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江泽?”余渺有些意外。
“十一那个人的想法我从来都看不懂。”男子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你可要努力得到比你堂弟更多的消息啊,可别让我丢人,要是十一选的人比你强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早看不惯那家伙了……”
男子话又多了起来,不过余渺此时已经没心思在听了。
她终于想起来被她忽视的细节是什么了——余江泽。
这个名字她一开始就觉得熟悉,现在才串联起来,因为原文中对反派的描写篇幅并不多,所以余渺没有第一时间想明白。
余江泽作为原书前期——周惜月在泉亭村最大的一个反派,一直在假千金的安排下监视周惜月的行踪。
到后来演变成在周惜月将要回京城的前一晚意图不轨想毁了她,在女主光环的作用下没有成功,反而被盛怒的卫国公和已经动情的男主搞得家破人亡。
现在看来“余渺”之前也一直干的监视周惜月的活,只不过……
在原书的这个时候原身早已经死在了那场不知名人士砸了她脑袋的无妄之灾里,所以原书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余渺这个无名炮灰的名字。
只不过现在她还活着,原书自洽剧情不知道会引起什么蝴蝶效应。
但是不管怎么样,余渺打算把监视周惜月这个活干下去。
原因其一,现在她没死,所以原身的爹娘奶奶弟弟也和她牵连着关系,得时刻保证余江泽这个反派的行为在可控范围内,可不想最后被连累死得不明不白。
其二……
那男子自顾自说了半天的话却见余渺半垂着眼睫,早不知道思绪飞到哪里去了。
他不满道:“余渺你怎么回事?被人砸坏头了?怎么心不在焉的?”
余渺回过神笑笑:“这位……公子,确实有些,头一直疼,连记忆都不甚清晰了。”
那男子原本随口一说,现在才彻底傻眼了:“你……还真是伤得不轻,你以前都叫我大山哥的,怎么还文绉绉扯起公子了!”
余渺顺着他说:“大山哥。”
"大山哥"狐疑地看她:“你怎么怪怪的?你不会连我都忘了吧?是不是该去看看大夫,别留下后遗症了。”
余渺知道原身头被砸了之后对某些记忆不是太清楚,但是这看了大夫应当也没药喝,况且她都不是原身了,有些事不清楚也不奇怪。
“大夫只说是皮外伤,兴许过些日子就自己想起来了呢。”余渺干脆承认了些,“我确实是不太记得了,要不是今日在这里遇见大山哥,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去望山湖。”
大山哥嘀咕着:“难怪我看你和之前好像不太一样。”
余渺耳聪目明,听见这句话心中微动。
大山哥接着说:“忘了就忘了吧,我是十二,也是重山——这名字只有你知道,这次可不准再忘了。”
余渺点头:“大山哥放心,这次我决计忘不掉的。”
余渺掂量了荷包的重量,里头起码有五两。
“这么多。”
重山道:“小姐最近得了皇后娘娘的赏,出手大方得很。”
余渺心满意足把荷包塞进怀里——这就是其二。
原书中只说假千金早知道自己不是真的,给女主使绊子不过是为了拖住女主身份被发现的时间,在女主回京之后和女主争抢好姻缘——男主荣国公世子,这才被卫国公赶出去死在男主手上。
但是从原书的描写方面看,假千金不过是个处处和女主争抢、衬托女主的工具人,那提供的消息恐怕也难不到哪里去。
更显得假千金大方了。
重山又交代道:“日后传话不必再到望山湖去了,小姐派我在泉亭村守着,以后我就在村里住下了,往来也方便些。”
余渺点头,思索下问道:“小姐给的钱可多?可还用你去寻手段谋生?”
