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过一分钟,提丽雅都在掌握更多的资源。
每过一分钟,都会有更多人受到千面之神的蛊惑。
每过一分钟,重新稳定群岛局势所要付出的代价都会变得更大。
所以,在决定斩首之后,罗兰和提拉哈夫总督立即开始了行动。
作为大黑珍珠岛的总督,以往他专门负责为西海舰队提供补给,所以,虽然他不是舰队指挥官,但他对西海舰队拥有极强的影响力。
清晨7点,罗兰感到白鲸圣殿之前,他就以欧亨利遗孀,安格蕾丝夫人的名义发布了复仇宣言,顺理成章地就控制了西海舰队。
此时此刻,北海舰队被困,东海舰队陷入混乱,宣誓效忠安格蕾丝夫人的西海舰队,就成了珍珠群岛附近海域最强大的一支海军。
罗兰到来的时候,西海舰队的船也正从各处海域赶过来。
当计划商定时,港口已经聚集了大约20艘战船,总共大约一万多喷火枪战士,战船上还布置了50多门喷火炮。
当总督提拉哈夫以安格蕾丝夫人的名义发出复仇命令时,舰队片刻都没耽搁,立即组成船队,浩浩荡荡地朝金色珍珠岛驶去。
按照计划,舰队的任务是牵制坎贝拉城的防御力量,为罗兰的潜入刺杀制造机会。
当舰队驶出港口的时候,罗兰正站在港口后方海崖上,目送着舰队远去。
他身边站着提拉哈夫总督。
总督也正眺望着远去的舰队,看着看着,他忽然说道:“罗兰大师,虽然你是珍珠群岛最可靠的盟友,但你依旧是外族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形势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并不想过多地依靠你的力量。”
罗兰心中微微一动,便理解了这位总督的顾虑。
王国内乱,最容易引来外族的觊觎。如果这时候引入外族援助,就算最后平定了内乱,也必定会付出巨大的代价,极有可能失去王国的自主权,成为外族的傀儡,甚至成为对方吸血吃肉的羊群。
这样的事到处都在发生,每个世界都会存在,无论是这个魔法世界,还是地球。
不过,如果仅仅是两族相争,罗兰这位名义上的格伦麦大领主,也绝对不会留情,肯定会趁机在珍珠群岛上狠狠撕下一块肉来。
但现在,他们有黑水贤者这样共同的敌人,若是太过注重种族私利,而损害了合作,只怕黑水贤者做梦都笑醒。
对这一点底线,罗兰十分清醒。
他笑了笑:“总督大人,我无意干涉珍珠群岛的内政。我现在所做的,只是继续履行我和欧亨利领主签订的合约。我可以为你们出谋划策,这部分是免费的。但是,你要是让我和我的子民为珍珠群岛而战,那就得付出代价了。对这点,想必你也能理解。”
提拉哈夫总督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在,我就放心了。也请你放心,我们珍珠群岛绝对不会亏待朋友。”
他的口气很大,不知不觉已经用‘我们珍珠群岛’这样的自称了,这就验证了罗兰之前的猜想,这位总督野心很大,的确想成为群岛的摄政王,或者说,他已经将自己当做群岛的摄政王了。
这个细节让罗兰心神微凛:‘权力这杯美酒,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抵挡诱惑的。若是寒门出身,骤然得到高位,就更容易陶醉其中,以至于不可自拔。’
罗兰自己原本就是普通人,当他成为红鹰军的头领的时候,有那么一段时间就差点迷失自我。
他非常清楚权力这杯酒的美妙滋味,所以心中立即生出了警惕。
他感觉,若是主强臣弱,这位总督应该安分守己,踏实地履行本分,一如之前他忠诚地侍奉欧亨利。但要是主弱臣强,这位总督一路走下去,会走到什么程度?能否克制住自己不断膨胀的欲望?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罗兰知道,当一个人一直面对至高权力的诱惑,却始终不可得的时候,那他的自制力一定会越来越弱。
在这种关头,要是千面之神在暗中悄悄推上一把,只要很小很小的一点力气,由理智搭建的多米诺骨牌就会轰然倒塌。
想到这里,罗兰觉得自己不能在这件事上完全沉默,必须提前打预防针,于是他直接说道:“总督大人,这里只有你我两人,我想冒昧问你一句。”
提拉哈夫微微一怔:“请说吧。”
罗兰便道:“你是大法师,虽然你不是神裔,但你的术法成就已经到了一个非常高的层次。这足以说明你是难得一见的术法天才。你年纪也不大,应该才40出头吧,在可见的将来,你完全有可能成为巅峰大法师。你甘心屈从于一个刚刚出世不久,什么都不懂,弱不禁风的小孩,尊他为你的领主吗?”
