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故作担忧:“看你,不止看着憔悴,还瘦了不少。被大海知道,大抵要难受的。”
贾母心里酸涩难言,她也不想弄成这样啊。之前和吴鹏生来往那些年,从来都不知道嫁给他会这样难受。再说,成亲前她是见过那个女人的,那时候说得好好的,对她特别客气,话里话外都是日后要麻烦她,要将全家都托付到她手里。
结果呢,看着和软的人,下手毫不留情。
“我今天过来,就是听说你最近花了不少银子,想问一问你那些银子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楚云梨振振有词:“大海活着的时候,都是在城里做工,每个月就那点钱。也就是后来去走了一趟镖才赚了二两银子,如今我所拥有的这些,都是我自己赚来的。你无权多问。若你怀疑是大海私底下给我的,那就拿出证据来。”
贾母听她这硬邦邦的语气,忍不住质问:“你这是什么态度?”
楚云梨有些不耐烦了:“你是自己日子过得不顺心的,故意来找我的茬吧?”
贾母:“……”
“我不是……”
“你就是。”楚云梨皱眉道:“说难听点,我如今已经不是你贾家的人,我去就算去偷去抢,最后没能有个好下场,也和你无关。你操那么多心做甚?”
她侧头看向大娘:“以后别什么人都往里放。”
大娘急忙上前:“他婶,你快走吧,巧心这有我看着。”
贾母不甘心,被她拽着往外推时低声问:“你老实跟我说,赵巧心的银子到底是哪来的?”
大娘摇头:“我不知道。”
眼瞅着已经到了门口,贾母急了:“若是她之前从我家带来的,你跟我说了实话。回头我讨回来时,一定不会亏待了你。”
闻言,大娘一点迟疑都无,直接将人推出门外:“我是真不知道,不要为难我。”
语罢,动作飞快地关上了大门。
贾母看着紧闭的门板,跺了跺脚,转而回了自己的家。
赵巧心已经不在,贾大林受着伤,这么多天了才稍微好点,只是勉强能下床,走路还经常摔跤。全靠花儿照顾着。
花儿半大不小的,做些简单的饭菜还行,但要让她将整个家理起来压根不可能。由她自己,她压根就不知道什么时辰该做什么事。
贾母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脚边一大堆泥土,边上有一半剥了的竹笋,笋壳还在。另一边地上一大堆衣衫,两个孙子正在打闹。
她这些天忙得团团转,最看不得这些脏乱,呵斥道:“跑什么?”又扬声骂:“花儿,院子里乱成这样,你看不见吗?”
花儿怯生生地从厨房探出头来:“奶,您回来了。我在给爹熬药呢。”
要说贾大林对母亲没有怨气那是假话,尤其花儿做事很不得他心意,他心里对母亲的不满又添了一层。孩子辛辛苦苦照顾他,结果母亲一进门就骂……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最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母亲却几天才回来一次,还每次都看一眼就走,像个客人似的。
“娘,花儿已经够好了。”
贾母才刚从赵巧心那被撵出来,心情本就不悦,听出儿子语气不好,她板着脸进了屋,不高兴地道:“花儿已经不小了,别人家的孩子早就家里家外一把抓。我跟你说,姑娘家可不能惯,惯坏了以后没人敢上门求娶!”
“谁的孩子谁疼。”贾大林微闭着眼。
贾母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我不疼孩子?”
她对这几个孙子孙女,那是掏心掏肺。哪怕是赵巧心腹中那个还未出生的,她也是真心疼爱。
贾大林冷哼一声:“疼不疼的,咱们都心里有数!”
贾母:“……”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在吴家那边受委屈,偏偏还没法说。因为在她接手之前,吴鹏生那个原配从来不会溺在床上,给什么吃什么,一点都不难伺候。但她去了,几乎天天都要洗被子……落在别人眼中,都是她不够尽心。
都那么辛苦了,回家来还要为儿子夹枪带棒地指责。她当即眼泪就下来了:“大林,你这是什么话?你到底有没有良心,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贾大林揉了揉额头:“娘,我头疼得很,大夫让我少费心神。你若是回来跟我吵架的,那还是别开口了,也少回来。反正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我们家这都是病人和孩子,待不了客!”
客?