重山感觉余渺在关心他,羞涩地挠了挠头:“放心,我这些年攒了不少钱,小姐每个月会给我发月例,总是饿不着的。”
说着他给余渺指了自己住处的方向:“你回去吧,这会儿人多,容易被人瞧见。”
他转身要走的时候停住脚步,犹豫了下说:“你的伤口……可以看得出来是下了死手的……十一正好趁着你的伤牵扯了进来,若是他下的手,我一定饶不了他。”
说罢才转身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的影响力一定要让自己这个时候到竹林里面来,遇见重山是巧合还是……
不管是因为什么,她现在还在原书剧情的限制之中,既然躲不开不如顺着走。
把一切把握在自己手里才踏实。
余渺站在原地,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重山的态度,迟钝地意识到,重山好像对原身似乎有些私情。
不知道原身知不知道,只可惜……
*
此时已经快到午时了,余渺从竹林里面钻出来往家里走了几步就遇见了张氏。
张氏看她的方向不放心地嘱咐几句:“你别总往林子里面钻,里头有蛇呢,在往远走保不齐会有狼!”
余渺亲亲热热垮上娘的胳膊,半撒娇道:“娘就唬我,狼在冬天才下来呢,我不往远走蛇也咬不着我。”
张氏往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你这孩子。”
余渺惦记着自己的事业,问张氏道:“娘,你可会做点心?”
“问这个做什么?我娘家是做糕点的,我也学了些,不过做得没我大姐姐好。”
张家也在邻村,家里算是十里八乡有钱的人家了,当时嫁给余大郎家里人也是百般挑剔——求娶张氏那猎户虽然家境不好,但是自己能干人也老实,最重要的是五大三粗一瞧就知道能护着家人不受了欺负。
反观余大郎虽然是个木匠,但是身板太单薄,而且性子也软,将来指不定吃亏呢。
所以余大郎断腿之后也才让大哥过来看了看帮衬了一下就没下文了。
余渺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娘,我想自己打个模具咱们自己做点糕点去卖,但是担心娘家里……”
毕竟原本糕点生意都是以前张氏家里面在操持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要是把着手艺外传了,恐怕心生嫌隙。
张氏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娘家里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学手艺也让女儿家学就是想给女儿也添个安身立命的本事,也不至于没有赚钱的路子。”
那余渺就放心了,打算回去先做个花样别致的模具出来。
张氏原本也有这个想法,只是碍于家中用钱的地方多,除了平时绣绣帕子、浆洗衣服就没有其他来钱的地方了,实在攒不下钱来。
“你爹的腿还得喝药,要是做糕点油和糖必然是少不了的。”张氏仔仔细细盘算着花销,“还得从长计议才是,咱们一时间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更别说微娘你还支用了那贵人给的银两。”
余渺坦言道:“娘放心,我之前没说实话是怕你们担心,那钱不用还,本来就打算给爹治病的。”
要不然原主跑路的时候怎么光拿了家里一些铜板,把银子都留下来了。
“之前有个贵人不认识路走到这村里来了,当时是涝季,马车都陷在了泥地里面,人生地不熟的只叫我碰上了,我便找个几个人一道帮忙把马车抬了上去。”
“当时帮忙的人都得了那贵人的赏呢,也不只是我得了。”
余渺瞎话张口就来,张氏听不出来真假,但是银子可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也不容她不相信。
“那要是照你说的这样,微娘果真是有福气的,这样好的运气。”
“可不是。”余渺一边往家走一边算账,“贵人给的银子还剩下三百文钱,买油买糖正好够的,我和爹一同打个餐车出来,不费什么银子的。”
卖糕点和卖各种食物不一样,糕点本就可以冷食,不需要保温不需要现做,自然节省许多成本。
只是原材料上花销大些。