问题十分尖锐,问话时,罗兰紧紧盯着提拉哈夫的眼睛,不让他有任何闪躲回旋的余地。
提拉哈夫没想到罗兰竟会这么说,他瞳孔一缩,脸色变得十分肃穆,脸上皮肤仿佛被时光凝固一般一动不动,就仿佛月白石雕塑。
过了许久,提拉哈夫开口了:“说实话,我非常地不甘心。”
说话时,他特意在身周施展了一个水膜术。很显然,这是他的真心话。
罗兰挑了挑眉:“即使那个小孩是葛瑞安的后裔,是欧亨利的骨肉,你也不甘心吗?”
提拉哈夫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欧亨利的确是一位值得敬重的领主,但神裔?哈哈哈,那不过是一群软弱、无能、贪婪、自私的废物!但凡这些神裔长点脑子,但凡他们有点荣誉感,也不会任由黑水贤者在大洋上肆虐,以至于无数人跟着他们受苦受难。每当我想到这件事,我就感到十分地痛恨!”
罗兰目光微闪,沉默不语,静静聆听。
提拉哈夫似乎找到发泄不满的口子,恨声道:“千万年来,神裔领主们享受着鲸人们的供奉,享受着海岛上最好的资源,而当灾难来临,这群家伙几乎全都退缩不前,逃避着自己的责任。你说,这样的领主,和一群蛀虫有什么区别?”
“至少欧亨利领主不是蛀虫。”
“可是他已经死了。看看他那残忍的女儿吧,看看他那个只知道生孩子,遇事就会哭泣的妻子吧。说实话,昨夜她哭着跑来找我求助的时候,有那么一刻,我真恨不得狠狠抽那女人一耳光!”
提拉哈夫咬着牙,一脸的愤懑。
罗兰眉毛一挑,尖锐地追问:“所以,你想成为珍珠群岛真正的领主?”
提拉哈夫反问:“为什么不能是我?罗兰大师,你也是平民出身,你的红鹰军干掉了那些腐朽贪婪的贵族,我对此非常的赞同。你知道吗,当我知道红鹰军的所作所为时,我忍不住就想,或许我们鲸人的世界,也该来一次彻底的改变了!”
罗兰耸了耸肩:“这话听着可真是大逆不道。我想欧亨利领主一定会十分失望,因为他看错了你。”
提拉哈夫哈哈大笑,面色转冷,身上法力涌动:“我承认,欧亨利是一个非常英明的领主,我也非常佩服他。他要是活着,我愿意终生侍奉他。但他死了,必须有一个人能继承他的意志。但我认为,鲸人群岛上没一个神裔够格干这件事。”
看得出,两人这场密谈已经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时刻,一个弄不好,提拉哈夫就会对罗兰撕破脸皮。
罗兰不怕打架,但要是对方要是对格伦麦人发布驱逐令,那钢铁贤者号基本就算是完蛋了。
但他毫无畏惧,因为他必须将任何可能被千面之神挑拨离间的弱点给把除掉,为了不刺激对方的情绪,他放低声音:“你认为你够格?”
提拉哈夫总督点头:“是,我就是这么认为。等杀了提丽雅,我会找个借口杀死安格蕾丝夫人还她的所有孩子,然后我成为群岛的新领主!”
听了这句话,罗兰心中很有些庆幸,因为他已经将提拉哈夫内心最深处的想法提前捅了出来。
说开了就好,最怕的就是一直见不满憋在心里,最终扭曲了灵魂。
提拉哈夫见罗兰不说话,问道:“罗兰大师,这是我鲸人群岛的内政,你打算怎么做?是继续履行不干涉的承诺,还是现在就出手,杀了我,然后让自己和格伦麦人都成为群岛公敌?”
罗兰淡淡一笑:“我选择走第三条路。”
提拉哈夫疑惑:“嗯?”
“我认为,要做就做的彻底一点!”
提拉哈夫一怔:“罗兰大师,我有些听不懂。”
罗兰用力一摆手,就好像在推开眼前所有阻碍,他朗声道:“你痛恨海岛领主的无能,我也深深感到了这点。既然你打算效仿我红鹰军,准备废除安格蕾丝夫人。那不如再搞大一点,将整个鲸人群岛的神裔领主全给废了,将所有神裔都赶尽杀绝,一统大洋!”
提拉哈夫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眼睛瞪地溜圆:“罗兰大师,你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