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已经习惯了被爱心亭占去了铁皮棚子位置的小贩,实际上内心的不甘就像愤怒的小兽在嘶吼。即便如此,他们依然每天如同倔强的孩子一般,坚持不懈地在爱心亭前后摆摊。而管城局也仿佛一位严厉的家长,每天都习惯地在爱心亭前后收缴小贩的商品。然而,收了月租的市管局和新来的市场服务中心,却像两个调皮捣蛋后偷偷溜走的小鬼,早就没了踪影。于是,管城局的驱赶像是无情的大手,试图驱赶着小贩们;小贩们的逃窜好似惊慌的小鹿,四处奔逃。这一场场激烈的角逐成了金山集市每日都要上演的主题。 比如说,有的小贩大清早刚把货物如孩子般整齐地排列好,管城局的执法人员就像暴躁的狮子般气势汹汹地出现,不由分说地开始收缴商品,小贩们则像受到惊吓的小鸟,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匆匆逃离。又或者在傍晚时分,小贩们趁着管城局人员稍有松懈,像顽皮的猴子悄悄摆起摊来,结果没一会儿就又被发现,再次上演那熟悉得如同家常便饭般的追逐场景。 每一天,在这个金山集市上,这样的“猫鼠游戏”不断重复,让人不禁感叹其中的无奈与复杂,仿佛这混乱的局面也在无奈地叹息着。
“张老先生,你老阁早啊!”买卖人的那副职业笑脸仿佛被胶水牢牢粘在了赵志宏的脸上,从来都不曾离开。他小心翼翼地把商品放置在自己亲手制作的木托盘上,而那木托盘则稳稳地挂在他的脖子上。“管城局来了,跑起来方便。”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出笑声,可那笑声里却掺杂着少许难以掩饰的无奈。 就好比一只被束缚住翅膀的鸟儿,想要飞翔却又被现实的枷锁所禁锢,赵志宏看似轻松的笑容背后,是对管城局随时可能到来驱赶的深深忧虑。他的笑声,像是被风吹得飘忽不定的烛火,明明想要照亮周围,却又显得那么微弱和无力。 又好像是秋天里逐渐枯黄的树叶,尽管还挂在枝头,却已能让人感受到即将飘落的无奈。赵志宏的这一笑,饱含着生活的苦涩和艰辛,那一点点无奈在笑声中若隐若现,让人不禁为他的境遇感到一丝心酸。
张老先生是个专门售卖竹制品的手工艺人,他凭借着精湛的手艺,将竹子巧妙地制作成各种精美的物件,他自制的产品里有竹子做的毛笔,这在小贩们眼中可是颇具文化气息的物件,于是便把他当成了文化人,尊敬地叫他一声“老先生”。 “前段日子回了一趟老家,现在买卖好做吗?那些个铁皮屋子是你们的吧?”张老先生一边回应着,一边已经在摆开的油纸上有条不紊地摆好了商品。那些商品就像是等待检阅的士兵,整齐地排列着。他那布满皱纹的双手,如同灵动的舞者,轻巧而熟练地摆弄着每一件竹制品,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那一个个精致的竹篮,编织得细密而紧实,就像张老先生坚守的信念,从未有过一丝松懈。而那几支竹子做的毛笔,笔杆光滑圆润,仿佛凝聚着他一生的智慧和心血。此刻,阳光洒在这些竹制品上,映出温暖的光晕,也映照着张老先生那专注而又略带沧桑的脸庞。
放下小板凳,赵志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新来了一个管城局,天天收缴东西,一天来五、六回啊。”他的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无奈,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忧虑。
“你们不是在铁皮棚里定摊的吗?”张老先生疑惑地问道。
