”傅羿安不以为然,反正这些事与他何干。
“你!”
傅世啸板着脸,压着怒火,长叹了一口气,“你的伤如何?”
“一点小伤,都快愈合了,我若再不好,你们是不打算把人当罪人关一辈子?”傅羿安掀了掀眼皮,不咸不淡,语气十分讽刺。
傅世啸半眯着眼眸,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这就维护上了?”
傅羿安淡淡道,“父亲想要惩罚谁,自然有你的道理,可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人,万一被你们给折腾没了,我的伤不就白挨了吗?”
“是吗?”傅世啸审视着他,意味深长道,“我看是你对她动了不该有的心思!不敢承认吗?”
他绝不允许傅羿安沉迷于缥缈的情爱之中,就如同当年的他一样!这样的障碍,只能扫除干净!
屋内气氛陡然冷凝。
傅羿安转动着拇指的白玉扳指,没有搭话。
半晌,他眼底闪过一丝暗芒,“父亲说什么胡话,我救她是因为她还得嫁到幽州,给我们换来更多的益处,再说她的名字还在傅家的族谱上,我怎么可能对她动心思呢?灵音才是我一直喜欢的女人!”
“既如此,择个日子吧,让苏灵音进府!”傅世啸不由蹙眉,态度一贯的强势冷漠。
直到此刻,傅羿安心中的猜想已完全得到证实。
他站起身来,自嘲地笑了笑,“左右不过是个妾,还需要看日子吗?当然,她若不嫁入靖南王府,我也没有强纳别人的道理!”
傅世啸十分不屑,“苏灵音现在还有得选?”
“如此,父亲还是别把人关在暗室了,这不就是欺负人吗?过些时日,她还要嫁到幽州,今晚这出戏若是传到谢长宴的耳朵,王府的名声还要不要?“傅羿安挑眉,一字一顿,态度坚决。
傅世啸脸色铁青,好一个傅羿安,这是在跟他谈条件呢。
当晚,林婠婠便被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