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同样是在学院内部,和叶子的树屋处于对角线的两端,相隔最少能有个三十公里。
当到达那里的时候,定锤觉得这地方真是神奇。现在的季节是初秋,穿短袖不冷穿长袖不热的时候,可他们来的地方却是一片白雪皑皑,一块大概两百亩的区域都是这样,上面有许多寒带特有的树木,再加上结冰的小湖面,俨然就是一派北国风光。
而这片区域的外头有一层泛着青色的半圆形罩子把这片冻土笼罩在里头,哪怕定锤就站在离开罩子不到两米的地方都没有一丁点的寒意,但是当他把手试着伸进去之后,那里头刺骨的寒风让他浑身一颤,满脸惊悚的问道:
“眼镜,这里头啥情况?”
“零下二十摄氏度,常年恒温。”穆杉推了推自己的眼镜,默认了定锤的叫法,然后继续给他介绍着:“这是基础训练课程,昨天不是说了么?”
定锤冷汗嗖嗖就往下流,指着后头那帮叽叽喳喳的小朋友:“这也太残酷了点吧?这可都是一群小**孩子呢。”
穆杉微微一笑:“不,他们现在是孩子,以后将会是战士。昨天已经说了,这个班级是淘汰制的。因为如果连这种程度的训练都不能承受,那未来的某一天当这个国家受到侵略的时候,他们所遭受的罪与罚将是现在受到苦痛的十倍甚至一百倍。”
“呵呵……呵……呵呵……”定锤嘴唇哆嗦着:“那眼镜,你把我淘汰了吧。”
“不行哦。”穆杉哈哈一笑,拍了拍定锤的肩膀:“白菲说过了,你只要没死都要接受训练,她可是我们班的超级女神,我可不敢不听她的话。”
“娘哎……”定锤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要死了要死了。”
穆杉并没有因为定锤的退却而显得宽容,反而往后站了几步拍了拍手掌:“好了,同学们,都进去吧!”
那帮孩子乐呵呵的钻了进去,最后只剩下定锤还站在外头驻足不前,表情十分古怪,就跟有针在戳他屁股似的。
“好了,你也进去了。不要连孩子都比不了。”穆杉指着已经走进去的莫辉:“你看看他。”
定锤深深叹了口气,人家都这么说了,那真是也没什么招了,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就窜到了里头。
这一进去,刺骨的寒风顿时就驱散了从外头带来的温暖,里头不停肆虐的凉风让定锤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而且风声之大,就连想个十米之外的人所发出的声音都无法听清。
单衣、单裤的定锤抱着胳膊缩在一颗杉树之下,看着自己呼出来的白色哈气,浑身刺痛。
不知过了多久,定锤渐渐觉得自己似乎是不再觉得寒冷了,而且眼前的场景渐渐变成了自己刚被赶出家门的那个冬天,那个除夕他一个人坐在黑漆漆的桥洞下,外面下着纸片大的雪花,穿堂的风在桥洞里来回穿插,他当时觉得自己要死了,后来怎么挺过来的他并不知道。
突然,他的屁股上被重重的踹上了一脚,他僵硬的抬起头之后,映入眼帘的是穆杉充满愤慨的脸。他咬着牙瞪着定锤大喊道:“快点起来!快点!”
“不要啦,这么坐着挺好的,一点都不冷,还热热的。”定锤想伸手挠挠脸,但是发现手似乎都不怎么听使唤了:“训练得多久啊?我睡会吧。”
还没等穆杉说话,定锤就听见旁边一声脆生生的:“蝴蝶!开!”
接着懒洋洋的定锤被高高的掀到了半空,接着重重的落在了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定锤瞬间清醒,接着穆杉跑了过来,拽着定锤的手二话不说开始疯跑了起来:“跟上!跟上!”
跑着跑着,定锤觉得自己对身体的控制又回来了,但是仍然是寒冷难挡。不过穆杉却在这时开始叫道:“集中精神!试着调动你的精神力形成护盾!”
“怎么集中嘛。”
“试着引导自己的精神和身体,让大脑的频率达到一个稳定值,快!”