“哎,我们的摊位费是缴月租的,收月租的市管局说交给市场服务中心管了,市场服务中心把我们赶了出来,我们在台阶上,管城缴商品,在台阶下,管城还来缴商品,在汽车站被追着跑,在广场上被撵着跑,铁皮棚子的位置又被“爱心亭”给霸占了。”赵志宏一边说着,一边无奈地摇着头,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懑。他的双手不停地搓着,仿佛想要抹去这段痛苦的经历。 他象是在和张老先生说话,又象是在自言自语:“这日子真没法过了,每天提心吊胆的。我们就像无根的浮萍,四处漂泊,没有一个安稳的地方可以做生意。不管走到哪儿,管城局就跟到哪儿,就好像我们是他们眼中的钉子,非要拔掉不可。” 忽然,他轻拍脑袋提高声音:“好象只是冲着我们这些在铁皮棚子定摊的来着。”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满是不解和愤怒,“那些卖水果的、卖小吃的,也不见他们去收缴商品?难道我们卖小百货就这么招人嫌?我们也只是想靠着自己的努力赚点小钱,养家糊口啊!”赵志宏的声音有些颤抖,仿佛心中压抑已久的情绪即将爆发。 此时的他,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和无助。生活的重压让他喘不过气来,未来的路究竟在何方,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忽然前方人群如潮水般涌动,乱哄哄的嘈杂声中传来了一阵惊恐的喊声:“管城局来了!”这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裂开来。 赵志宏一听,原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被拉到了极致,他猛地站起来,神色慌张,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他匆忙地对张老先生说:“张老先生,我先走了,管城局来了,得赶紧躲起来。”他的声音急促而颤抖,就像被狂风吹得快要熄灭的火苗。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那些还未来得及整理好的商品被他胡乱地塞进包裹里。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仿佛管城局是一群凶猛的恶狼,随时会将他撕得粉碎。 他的心跳急速加快,如同密集的鼓点,“砰砰砰”地响个不停。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下来,滴在地上,瞬间就消失不见。“张老先生,您自己多保重,我可不能被抓住啊!”话音未落,赵志宏抱着包裹在人群中拼命逃窜,管城局的人员在后面紧追不舍,大声呵斥着让他停下。赵志宏的呼吸愈发急促,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他左躲右闪,不小心撞到了路人,引来一阵叫骂,但他顾不上道歉,继续狂奔,脚下的步子越来越沉重。他 匆匆离去的背影,显得如此的渺小和无助,在这混乱的场景中,充满了对未知命运的恐惧和无奈。
赵志宏还没跑远,就听见张老先生撕心裂肺地大喊一声,他下意识地回过头再看,只见张老先生已经倒在摊位上,头部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地面,而他的手里还紧拽着那张摆摊的油纸,不肯松开。
“连老人都不放过吗?我们摆摊在哪里你们就追到哪?真是不给活路啊!”赵志宏愤怒地吼着,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他不再逃跑,而是毅然决然地迎着管城局的黑衣人走去。
这时,三袍妹子从躲藏的民房里走了出来,她那原本清秀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愤怒的红晕,眉头紧皱,眼睛里仿佛能喷出火来,平日里整齐的发髻也有几缕发丝散落下来,随着她急促的步伐晃动着。
“赵大哥,咱们不能怕他们!”三袍妹子紧紧盯着赵志宏,大声说道。
赵志宏满脸无奈,声音带着一丝苦涩:“妹子,我也不想怕,可咱们能怎么办?这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到处被驱赶,就像过街老鼠一样。”
三袍妹子咬了咬牙,说道:“赵大哥,一直这样忍气吞声,咱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赵志宏叹了口气,眼中满是迷茫:“妹子,我也知道不能一直这样,可咱们势单力薄,和管城局对抗,能有几分胜算?”