张氏顺着她的思绪往下想了想,油糖放得多的糕点卖价也高,若是走街串巷地卖,总会有有钱的少爷小姐新鲜买一些。
这样这价不管多少都是赚的。
不过这样便全凭运气了,若是运气好能卖出去些便有赚头,运气不好那便颗粒无收。
张氏想着便说:“我在家中时也学过许多不需要油的糕点,可以多做些便宜价格的。”
毕竟她们若要是摆摊在卖,那老百姓手里没有多少钱可用的,自然也舍不得的,买更贵的零嘴。
两人到家之后,吃午食的时候和全家人说了这个想法,没得到反对便是成功。
周氏倒没什么意见,自从分家之后就把当家权交给这夫妻俩了,夫妻俩又不爱分你我,便凡事商量着来。
余大郎面露愁容,他不是不同意,就是单纯忧心。
“我听闻走街串巷赚钱的总能遇上些碰瓷抢劫的地痞流氓,你们全是女子怎么安全呢。”
他可恨自己的腿还不赶紧好,还得在床上拖累一月半月的。
张氏以前也和家中弟兄在外做过生意,也知道些门道:“城中有官衙管着的地界,不过交的摊位费贵些,但是好处自然就是那些地痞流氓想过来找事都得掂量几分了。”
余渺愣了愣,她没想到这一茬,若是再连上摊位费又是好大一笔支出,恐怕还得动用今儿重山刚给她的那些银子。
张氏瞧见余渺丧里丧气的模样忍俊不禁,夹了菜给她,柔声说道:“不必忧心,安平县摊位费收得并不多,少则四百文多则八百文,都是一年的费用,平摊下来一个月还不到一百文钱。”
余渺这才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这摊位费得有多高呢,生怕一扣除这些费用利润更低了。
今儿个刚把事情定下,余渺就拉着余大郎忙活起来了。
余渺想着自己这几次去镇子上面看见的摊位车的样式,又结合现代摆摊见过的摆摊车,改良了带轮子可拆卸的版本。
——拆下来可以变成一个带木轮的箱子,合起来便是带棚的摊位车。
余大郎听她说了一遍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样子了,切割木头再拆卸的地方做了榫卯,其他需要结实的地方打了几个铁钉进去。
余渺则是准备最重要的模具了。
她最大的劣势是廉价劳动生产力,做出来的东西在这古代材料不够好样式比不过工坊的繁琐华丽,但是她最大的优势恰恰也是这个。
她手熟且没有高级工匠的自命不凡自视清高,肯做任何东西,做出来的模具厉害的工匠琢磨琢磨就能复刻但是不屑去做,手生的工匠有心去做但做不了她这么精致的。
高下立现。
余渺刻了一块九个的方形模具,打算在其中每一个格子之中都刻上不同的花纹,即是一个新鲜感,又能让想要模仿的人不会那么快抄到。
模具本身就可以拆分成两个部分,刻着花纹的木板和有深浅的格子板。
余渺刻完前四个的时候余大郎唤她,说是摆摊车已经做好了。
余渺一看就十分满意,和她要的效果简直一样,就是桃木的颜色有些一般。
既然要摆摊,就应该在车上写上招牌,这样人家一看就知道是卖什么的。
招牌就是门面,余渺学篆刻这么多年,自然也是写得一手好字,只是家中倒是有毛笔,可惜没墨条。
“又不是非要墨条不可。”余渺从灶堂里面掏出一根黑黢黢的碳条,“这个也一样能写。”
说着她龙飞凤舞在车板上写上四个大字:“余氏糕点”。
余大郎一惊:“你的字怎么写得这样好?”
原身从未说过,她一开始在赵家的时候正好是富贵之家,赵家原本就存着养个女儿之后好利用姻亲关系攀龙附凤,自然是照着才女的身份培养的。
琴棋书画样样都学过些。
不过赵家功利性太强,让原身学这些都是以速成为主,看着唬人其实哪项都不出挑。
而且学得不好就是饥一顿饱一顿,好好的孩子弄得都有些抑郁。
这才养成了原身到余家之后沉默寡言的性子。
不过余渺写出来的字个个都是自己本身的技艺。
“以前在赵家学的。”余渺言简意赅给自己的行为做了个解释。
余大郎反而多想了起来,余渺在赵家既然学过写字,那一定也是读过书的,来自家之后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一番脑补下来无不愧疚道:“是爹不好,等家境好些了就送你去女院读书,决计不叫你再吃一点苦了。”
余渺不知道余大郎怎么想到那一层的。
爱是常觉亏欠,这话真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