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骟了仔猪当晚,熊伯就找上了我。
“白天当着那么多人,我不好询问,现在夜深人静,你可以告诉我那些东西从何而来了吧?”
“有必要吗?”
“有必要。”
“如果我不说呢?”
“不说?那就去睡大街。”
好吧,你赢了!
当着熊伯的面,我挥手取来骟猪刀、止血钳、棉签、碘伏、缝针、羊肠线,放在熊伯面前。
“其实,这都是白胡子老头送给我的。”
熊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见到出诊箱及我手上的淡淡雷光,他那冷酷的脸上,出现了惊异之色。
我逐一向熊伯介绍了这些东西的名称与用途,让这个老好奇宝宝的好奇心得到满足。
“这些东西我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却是如此神奇。”
熊伯感叹道,冷酷的脸上阴晴不定,他仰头望着窗外的天空,自言自语道:
“那白胡子老头莫非是神仙?”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白胡子老头传授之后,就突然消失不见,此后再也没有见过他。”
熊伯沉默不语,定定地看着我,眼里却闪着异样的光芒。
而那小迷妹,眼睛早已眯成了不需要我缝合的缝,里面似星星闪烁,双手十指交叉抱在胸前,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安静,出奇的安静。
我谦虚地道: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也不用这样崇拜我,我会害羞的。”
熊伯白了我一眼,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淡淡说道:
“这事太过神奇,我希望你仅限于我们三人知道。”
“特别是你那神奇的箱子,更是不要轻易示人,我担心引来杀身之祸。”
“这样吧,每月二两银子工钱,你安心在这里坐诊,顺便复习功课,参加明年春闱。”
熊伯的警告自然是为了我好。
“没问题,一切熊伯说了算。”
这么高的工钱,我岂有推辞的道理?
“别忘了,你许诺的酒。”
啊这……,真的是差点忘了。
“能不能预支三个月的工钱给我?”
熊伯面无表情地看向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走了出去。
这,不行了?不是说有需要就说么?
你不借银子,我怎么打造蒸馏酒的用具?
但是,我猜错了。
片刻之后,熊伯去而复还,将六两银子放在桌上,然后又悄然退去。
这是同意了?
当夜,我秉烛夜画,将蒸馏器的图纸精确地画了出来。
前世的美术功底,现在终于产生了作用。
是夜,资江边一座茅草屋内,烛光将一个壮汉投影到土墙上。
他面前的桌上放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速查曾经在磨盘山出现过的白胡子老头。
那壮汉随即吹灭蜡烛,嗖的一声穿窗而出,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次日,向熊伯请了一会儿假,便带着林琅去寻找铁匠铺。
铁匠铺并不远,离济兽堂也就百十步左右。
当家的铁匠姓刘,据说打铁技术远近闻名。
看了我画的图纸,刘铁匠惊为天人,迟疑地问道:
“你就是济兽堂那个新来的兽医?”
“是我。”
“没想到你医术好,画的图也是这么厉害。”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你能不能打制?”
“在我刘铁匠手上,就没有打不出来的东西。”
“行吧,需要多少银子,你说个价钱。”
刘铁匠皱眉说道:
“你这近乎神器的东西需要使用铜来打制,按这尺寸计算,恐怕需要两贯钱左右,也就是二两银子。”
“这是二两银子,你拿着,我什么时候可以提货?”
“十天左右,包你满意。”
出了铁匠铺,前面不远便是出售资州春酒的铺面。
按照一斗酒三百文计算,十斗则是三千文,刚好花去我三两银子。
剩下一两银子,便买了许多土陶酒缸、缸盖、麻布。
请掌柜派人拉到济兽堂放好。
用麻布将缸盖包好裹紧,就可以起到密封作用。
回到济兽堂,已是接近正午。
突然,两名中年汉子焦急地拉着一匹马走进了济兽堂,指名道姓要我柳风诊治。
熊伯主动上去询问,竟是被那两人拦了下来。
“我们要找的是柳神医,不是你这个瘸子。”
那一刻,我分明感到济兽堂内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熊伯有意无意的摆了一下手,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平静地说道:
“那行,就叫柳神医给你看看。不过,你们得准备好二两银子。”
“这么贵?”
两汉子瞬间皱起了眉头。
“贵?神医有神医的价钱,你们不愿意出,那就让我来吧。我便宜,只收三十文。”
熊伯说话,依旧是眉头都不皱一下。
两汉子走到一边,悄声开始商量了
虽然隔着十来步远,我却听得清清楚楚。
甲说:“奕公子只给了二两银子,都用作诊费,我们岂不是没有赚头?”
乙说:“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办成了事,奕公子必定会奖励我们。”
甲眉头一皱,低声说道:
“我们叫他先医,如果死了,这银子也不用付了,还可以此讹他。”
“好,就这么干!”
奕公子?奕韦?
难道是他支使这二人来陷害于我?
既然如此,那就将计就计,让他们偷鸡不成蚀把米。
片刻,我计上心来,静等二人前来自投罗网。
甲一咬牙,硬着头皮说道:
“二两就二两,只要柳神医药到病除,这银子我们给,还请柳神医赶紧诊治。”
其实,我早就已经观察到了此马的症状。
初进来时,此马烦躁不安、精神亢奋、呼吸急促,不停地用蹄子刨地。
继而出现了意识障碍,神志不清,瞳孔放大,呼吸困难,心率加快等症状,而这明显是胆碱中毒。
只要稍一拖延,那马就会倒地抽搐,出现休克,甚至发生死亡。
在巴蜀之地,最常见的便是马尿泡中毒。
其解毒药可以用氯磷定等。
而我的出诊箱里正好就有。
我目光流转于二人之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悠悠道:
“二位莫非是得了什么偏方,给那骏马喂了传说中的‘马尿泡’?这药草,可是医家避之不及的剧毒之物呢。”
“马尿泡?”
熊伯与彭瞎子闻言,眼神骤变,如同两盏明灯在夜色中猛然亮起,满是惊愕与不解。
他们二人,皆是行走江湖多年的医者,对于草药的习性了如指掌,怎会不知这“马尿泡”的厉害,其毒性足以让生灵退避三舍。
然而,甲、乙二人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怒不可遏地反驳道:
“你休要血口喷人!我等怎会做出如此荒谬之事,给自己的坐骑喂食这等毒物!”
我轻笑一声,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继续我的戏谑之言:
“哦?如此说来,倒是我错怪二位了?不过,这世间的巧合总爱捉弄人,让人不得不生疑。二位此番前来,莫非是想与我上演一出‘无中生有’的好戏,好从我这儿讨些好处不成?”
甲怒道:“柳神医,你能医便医,却不能如此血口喷人。”
乙也怒道:“再不医治,马若死了,便是你柳神医见死不救,咱便去官府理论理论。”
“呵呵,要医也行,先付银子。”
“不行,你若没医好,我们岂不是白出了银子?”
“救不救在你们,你们要不要考虑一下?不过我要提醒你们的是,如果考虑久了,马死了可怪不着我。”
甲乙二人互相对视一眼,甲便忍痛从袖里掏出二两银子扔了过来,眼神里满是不情愿。
“呵呵,这二两银子是奕韦送的定金吧?”
“你怎么知道?”
那甲脱口而出,又忽然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补充道:
“我们不认识什么奕韦,你可不要乱说。”
熊伯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是什么情况,当即一手抓住一人,猛地向济兽堂外扔了出去。
这力道,怕是只有练家子才有。
二人栽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叫,显然是摔得不轻。
”打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