赵杰如生也从铺面里走了出来,她只见那云髻高挽身着一袭艳黄亮色旗袍,身姿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她双手叉腰,柳眉倒竖,眼神如利剑般扫过街道上倒地的小摊贩。 “不要欺人太甚!”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能穿透墙壁,紧握着拳头,像是在压抑着内心即将爆发的力量。
刘家嫂子握紧了竹竿,她那粗壮的双手将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掩盖了去,仿佛这根竹竿就是她捍卫尊严的最后防线。
李小琼从躲藏的公厕里拿出笤帚,她那娇小的身躯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原本温柔的面容此刻透着一股倔强,紧紧咬着的嘴唇显示出她的决心。
背着孩子的周佐妹也举起了装针线的篮子,她站在粮食储备库的石阶上,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却顾不上擦拭。孩子在背上被这紧张的气氛吓得哇哇大哭,可她只是轻轻拍着孩子的后背,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毫不退缩。
赵志宏望着眼前这些熟悉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他既感动于大家的团结和勇敢,又为即将可能面临的冲突感到担忧。但他知道,他们已经被逼到了绝境,不能再退缩。他暗暗发誓,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为大家争取到一个公平的生存空间,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一场混战,管城的黑衣人装备先进,没开鞘的匕首在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短棍握在他们手中仿佛是夺命的凶器;六尺齐眉棍挥舞起来虎虎生威,带着呼呼的风声,每一下都带着巨大的威力。手握扫把笤帚的小贩们很快陷入绝境,他们在管城的攻击下毫无还手之力。被管城打得散落在各个角落,有的抱着受伤的同伴哭泣,那哭声凄惨悲凉,让人闻之心酸;有的则默默地清理散落在个角落的货物,他们的动作机械而麻木,眼神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赵志宏的左臂被黑衣人手里的镰刀割破,那伤口触目惊心,鲜血不断地渗透出来,汗水顺着他的脸颊不断地滑落赵志宏撕开身上廉价的迷彩衣,迅速而熟练地包裹了流血的左臂;赵杰如生跌坐在自己店铺门口,她死死地拽紧黑衣人的裤腿,亮丽的旗袍裹上一层黑色,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愤怒;三袍妹子甩掉被撕破的外衣,她的眼神中燃烧着怒火,一头秀发此刻也变得凌乱不堪;刘家嫂子捂住流血的额头,鲜血顺着她的手指缝流淌下来,她的脸色苍白,但依然强忍着疼痛。但是,她的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坚定,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不会轻易屈服,不会放弃抗争。
“哪个朝廷还不让老百姓自力更生吃口饱饭的,还我们一个公道!”赵志宏大声喊道,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沙哑,喉咙里仿佛要喷出火来。他瞪大了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起,那坚定的神情仿佛在向命运宣战。 其他人也都看着他,眼中闪烁着迷茫。三袍妹子的眼神中原本燃烧着的怒火此刻被迷茫所取代,她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赵杰如生低垂着头,目光空洞,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对未来充满了恐惧和不确定。刘家嫂子捂住流血的额头的手颤抖着,仿佛已经使不出多少力气。鲜血还是地顺着她的手指缝流淌下来,一滴接着一滴,在她的脸颊上划出一道道鲜红的痕迹。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原本红润的嘴唇此刻也变得毫无生气。每一次呼吸都显得那么艰难,可她依然紧咬着牙关,强忍着那几乎要将她吞噬的疼痛。 疼痛让她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了一起,眼睛也只能半眯着,目光中透着痛苦与倔强。汗水不断地从她的额头渗出,与鲜血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 尽管如此,她的身体依然挺立着,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仿佛在向命运展示着自己的不屈。:背着孩子的周佐妹抱紧了孩子,孩子的哭声让她心烦意乱。