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满心困惑,归宁这日,卫嫦很早就起身了。

    “这才寅时,你确定这么早就出发?”

    她一动,阙聿宸就醒了,知她归宁心切,也没拦她起床。

    可这会儿外头还乌漆墨黑的,她真打算天没亮就到娘家吗?

    “我……横竖睡不着,就起来了。夫……夫君若是还困,再睡会儿。天色还早着呢。”

    这两日,许是新婚的缘故,一入夜他就从书房出来了,吹了灯上了床,鼻息间充斥着她清馨幽芳的体香,食髓知味的他,怎能不情潮涌动?

    可一来顾及她腹中的宝宝;二来,她下体的破损才刚愈合,只得强忍着体内翻腾的**,愣是没赖着她做夫妻之事。最多贝齿相依、唇舌交缠,再趁着她娇喘呼呼之际,耳鬓厮磨地总算纠正了她对自己的称呼。

    “你也知道天色还早?”阙聿宸睨了她一眼,也跟着起身下床。

    卫嫦正穿着绣花鞋,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见他也起身了。玄色的睡袍松松敞开着,露出胸腹处的肌肉,强健有力,看得卫嫦不禁耳根发烫,眼一垂,迅速转过了身。

    “那个,既然你也起身了,不如我换丫头进来……呀!阙聿宸!”

    背后那家伙,突然反手扣住了她,将她往他怀里带。

    “唤我什么?该打!”

    “夫……夫君……”

    卫嫦默念了句“识实务者为俊杰”,迅速改了口,某人这才松开她,扶住她的肩,让她在床沿坐定,长臂一伸,取下了挂在床尾的衣袍。

    卫嫦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就这么慢条斯理地脱下睡袍换起衣裳来,耳颊处倏然浮现两抹红晕。下意识地别开视线。

    阙聿宸沉沉低笑。

    这就是他每日早晨都要抢在她去内室之前起身换装的缘由。

    明明那么活泼的性子,却在这一刻,娇羞得不敢直视,真真让他百看不腻。

    “好了没啦?”

    被他一笑,卫嫦的脸颊越发烫了,索性抬手覆上了脸,羞恼交织地问。

    谁知,笑音渐消后,其他动静也没了。还道他是去内室了,暗舒了口气。正要收手睁眼,忽觉唇上一热,她被某人偷袭了。

    而偷袭她的人,在窃得一香后,神清气爽地进内室洗漱了,被偷袭的某人,娇羞无措地不知接下来该干嘛了。

    直到沅玉在房外问:“小姐,快卯时了,要奴婢进来伺候小姐起身吗?”

    哦哦。对!卫嫦倏然回神,今日归宁,她要回娘家呢!昨晚还特地叮嘱了沅玉今早早点唤她起床。结果被那家伙一打岔,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都给忘了。遂拍了拍烫意未消的两颊。扬声唤道:“进来吧!”

    在沅玉的伺候下,穿戴好归宁用的新衣,随后转移到梳妆镜前,坐着由沅玉梳发髻。

    沅珠开始整理床铺。

    阙聿宸从内室出来的时候。卫嫦就透过铜镜看到了,没来由得耳根发热。

    经过这几日的朝夕相处,她发现他很少假他人之手。更衣也好、洗漱也罢,在婚后的这几日,从不曾唤风管事进来伺候过。倒是有几次更衣时,双臂大张,让她帮他穿过衣衫,可也仅止于披衣上身,余下都是他自己搞定的。

    她心里明白,他之所以不让她垫着脚尖替他整装,是怕伤到她,从而伤到腹中的宝宝。所以,每次都只是象征性地让她取来衣袍披上他身,就不让她再继续了。

    怀孕期间,孕妇垫脚的姿势久了,容易造成小产。这个道理,她听便宜娘念叨过,也听宋嬷嬷提醒过,自是知道的。可为何他,竟也对此一清二楚?真的没旁的女人为他怀过孩子吗?逐鹿城没有,那北关呢?他常年驻扎的城池,也没有吗?

    “想什么这么出神?”

    不知何时,沅玉已经替她梳好发髻、与收拾好床铺的沅珠一起悄无声息地退下了。而他,此刻就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微倾下身子,透过明亮的镜面,与她四目相对。

    “没……没什么……你都好了?”

    卫嫦暗暗唾弃自己的没用,仅是这样被他盯着瞧,也羞得面红耳赤,明显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瞧瞧,又愉悦了他!

    阙聿宸轻笑着扶起她,牵着她往内室走,“我洗完后就给你凉好水了,这会儿应该不烫了。”

    “……其实,这些事,让玉儿她们做就好,你大可不必……”

    “唤我什么?”

