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侧门进入夜莺旅店后,先是一条狭窄阴暗的走廊,沿着走廊走上二十多米,就出现一个拥挤的小厅。
在走廊中时,罗兰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天空中飞过的雪羽猫头鹰,他忽然觉的将艾希一直带在身边有些不妙。
他当然不是怀疑艾希,只是既然雪羽猫头鹰不止一只,而它们又拥有能够看破法术幻象的眼睛,那艾希呆在公共场合,就不安全了。
走进小厅前,罗兰轻声对艾希道:“去,去屋顶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别被人发现了。”
说着,罗兰又掏出几块肉感递给它。
“咕咕~”
艾希愉快地吃完肉干,便扑腾着翅膀,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罗兰这才走进了小厅。
小厅里挤了不少人,有正在卸妆的歌女,调试乐器的演奏者,正在穿戏服的演员等等,每个人都在忙着手头的事。
罗兰出现后,这些人最多转头看上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继续忙碌,他们对新人已见怪不怪。
但有一个靠在墙边的年轻人朝罗兰走了过来,到了罗兰跟前,他上下打量了下罗兰,问道:“新来的,说说你的本事?”
罗兰也在打量这个年轻人。
很年轻,二十三四,男性,轻佻的妆容,浮夸的衣饰,女性化的动作和女性化的说话语气,让人一看就感觉这家伙十有八九是个爱好者。
罗兰忍着心中恶寒:“我会拉小提琴.....呃,我的琴在路上被人抢了,门口那家伙说可以从旅店租。”
“会拉琴啊,不错。”年轻人走到墙边,从墙壁上拿下一张小提琴:“走,到那边角落去,拉一段给我听听。”
见罗兰有些不解,他笑眯眯解释道:“来我们夜莺旅店的客人,都是城中的上流人士,他们的耳朵可是很挑剔的。你的水平要是不过关,我是不会同意让你上台表演的。”
“喔,明白了。”罗兰点头,这相当于面试了。
话说回来,这个年轻人说话时,皮笑肉不笑,眼神一直冰冷,真不知道他过往经历了什么,年纪轻轻竟然就将心性磨砺地这么淡漠。
拿到琴后,罗兰简单拉了几下,然后开始调弦。
不得不说,这张小提琴品质相当一般,远不如罗兰曾经使用的白山鹰,不过现在也没得挑剔,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好不容易将弦调好,罗兰走到房间角落,开始拉了起来。
一开始,他还有些生疏,但很快,他就找回了曾经的感觉,动作很快流畅起来,不一会儿,伴随着悠扬的旋律,一阵华丽的琴声飘荡而出,将小房间中每个人的耳朵都灌的满满当当的。
小厅中忙碌的众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转头看向墙角的演奏者,安静地倾听着。
作为这个时代的艺术工作者,鉴赏能力绝对在水准之上,每个人都能轻易感觉到,这个新来的小提琴手,似乎有两把刷子,他随手拉出的这段旋律,以前从未在夜莺旅店出现过,但却出乎意料的悦耳。
一小段拉完,年轻人轻轻拍了下手,眼中出现一丝暖色:“不错不错,虽然演奏技巧只是中上,亮点不多,但你拉出的这段旋律非常有新意,能轻易让人记住。它应该是属于某首全新的曲子,对吧?”
“对的。”罗兰点头,这曲子是他连夜凭记忆复现出来的。
“这曲子叫什么呢?”
“是一首舞曲,叫‘一步之遥’。”
“舞曲,一步之遥,好名字,好曲子,非常优秀。”年轻人连连拍手,他笑道:“那你就在这等着,如果有客人想要跳舞了,你就到外厅演奏这首曲子吧。”
“没问题。”
年轻人又问:“关于费用分成,洛德应该和你说过了吧?”
“都说了。”
“没问题吧?”