她望着赵志宏,心中充满了矛盾,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还有希望。 周佐妹的内心此刻犹如一团乱麻。她想着,自己只是想凭着努力让孩子能吃饱穿暖,过上安稳的日子,怎么就这么难?赵志宏说不能放弃,可一次次的抗争,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受伤和绝望。她害怕继续下去,会让孩子受到更多的伤害,可如果就这么放弃,难道就要一辈子活在这无尽的欺压和困苦之中吗? 她低头看看怀中啼哭的孩子,心疼不已。孩子还这么小,本应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中成长,可如今却跟着自己经历这些磨难。她不禁问自己,如果继续跟着大家反抗,万一真的出了大事,孩子该怎么办?可要是就这样退缩,孩子长大后会不会埋怨自己的懦弱?周佐妹的心里不停地纠结着,两种想法在脑海中激烈地碰撞着,让她感到无比的痛苦和迷茫;李小琼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笤帚,那笤帚仿佛已经与她的手融为一体,她的眼神飘忽不定,犹如风中残烛,明明想要保持明亮,却又被周围的黑暗不断地拉扯、吞噬。仿佛在黑暗中寻找着那一丝曙光,可那黑暗是如此的浓稠,似乎要将她的希望彻底掩埋。
李小琼喃喃说道:“哪里讨要公道?找谁讨要公道?我们一群摆地摊的连公道的大门都进不去,还讨什么公道?”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奈。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破碎的心灵深处挤出来的,充满了痛苦和迷茫。她抬起头,望着天空,眼神空洞无神,似乎在质问上苍为何如此不公。又低下头,看着脚下那片被践踏得凌乱不堪的商品,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她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反复念叨着那些话,仿佛陷入了一个无解的死循环,找不到出路,也看不到未来。
头发和胡须全白了的老人颤颤巍巍地提着被打碎了的豆腐走到了赵志宏的面前,饱经风霜的手轻轻地拍了拍赵志宏的肩膀,声音充满关怀,他说:“小伙子,去吧,去找县太爷评个公道,不能就这么被白白欺负了,总得为自己讨个说法。”
“能去吗?”赵志宏抬起头来,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迷茫和犹豫,看着这位慈祥的老人。他的脸上还沾着尘土和血迹,头发凌乱不堪,神情疲惫又无助。“县太爷会管咱们这些小人物的事吗?我怕去了也是白去。”
老人坚定地点头,他那浑浊的双眼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光芒,沟壑纵横的脸上写满了坚决:“孩子,能去!咱要相信县太爷会明辨是非的。咱们有理有据,只要把实情说清楚,县太爷定会给咱主持公道。别害怕,大胆去!”老人说着,紧紧握住了赵志宏的手臂,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
“去吗?”赵志宏看着身边的小贩们,眼中满是纠结与迷茫,心中却充满了感激和敬意,这些人都是自己的朋友、同伴,是自己在这条艰难的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伙伴,他们一起经历风雨,一起承受苦难,彼此扶持,从未放弃。
“去!我们一起去!”三袍妹子大声响应,那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划破了沉重的阴霾,她挺直了脊梁,目光坚定而炽热,仿佛燃烧着无尽的勇气和决心。 其他小贩们也跟着高呼起来:“去!”“去!”“去!”这一声声呼喊此起彼伏,响彻云霄。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坚决,他们握紧了拳头,眼神中不再有恐惧和退缩,只有对正义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期许。那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仿佛能冲破一切阻碍,将黑暗驱散,迎来光明。
他们相互搀扶着彼此,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向临桂县府衙走去。那紧紧相扣的手臂,传递着彼此的力量和支持。赵志宏扶着受伤较重的刘家嫂子,三袍妹子则搀着脚步虚浮的赵杰如生,每个人都在尽自己所能,给予同伴依靠。 此时,天空变得阴沉沉的,厚重的乌云仿佛压在人们的心头。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对他们这群伤痕累累的人投来或同情或漠然的目光。 虽然他们的脸上还带着触目惊心的伤痕,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尚未干涸的血迹,以及被打得红肿的脸颊。但是,他们的心中却充满了一往无前的勇气和坚定不移的信心。那勇气如同燃烧的烈火,越烧越旺,驱散了他们内心的恐惧;那信心好似明亮的灯塔,在茫茫黑暗中为他们指引着前进的方向。他们相信,正义终会到来,公道自在人心。哪怕前方的道路充满艰难险阻,他们也绝不退缩,绝不放弃。