    他就是揪着她的称呼不放就是了。

    卫嫦咬咬唇,轻轻吐出两个字:“夫君……”

    阙聿宸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牵着她进了内室后,让她坐在洗漱架旁的红木椅上,自己挽起了袖袍,拿她的布巾,浸入确实已经放温的水盆里,绞了个湿帕巾,似要给她擦脸。

    “我……我自己来……”

    “夫人!”阙聿宸轻轻一喝,语气略有些重。

    卫嫦推拒的手一顿,湿帕巾就盖上了她的脸。

    他擦得很轻柔,也很仔细,直到脸上、耳脖的任何角落都擦到了,这才收回帕子,浸入温水里重新绞了个干的,再一次覆上她的脸,轻轻吸干了残留于她脸上的水渍,这才收回手,头也不回地将布巾准确无误地投入脸盆,蹲下身子,与她视线相平。

    “你我已成亲,我是你夫君,你是我夫人。何况,你还有孕在身,为夫的想亲手照顾你,这有哪里不妥吗?”

    问完这一句,他认真得看着她,似是在等她的回答。

    卫嫦摇了摇头,心底因他的话,淌过一股暖流,想开口,却发现嗓音沙哑:“我只是……”

    阙聿宸伸出手指,触上了她的唇,制止了她欲要出口的但词。指腹摩挲着她柔嫩的唇瓣,半晌,喑哑地接道:“日后,就算为夫有心想照顾你,恐怕也力不从心……”

    此言一出,卫嫦心头一震。

    是了,明日就是武考了。武考之后,他就要回北关了吧?

    而她,自是没法同往的。哪怕没怀孩子,以大同律例,将士家眷,也是不得随军的。

    说到底,也是怕他们背叛朝廷,除非割舍血亲、抛妻弃子,否则,只要家眷留在京城,这些将士就不敢起异心。

    这么一来,她与他,就要两地分离了。

    嫁他之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可那会儿,她想着他是为了腹中的孩子才娶她,娶她之后,说不定只是拿她当个摆设,他去北关反而还自在些。

    如今再度面临这个话题,她竟感到隐隐不舍。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又疼又麻,搁在膝盖上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却还是颤个不停。

    阙聿宸轻叹了一声,伸手覆上了她的柔荑,轻轻裹入掌心。

    这一刻,两人都没再说话。彼此视线交缠、双手交握。就这么静静的,在狭窄的内室里四目相对地望着。

    天色渐渐亮起来,内室北墙上的透气窗孔,不知几时起泄入微亮的天光,窗外,鸟鸣叽喳。

    卫嫦动了动,想从他包裹的大掌里,抽回自己的手,却不想,她越是想抽回,他裹得越紧。

    “阙-聿-宸!”她忽然就恼了,抬眼瞪他:“你到底想怎么样啦!去北关是你的职责,也是你的选择,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让你去的!放开我……我要回家……回娘家啦!”

    阙聿宸就是不放。说不出什么缘由,就是不想放。不仅不放,还顺势一扯,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里,然后一个转身,变成他坐在红木椅上,而她,就在他的腿上,被他牢牢锢在怀里。

    倾身低头,攫住了她的唇,将她未竟的抱怨之词,统统卷入喉里。

    不想听她那么说,不想被她推拒,更不想,在他无比认真的当口,她竟想着回娘家……那让他倍感失落,也觉得没面子。

    “唔……”

    他吃痛得松开她的唇,舌尖尝到一丝咸腥味。

    很好!她居然咬他,该死的居然在他亲吻她的时候咬他!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面对他指控般的愤怒眼神时,卫嫦想死的心都有了。她真不是故意的,谁让他不由分说就入侵她的口,她哪里有准备嘛!一紧张就……

    “对不起嘛!我真不是故意的……要不……要不你也咬我一口?”

    她还敢说?!阙聿宸狠瞪了她一眼,连着深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恢复清明理智,压下体内燥意满满的冲动,缓缓将她扶起身。

    “那个,今日我归宁,你……夫君会去吗?”

    被他一瞪,卫嫦及时改了口,暗暗吐了吐舌,对他的龟毛,表示无语。

    “我送你去。然后再上朝。下朝后,我会同岳父一道回侍郎府,用完晚膳回来。”

    待她站稳,他也从椅子上起身,拿布巾擦了把脸,牵着她出了内室。

    “不宿夜哦?”卫嫦撇了撇嘴,小声咕哝了一句。

    她以为归宁这日,总能在娘家宿夜的呢。她有好多话想问便宜娘,特别是关于季宁岚的事,怎么会与皇帝扯上关系的呀……

    阙聿宸睥了她一眼:“一日时间,还不够你与岳母大人交流心得吗?”

    交流……心得?

    卫嫦被口水噎了噎,偷抬眼角觑他。见他一本正经,还道是自己想多了,他并没任何揶揄之意。

    殊不知,在她垂下眼睑的同时,他黝黑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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