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夏回来时手中还拿了两个小木盒。
“这是裘三爷给的,说是用来抹手防干裂的。”
宋春拿过来一看小木盒子里是乳白色的膏体,闻着很是清香。
“这东西定不便宜,怎么给你你就收了。”
“我没想收,裘三爷说是船上管事给的,他一个糙汉子用不上,扔了又太可惜,让我拿回来用。”
“姐,你留着用吧,我一个男的抹上这个香兮兮的成什么样。”
宋春想了想东西都收了也不好再送回去,大不了以后多给送些吃食过去。
“让你抹手又不是抹脸的,正好现在天冷风大,回去大家伙儿都抹抹。”
二人推着车子回了家,宋春更是没把这件事放心里,她也就更不会知道这是裘海特意在船上买来的,在整个宣化县都买不到这样的膏子。
同时宋夏带回来的还有豆干的大生意,也是裘三爷在船上给牵的线。
这本是件高兴的事,但宋春却为此犯了愁,家里虽有几个小的帮忙,但毕竟年龄在那摆着,她不可能让他们做重活。
但只靠着她和宋夏又做不出这么多的豆干,更何况还有每日要做的土豆粉。
之前几天虽晾晒出了一些,但也坚持不了几日,而且家里的土豆也用完了,还要买地蛋,也要买做豆干的黄豆。
宋春现在是真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
“哎—”宋夏深深叹了一口气,“若二弟以后能考个秀才功名就好了,那样家里就能养奴仆,也不怕这些活计没人干。”
宋春听的眼睛一亮,对啊,她请个人回来做几天活儿不就好了。
她拿了一把土豆粉放进小篮子里挎着就出了院门。
这些邻里她最熟悉的就是桂花婶,她便想着问问对方家里有没有人愿意接这个活。
王桂花正在院里挑豆子,嘴里还哼着小调,一看心情就好的很。
她也的确高兴,前几天家里的大儿媳诊出了喜脉,这可是他们老吴家的第一个孙辈,她这几天走路都带风。
“桂花婶在家吗?”
听到敲门声王桂花抬身快步走了过去。
“来了来了—呦—宋家丫头,你今儿咋有功夫来串门?”
不怪她这么问,左右邻居就没有不夸这小娘子的,手脚勤快还能赚钱,谁家像她这么大的丫头不寻着空偷个懒,但谁都没见她出门闲逛过。
“我这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了,桂花婶别见怪。”
“就你这丫头外道,有啥事尽管说,婶子能办的肯定帮你办喽。”
“那我先谢过婶子。”“这是我最近新做出来的粉条,炒着吃或炖着吃都行,给您拿点尝尝。”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不怪我家你叔总夸你这丫头,真是个心灵手巧的,我咋就没生出你这么个能干的丫头,哈哈…”
王桂花拉着宋春进了堂屋,这才问出要她帮啥忙。
“婶子您也知道我在码头摆个摊子,最近有船上的人看中我家豆干,要多买些运到临县去卖。”“但我家就这么两双手,哪里忙的过来,便想着过来问问婶子家里有没有空闲的人能帮着忙几天,工钱照付。”
“嗨—我还以为啥大事,放心吧,你说哪天要用人,我让你大哥过去,不用你付工钱。”
“那哪里行,吴大哥也要挣钱养家的,我可不能占咱自家的便宜,该多少就多少,那大哥明天没活的话就过来?”
“行,肯定去。”王桂花笑的合不拢嘴,这宋家丫头说的话咋就让她心里那么舒坦呢。
可惜她两个儿子都成亲了,她那侄子不提也罢,若这么好的小娘子介绍给那小子她都亏心。
宋春谈好事情回到家,心里踏实了不少,只是想起裘三爷觉得她还是该给些银子做谢礼。
自从做起豆干生意,人家可给自家介绍了好几个单子,她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受着。
虽裘三爷曾说这不过他动动嘴的事情,但宋春明白一个道理,任何轻而易举的背后都藏着别人长久的努力和付出。
第二天宋夏留在家里和吴长江做豆干,宋春则带着清明去出摊,有清明帮忙添柴收钱,她倒不至于忙的手忙脚乱。
收好摊位,嘱咐清明看好东西,她则奔窝棚而去。
如今天气越发阴冷,码头的船只也少了不少,大的货船更是不见一艘,裘三爷手下的人也清闲了下来。
窝棚里不时传出摇骰子和推骨牌的声音,最先看到她的是张黑虎。
“三哥,三哥—宋小娘子!”
背对着宋春的裘海转身见到人影,忙扔掉手里的骨牌。
“骆驼你过来接手。”
说着他起身走到了宋春身边,“宋小娘子可是有事?”
宋春见站在这里窝棚里的吵嚷声都快盖过她的说话声,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拿出一个钱袋。
“之前多亏三爷照顾我们姐弟的生意,现在更是给我们介绍了好几宗买卖,这里的钱虽不多,但还请三爷能收下。”
原本含笑的裘海抿直了唇角,低声道:“宋小娘子这是何意?我做这些不过随心而为,只是感念宋小娘子的为人而已,并没有其他歹念…”
“三爷误会了”,宋春急急道,她从没有觉得裘三爷做这些是存了坏心思,相反—在码头摆摊这么久,她越来越觉得三爷这个人很是仗义。
即便他收着摆摊人交的“辛苦费”,但也的的确确为这些人挡住了不少的麻烦,听说以前裘三爷这伙人还没来码头时,那时来码头讨生活的人才真的苦不堪言。
“我信三爷的为人,我只是觉得…不能平白受这份好处。”
裘海看着低头揪着钱袋的小娘子,低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他拿过钱袋子。
“若我收下这些银钱能让你安心的话,那我收了便是。”
“多谢三爷”。
裘海看着小娘子亮晶晶的眼睛不自在的别开了眼。
他想问她弟弟入学堂了吗?也想问家里可有难处?还想问…那膏子可好用?
可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既然注定自己登不上她这艘船,又何必惹人多思,他就做一股东风让她航程无忧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