走在最前面的是吴彩云,她身姿挺拔,犹如一面屹立不倒的旗帜,她抬起手,缓缓挽起那散乱的长发,露出了被打得乌青的脸庞。那乌青的痕迹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格外刺眼,犹如一片片狰狞的乌云。 她狠狠地朝地上吐出一口血痰,那血痰中仿佛带着她所遭受的所有屈辱和愤怒,她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加坚定地向前走去每一步都迈得沉稳有力,仿佛脚下的大地都在为她的决心而颤抖。 她那原本清澈的眼眸中此刻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直视着前方,目光如炬,仿佛能够穿透这世间的一切黑暗与不公。她心中坚信,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哪怕未来充满了未知的艰难险阻,她也绝不退缩。她要用自己的力量,为身后的同伴开辟出一条充满希望的道路,她要让那些不公的压迫者知道,他们的反抗意志坚不可摧,他们对公平正义的追求至死方休。
紧随其后的是周佐妹,她那瘦弱的身躯显得有些佝偻,背上的孩子沉沉地压着她。孩子安静地趴在她的背上,小脸紧贴着她的肩膀。周佐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打湿了她的鬓角。 她背着孩子,一步一步地走着,每一步都显得非常艰难。她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每抬起一次都需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的退缩和犹豫。 因为她知道,这场战斗关系到自己的男人和孩子能吃一碗饱饭,关系到他们未来的生活。她不能软弱,不能倒下。为了家人,为了孩子不再挨饿受冻,她必须要坚强。哪怕前路充满荆棘,哪怕会遭遇更多的苦难,她也要咬牙坚持下去,为了那一丝希望,为了心中那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三袍妹子光着脚,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原本娇嫩的脚掌此刻布满了伤痕和血泡,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一般痛苦,地上的沙石和尖锐的杂物刺进她的伤口,伤口沾满了泥土,混合着血水,显得狼狈不堪,她没有哭泣,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掉落下来。她紧咬着嘴唇,甚至咬出了血痕,却一声不吭。反而用坚定的眼神看着前方,那眼神中充满了无畏和决绝。 仿佛在她的前方,不是未知的艰难险阻,而是充满希望的光明大道。她坚信,只要一直向前走,就一定能摆脱这黑暗的困境,迎来属于他们的公正和安宁。哪怕此刻脚下鲜血淋漓,她也绝不回头,绝不放弃。
李小琼搀扶着刘家嫂子,她那瘦弱的身躯努力支撑着刘家嫂子的重量。刘家嫂子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李小琼用尽全力,紧紧地握住刘家嫂子的手臂,给予她力量和依靠。 她已经忘记了右手臂受的伤口还在渗血,那殷红的鲜血透过破碎的衣衫,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留下了一串触目惊心的血迹。可她却浑然不觉,仿佛那伤口不存在一般,她坚定地跟着队伍走,每一步都迈得那么坚决。她的眼神中没有犹豫和退缩,只有对未来的期待和对正义的执着追求。哪怕身体已经疲惫不堪,哪怕伤痛不断侵袭,她也没有停下脚步的念头,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和大家一起,为了公平,为了尊严,一直走下去。
走在最后的是曾志辉,她用肩膀支撑着自己的丈夫赵志宏。她的身体微微前倾,眉头紧皱,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的手臂却稳稳地托住赵志宏,不让他倾倒,曾志辉一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赵志宏,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哪怕前路艰难险阻,她也会拼尽全力守护自己的爱人。 她那不算宽阔的肩膀,在此刻却仿佛成为了赵志宏最坚实的依靠。每迈出一步,她都要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可她咬紧牙关,步伐坚定而有力,不让赵志宏受到一点伤害。 风呼呼地吹过,吹乱了她的头发,可她无暇顾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赵志宏身上。她知道,这是她的责任,也是她的信念,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让赵志宏倒下。