贾母瞬间就察觉到了儿子对自己不满的源头,她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回来吗?实在是回不来啊,吴家那边面上看着风光,日子并不好过……”
贾大林再次冷笑了一声。
贾母察觉到儿子不信,也懒得计较:“赵巧心最近日子过得宽裕,但就我知道的,她手头的银子应该花光了才是。听说给孩子做衣衫买的料子全是细布,连尿布都是拿新布来做,我怀疑她的银子是你弟弟给的!那个死丫头,跟我们藏了奸,明明你弟弟留下了不少银子,她却昧着不说……”
贾大林是真的不想再提及这个女人。若不是为她打一顿,他如今早已上工,孩子不会受这些苦,也不会沦为众人口中的笑柄。
“就算是大海给的又如何?男人赚钱给女人花那是天经地义!”
他心里也赞同母亲的话,并非没起贪念。不过是他真正在赵巧心手底下吃过亏,知道那个女人有多难缠,并不奢望能从她手里要到银子。加上母亲从进门起一句关切的问话都没,开口就是责备诉苦,他心头不悦,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母亲罢了。
贾母果然被气着:“大林,我都这把年纪了,赚来的银子肯定都是给儿孙,大海已经没了,说到底都是为了你!”
“省省吧!”贾大林摆了摆手:“明明是你自己想改嫁,别什么事都往我头上安!”
母子俩越说,气氛越僵。
贾大林还催促:“赶紧回去吧,不然吴家那边又要为难你了。”
这话语气里满是嘲讽,分明说贾母不愿留在家中,跑去吴家躲懒。
贾母眼泪落得更凶,用手捂着脸走了,到了门口,到底还是嘱咐了一句:“巧心那边你带个眼睛多瞧瞧。可不能真让她把你弟弟的银子拿来挥霍了!”
屋中毫无动静,也不知道儿子听见了没有。贾母回吴家的一路上,想着那些过往,又哭了一场。
这边去吴家有些远,贾母心绪不平,又想省钱,本打算走路回去,顺便趁着这段时间平复一下心绪,但她回来的时候碰上了熟人,在路上闲聊了几句,又去赵巧心那耽搁了一会,若是再走回去,天都要黑了。
无奈,她拿了几个铜板,坐上了专门去吴家附近的马车。
马车里坐着十来个人,她都是坐在里面听着众人议论,心中只觉愈发孤独。脸上的泪水就没有干过,而这样导致的结果就是她回到吴家时眼圈还是红的。
铺子里掌勺的人是吴鹏生,他一眼就看到了贾母脸色不大对,问:“怎么回去还哭了一场?舍不得?”
贾母不好说儿子不理解自己改嫁的事,只道:“大林受伤挺重,现在还下不来床,我心里难受。”
吴鹏生随意点点头:“这不用你,回家去吧。看看秋满那边需不需要你帮忙。”顿了顿,又嘱咐道:“可千万别再让她拉在床上,就算你不怕洗,屋子里味道也不好闻,还有,大夫都说了,像她那样的病人,不能让身上沾脏东西,否则会长疮!”
贾母以前从未在他面前抱怨过李秋满的不好,此刻却忍不住了:“我也想好好照顾她,也不想洗被子,但她都不喊。”
“不可能!”吴鹏生想也不想就道:“肯定是你没听见,去得晚了。”
贾母真没有去晚,开始那两次她都以为是生病的人忍不住,一听到房中喊就跑得飞快。后来她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跑,都是一样的结果。并且她还看到了李秋满眼中的得意。
那女人分明就是故意折腾她!
贾母低下头,委屈道:“她看不惯我。”
对面的男人收了锅,却没有吭声,贾母疑惑抬头,就对上了他严厉的目光。
吴鹏生正看着她,目光严肃:“你跟我承诺过会好好照顾她,所以我才娶你过门。这几天你就受不住了。可见你之前的话都不是真心的。”
贾母辩解:“我是真心,可她太……”
“太腌臜?”吴鹏生不满:“她是生病了,自己也不想那样子。换了你,你会愿意躺在床上等着人伺候吃喝拉撒么?”
正常人都不愿意!
贾母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伸手捂住脸,但却擦不干脸上的泪,啜泣声也压根就忍不住。
吴鹏生看她这副模样,烦躁地道:“你若是觉得委屈,便也不用勉强。我送你回家去。”
贾母愕然:“你都已经用花轿接我过门,我们是夫妻啊!”
“我娶妻子,是想让她帮着照顾家里,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赚银子,然后一家子日子红红火火。你这样委屈,让外人看见了像什么话?”吴鹏生将手里炒菜勺子一扔,丢在锅中“哐啷”一声,没好气道:“搞得好像谁逼你,谁欺负似的。”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喊。一个只有大人腰那么高的孩子急匆匆跑来:“大娘,我奶她没忍住,将床弄湿了……”
由于太过着急,说话间没看清脚下的路,脚下绊着了椅子腿,狠狠摔了一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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