“没有。”虽然分成十分苛刻,但罗兰并不介意这点小钱,他是来打探消息的。
“很好,你非常明智。不过我仍然要向你承诺,就像我对这里的每个人承诺过的那样,如果你的表演得到广泛的好评,夜莺旅店并不吝啬提高你的分成比例。所以,年轻人,努力吧。”
好一口鸡汤呀。
罗兰‘咕嘟咕嘟’地‘喝’了个精光,而后拿起小提琴,‘踌躇满志’地开始预先演练起来。
“真是个不错的小提琴手。”年轻人满意地点头,他最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了,年轻、热血,有理想,稍稍说上几句话,就能被激起热血,然后拼命地为他赚钱。
不错,真不错啊。
过了小半小时,有个侍从从前面大厅走来,站在小厅门口道:“罗米欧,有客人要跳舞。”
花衣裳的年轻人便对罗兰招了招手:“去吧,这是你第一次上台,别紧张,不要搞砸了。”
“我记住了,先生。”
“我叫罗米欧,以后你就叫我罗米欧。”
“是,罗米欧。”罗兰心里暗暗翻了下白眼,罗米欧要是长这副德行,那朱丽叶怕是得守活寡了。
拎着琴走小厅,经过一条走廊后,进入了夜莺旅店一层的正厅。
这时,大厅中已经被清出了一片空地,一群男男女女已经聚在一起,准备开始跳舞了。
侍从见罗兰从后厅走出来,又见他手上拿着小提琴,便熟门熟路地从引着罗兰站到了舞台边上。
站定后,罗兰将琴身顶在下巴上,架上弦,准备演奏。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大厅二楼有一道奇异的目光在看着他,似乎隐隐带着一丝敌意。
他心中一动,身体保持不动,但灵魂之眼却已经张开,看向二楼目光传来的方向上。
他在栏杆后面的餐桌上看到一个人,身材高大强壮,怀里搂着一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女郎,右手上端着一杯红葡萄酒,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罗兰。
“这家伙不会就是赛特勒骑士吧?”这个骑士的做派,和刀疤脸的描述几乎一模一样。
“这家伙的眼睛颜色有些眼熟啊.......等等,好像和艾希的眼睛一模一样。”
“艾希的眼睛能看破幻象......这家伙难道也拥有这本事?如果他真的有,那就能直接看透我的幻形术。”
从对方的异常表现看,他十有八九是看穿了罗兰的幻形术。
这就有点不妙了。
不过,虽然他心中有些忐忑,但对方只是盯着他看,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敌意,也没有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罗兰也就当做没有发现。
“当~~”
一声清脆的铃声响起,一旁的侍从立即轻声提醒道:“先生,可以开始演奏了。”
罗兰收敛心神,专注地开始演奏舞曲《一步之遥》。
悠扬的琴声一响起来,大厅中的舞者们心中就是一动,好像是新舞曲。
巴沙尔城是个小城,信息相对闭塞,一首优秀的舞曲会持续演奏很久,才会被吟游歌手带来的新舞曲所取代,所以每当有新舞曲出现的时候,客人们就会听的格外认真。
不一会儿,罗兰就沉浸在了音乐声中,专注地拉着琴。
流畅而华丽的琴声便如泉水一般潺潺流动,琴声或低沉、或哀伤,或缠绵,或激情地呐喊,或深入灵魂的喜悦,种种情绪都融入到曲子之中,又被音乐的奇妙力量放大,使得舞者们产生了强烈的心灵共鸣。
不知不觉间,旅店大厅中的交谈声不见了,小提琴成了唯一的声音。
大厅中每个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
罗米欧一直站在小厅门口看着,见到这情景,他唇角翘起:“不错~真不错,又能大赚一笔啦~”
当最后一个音符随风散去的时候,舞池中的舞者们,也跟着缓缓停了下来,有人怅然若失,有人意犹未尽,但大厅中所有人都沉默着,似乎在回味着这美妙音乐的余韵。
许久,旅店二楼忽然传来声音:“好~非常好~非常美妙的曲子。”
是那个疑似赛特勒骑士的观众。
他一开口,众人也纷纷如梦初醒。
有个贵妇人走到罗兰身边,问道:“年轻人,你的小提琴拉的真好,曲子也非常美妙。我能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吗?”
“《一步之遥》。”罗兰对这人躬身一礼。
“一步之遥吗?难怪会那么令人伤感,噢~~~真是让人回味无穷啊。”贵妇人叹息着,用手帕抹了眼泪,而后拿出十几枚银马克,轻轻放到罗兰身边的铜盘里。
罗兰满脸‘喜悦’,再次躬身行礼:“非常感谢您的慷慨,夫人。”
又有个中年商人走上前,也扔了好几枚马克扔进铜盘:“感谢你,年轻人,这是听过的做好的小提琴舞曲,它让我想起了逝去的年轻岁月,还有我那早逝的初恋情人,哎~~”
之后,不断有人上前打赏钱财,有的几马克,有的十几马克,还有慷慨的,竟然扔进来一克朗。
就在这时,二楼那人又开口道:“一步之遥吗?不错~不错~年轻人,这钱赏你了。”
那人手一挥,数道金光从二楼落下,准确地落在铜盘中,力道也不轻不重,竟然足足有五克朗之多。
面对这样的巨额打赏,旁边的侍从眼睛都看花了,他急忙走到罗兰身边,低声提醒道:“先生,您现在应该去二楼,当面感谢格兰特骑士大人,这样才能不失礼。”
格兰特骑士.......不是赛特勒骑士吗?
虽然有些失望,但这个格兰特骑士身份不凡,当面去感谢,说不定能获取很多有用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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