一行人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人群中的喧闹声、叫卖声仿佛与他们无关。他们艰难地前行,每一步都显得那么沉重。走过县城的街道,走过铁路,走进看不见太阳的林荫道,走到临桂县衙门口,那扇高大威严的大门仿佛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又仿佛在拒绝着他们的靠近。 他们忍着身上每一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的伤口,仿佛是无数只小虫在啃噬着他们的肌肤。忍着心灵的伤痛,那些被欺压、被侮辱的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刺痛着他们的灵魂。但他们依然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靠近那象征着希望和公正的县衙,心中的信念支撑着他们,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也绝不回头。
赵志宏站在县府衙门口的大树下,那棵大树枝繁叶茂,却无法为他心中的怒火带来一丝凉意。他的眼神里满是愤怒,犹如燃烧的烈焰,似乎要将眼前的一切不公都焚烧殆尽。他紧咬着牙关,腮帮子上的肌肉因愤怒而紧绷着,嘴唇微微颤抖,眉头紧锁, 他那受伤的手臂高高举起,仿佛是在向命运发出最后的挑战。手臂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微微隆起,线条紧绷,青筋暴突,犹如一条条蜿蜒的青色小蛇。他的手指紧紧地攥成拳头,微微颤抖的拳头仿佛随时都会冲破一切阻碍,挥向那不公的源头。白色的纱带上渗出一抹鲜红,那鲜艳的红色在白色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悲愤和无奈。每一滴渗出的鲜血,都像是他无声的控诉,都承载着他所遭受的苦难和冤屈。他的鼻翼快速地翕动着,呼吸急促而沉重,脸颊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他的身后,是一群同样受伤的小贩,他们有的靠着墙,有的瘫坐在地。他们脸上的伤痕交错纵横,青一块紫一块的印记见证了他们所经历的暴行。有的人眼睛红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有的人嘴唇干裂,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有的人则目光呆滞,仿佛对生活已经失去了希望。那深深的疲惫仿佛刻在了他们的骨子里,沉重的眼皮几乎抬不起来,但他们的目光依然坚定地望着前方。他们眼中的血丝,额头上的汗珠,以及干裂的嘴唇,都无一不在诉说着他们生活的艰辛,然而,他们的意志却未曾被这艰辛所磨灭。
他们就是刚才在金山集市摆摊被管城驱赶的小贩,那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生活的沧桑与无奈,他们的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双颊因为愤怒而涨得通红,额头的青筋暴起,犹如一条条蜿蜒的蚯蚓,每天都要为了一日三餐而拼命努力,无论严寒酷暑,无论刮风下雨,从未有过一刻的停歇。 他们俯下身躯,放下颜面,只为了能在这艰难的世间谋得一丝生存的机会。任由城管驱赶和践踏,那些粗暴的动作,那些无情的喝斥,像一把把利刃,一次次地刺痛着他们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他们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仿佛要从眼眶中迸出来,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和不甘。 车站门口、广场上、铁皮棚子里都曾经是他们被迫安排规划的位置,可每一处都不曾是他们安稳的栖身之所。在车站门口,他们要忍受旅客匆忙的脚步和嫌弃的目光;在广场上,他们要面对随时可能到来的清理和驱逐;在铁皮棚子里,他们要忍受狭小空间的闷热和潮湿。他们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形成了深深的沟壑,那是生活的重压留下的痕迹。 每天摆摊挣的银钱还要交了一半出去,那本就微薄的收入,经过这样的克扣,所剩无几。就是忍受这样的生活,管城局还不让他们安心,每天不停地驱赶。那一声声尖锐的哨响,那一辆辆呼啸而来的执法车,让他们的心一次次沉入谷底。他们愤怒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地呼喊着,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沙哑:“还要不要老百姓活下去?”这生活为何如此艰难?这世界为何如此不公?难道我们就不配拥有一丝安宁,一点希望吗?
赵志宏的声音洪亮而激昂,犹如洪钟大吕,在这片压抑的空间中回荡:“我们只是想过上正常的生活,为什么还要受到这样的待遇?我们本本分分,勤勤恳恳,从未有过任何非分之想,为何连这最基本的诉求都要被无情地打压?”
他的双目圆睁,眼眶泛红,喉咙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们付出了辛勤的汗水,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每一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我们都在拼命劳作,风里来雨里去,不曾有过一丝懈怠。可到头来,得到的是什么?是无尽的驱赶,是残酷的剥削,是冷漠的对待!”
他的声音愈发高昂,带着深深的悲愤和不甘。 “我们不求什么荣华富贵,只求用双手给自己的家人吃上一碗饱饭,就那么难吗?我们的愿望如此简单,如此朴实,难道这也是一种奢望?难道我们就不配拥有这一点点的温暖和安宁吗?”他的声音已经近乎嘶吼,脖子上的青筋条条绽出,整个人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部喷发出来。
他的话语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千层浪,极具感染力,深深地触动了周围的群众。那些话语仿佛是一把把熊熊燃烧的火炬,点燃了人们心中积压已久的怒火和渴望。
小贩们纷纷附和着:“是啊,我们要过上正常的生活!”这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宛如排山倒海。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坚定不移和毅然决然,那一张张愤怒的面孔仿佛是被狂风暴雨洗礼后的原野,充满了坚忍不拔的力量和宁死不屈的精神。
“我们只要有一个公平公正的社会环境!”这呼声如雷贯耳,震耳欲聋,好似万马奔腾,气势磅礴。他们握紧了拳头,高高举起,仿佛要冲破这暗无天日的苍穹,为自己争取到一片光明灿烂的未来。那斩钉截铁的语气,就像钢铁般坚不可摧,显示着他们对公平公正的矢志不渝和对美好生活的翘首以盼。
“出来啊!”面对守门衙役的水火棍,小贩们义愤填膺地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呼喊。那呼喊中饱含着愤怒、委屈和对公正的渴望,仿佛要冲破云霄。
“喊知县老爷出来!”这声音穿过密密的树叶,犹如汹涌的波涛,一浪接着一浪,冲击着县衙的每一个角落。那树叶在这强大的声波冲击下,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小贩们鸣不平。
“知县老爷出来!”的声音回响在八字岩上空,犹如滚滚惊雷,震耳欲聋。这声音中蕴含的力量,仿佛能将那沉重的岩石都撼动,让整个天空都为之震颤。
“知县老爷出来啊!”是女人的哭泣,是女人哭泣的呼喊,那声音凄惨悲切,如杜鹃啼血,久久盘旋在树叶底下。这哭声仿佛是一把把锋利的剑,刺痛着人们的心,又像是一声声沉重的锤,敲打着这世间的不公。树叶在这悲泣声中瑟瑟发抖,似乎也在为这些可怜的人们落泪。
“下来,不要站在台阶上。”来人身着黑色立领中山装,那衣服剪裁得体,贴合着他的身形。脖子上露出顶级上好的特细白色棉绸衣领,那衣领洁白如雪,质地细腻光滑,在黑色中山装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醒目。下身是黑色的裤子,裤线笔直,没有一丝褶皱,仿佛被尺子丈量过一般。脚下蹬着黑色皮鞋,鞋面锃亮,能清晰地映出周围的景象。
来人个子不高,但其气场却不容小觑。开口说话声音也不大,却声声入耳,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无形的力量,“你们站得比我都高,我讲什么你们也听不见,下来吧。”他的语气平和,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让人无法忽视。那声音如同平静湖面上投入的石子,虽未掀起惊涛骇浪,却一圈圈地荡漾开去,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他的眼神坚定而深邃,目光扫过站在台阶上的众人,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听从他的指令。
无论是靠坐在树脚边,显得疲惫不堪的吴彩云、周佐妹,还是站在台阶上,身姿略显紧张的三袍妹子、刘家嫂子、李小琼,亦或者是站在树下,神情凝重的赵志宏,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齐投向这个男人。 吴彩云斜靠着树脚,身躯微微佝偻,眼神中透着疑惑与审视;周佐妹则低垂着头,偶尔抬眼看向男人,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期盼。三袍妹子站在台阶上,双手紧紧交握,目光中充满了探究;刘家嫂子眉头紧蹙,眼神里有着不安与警觉;李小琼则抿着嘴唇,目光坚定又带着几分质询。而赵志宏站在树下,身姿挺拔却又透着几分紧绷,那看向男人的目光中,既有对未知的担忧,又有想要寻求答案的急切。
“我是县令袁球,你们把诉求讲给我听。”袁球大声说道,他身材虽然不高大,但是却很精悍,眼神犀利而坚定,仿佛能够洞察一切,让人不敢轻易忽视。
“县令是干什么的?能管知县老爷吗?”李小琼搀扶着刘家嫂子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她晒得漆黑的面容上带着疑惑和忧虑,眉头微蹙,眼神中透露出对袁球身份的怀疑和对解决问题的急切渴望。刘家嫂子则在她的搀扶下,脚步蹒跚,神色憔悴,满心期待着能从袁球这里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袁球目光平静地看着李小琼和刘家嫂子,语气沉稳地说道:“本县令自然有权力处理这一方之事,只要你们所言属实、诉求合理,本县定会为你们做主。”
听到这话,李小琼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说道:“大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每日辛苦劳作,只为求个温饱。可那管城的人天天驱赶我们,不让我们摆摊做生意,我们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
袁球微微皱眉,问道:“为何管城之人要如此行事?难道没有给你们划定专门的区域?”
李小琼急切地说道:“大人,管城的人随心所欲地指定我们的摊点位置,紫瑶我们安定下来,买卖红火了,他们就编者法子把我们赶走,他们能找出上千个理由,就像他们安排我们在车站门口,那是人来人往的交通枢纽,我们在那儿摆摊旺了,就妨碍了旅客的通行,又安排去了广场上,可没摆几天生意又红了,管城又说影响了市容市貌,不让我们继续摆摊,还有安排我们在那铁皮棚子里,闷热潮湿共存的环境恶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呆的地方,我们还是去了,结果还是买卖旺了,爱心亭又冒出来了。大人啊,我们就像没头的苍蝇,到处被赶来赶去,完全没有个安稳的时候。我们只是想有个能踏踏实实做生意的固定位置,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时,人群中的赵志宏忍不住喊道:“大人,就算划定了区域,我们挣的那点钱还要交一半出去,这日子怎么过啊!”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无奈。
吴彩云也走上前来,哭诉道:“大人,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就想靠自己的双手养家糊口,可这也太难了!”
周佐妹抱着孩子,跟着说道:“大人,您可得为我们做主啊,孩子都快没饭吃了!”
袁球环视着众人,郑重地说道:“诸位放心,本县定会将此事查个清楚,给大家一个交代!” 众人听了,眼中满是期待,希望这位县令真能为他们解决难题。
袁球皱起眉头,问道:“那你们觉得哪里才是合适的摆摊之处?”
周佐妹抱着孩子,怯生生地说:“大人,能不能在集市边上划一块专门的地方给我们,既不影响交通,又能让我们安心做生意。”
吴彩云也附和道:“是啊,大人,或者在人多但又不碍事的街道拐角也行,只要位置固定,我们也能好好规划,把生意做起来。”
刘家嫂子抹了抹眼泪,说道:“大人,我们只想要一个能稳定下来的摊点,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地怕被赶走。”
袁球沉思片刻,说道:“此事本县会斟酌考虑,定会寻一个妥当的解决之法,让大家能有安身立命之所。”
“都进来吧,不要站在外面了。”袁球抬起手,轻轻一挥,语气平和地说道。守门的衙役见状,赶忙收起了手中的水火棍,侧身让出道来。
小贩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讶与犹豫。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能走进这威严的县府衙的大门。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们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小心翼翼地迈着步伐,第一次走进了这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县府衙的大门。
他们的脚步有些沉重,仿佛每一步都承载着生活的艰辛与对未知的恐惧。但同时,那眼中也闪烁着一丝希望的光芒,期待着在这扇门后,能为自己的遭遇寻得一个公正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