定锤哦了一声,仰起头试着这么做的,然后他突然觉得大脑里似乎被什么戳了一下,一股巨大而狂躁的东西破茧而出,接着在他什么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穆杉被远远的摊开,而定锤的身体周围也膨胀出一股氤氲的天青色气浪。
“毁了它吧。”
一个轰隆隆的声音在定锤的脑袋里突然响起,就像三月的闷雷,突然震碎了定锤心口的那扇窗户。
然后出现的一幕让穆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定锤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不断膨胀的光环,而空间里所有的粒子都因为这个光环而变得十分狂躁,甚至连蝴蝶和穆杉联手都没有办法压制一丝一毫。
接着那个光环陡然碎裂,就像一个气泡被人戳破在半空一样,而随着它的破碎,这个训练场外围的能量束缚器在同一时间同时过载,接着外头的阳光透入了这里,训练场内部则因为空气分子被排开形成了真空,然后外头的暖风呼啦一下倒灌入内,顷刻间就让这里的冰雪全部消融,不留一点痕迹。
而定锤则却以一个十分怪异的姿势站在原地,眼睛里冒着蓝幽幽的光,而他那只和埃德曼金属融合的右手则绽放出了耀眼的蓝色火焰。
“苍穹在上,其余皆化尘土。”
定锤嘴里说的话根本不是他本身的声音,反而就像是金属扭曲时发出的吱嘎声,带着厚重的质感。
可随着他的话音落地,训练场上的所有树木、岩石和冰块都像失去了重力一样漂浮上了天空,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分解成了世界的基本粒子,最后荡然无存。
在这个过程中,一股巨大无匹的精神力漫无边际的向周围涌去。
与此同时,正在晒太阳的叶子豁然睁开双眼,而旁边正用藤条编奇怪的工艺品的缪也站了起身:“你也感觉到了?”
“巨大的、无可匹敌的精神力。”叶子咬着牙:“定锤……”
而此刻的定锤身边,学院的校长和赫萝已经出现在了那里,两个SSS级的超级战士此刻却只能苦苦支撑,可即使苦苦支撑也仅仅是控制了定锤的动作。
“快去叫叶来!”赫萝对旁边的穆杉喊道:“用最快的速度。”
穆杉点点头,双脚微曲,接着向上蹦去。可他刚蹦出没多远却被地上的蓝眼睛定锤给看到了,定锤向他伸出一只手:“苍穹之下,皆是蝼蚁!”
仅仅是一瞬间,穆杉重重的坠到了地面,哇的一声吐出了鲜血,半晌没有动作。
而赫萝眉头一皱,伸出两只食指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上,接着双眼渐渐变得透明,里头透出了漫天星系的星图,并和学院长一起以最强精神力控制着定锤这头失控的野兽。
“星系之力哦。”旁边的蝴蝶倒是一脸自在的坐在那玩着地上一只被大风吹来的蚂蚱:“SSS级呢。”
不过也就是因为赫萝开了大招,定锤基本上被束缚住了,没有太多的行动余地,只能在原地不断挣扎,嘴里发出古怪的嘶吼。
可渐渐的,赫萝显得有些体力不支了,毕竟年龄增大和体能的衰减是每一个人都无可逃避的现实,她的额头上开始出现细密的汗珠,脸色也变得苍白。
而就在这个时候,叶子突然从外头窜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把大把的洒着种子,这些种子在落地之后就开始疯狂生长出粗壮有力的藤蔓,这些藤蔓随着叶子的脚步一直生长到了定锤的面前,然后一层一层的把他给缠了起来。
“代表生命的神。”蝴蝶从叶子出现的那一刻就死死盯着她的脸:“很好……很好……”
学院全部三个SSS级的超级战士系数到场,但这并不能让那些小朋友解除恐惧,他们在旁边哭喊成了一团,场面异常混乱。
不过说来也奇怪,即使是赫萝和学院长的力量都不能完全压制住定锤的躁动,可叶子一来,这些藤蔓攀爬上定锤身体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力气去挣扎了。这也让赫萝松了一口气,收回了非常危险的星系之力。
“这是什么?”学院长也是脸色苍白的看着叶子:“叶。”
叶子先是查看了一下定锤的脸,然后松了一口气:“两位老师,帮我一把。我要把他体内的精神灵体完全封起来!”
“大地之力、星辰之力、生命之力。”蝴蝶冷哼了一声:“好大的场面。”
听到她说话,叶子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对她善意的笑了笑,接着开始在地上跟赫萝和学院长一起开始勾画精神领域符文,而穆杉这时也爬了起来,站到了旁边。
“大量的能量结晶,去找白菲。”学院长毫不迟疑:“还有,带上孩子们快点转移!严格保密!”
穆杉没有任何异议,连忙招呼着这帮孩子离开,而现场唯一没走的除了蝴蝶之外,还有一个莫辉。
“莫辉,你也离开。”学院长眯着眼睛:“不要靠近!”
莫辉摇摇头:“也许我没有力量了,但是我仍然是你最优秀的学生,不是吗?”
说着,莫辉二话不说开始在地上画起了领域符文,而他的符文画出来之后,连赫萝都有些吃惊:“这是你自己改进的吗?”
“当然。我只是告诉你们,我不是废物。”莫辉头也没抬:“增加百分之十五的能量系数级。”
很快以定锤为中心所有的精神预置节点都摆放完毕,而几乎是同时,白菲带着人也赶了过来。他们过来之后,非常默契的把整整三百公斤的能量结晶全部安装在了精神节点上,几乎没有一点偏差。
“全是A级的战士。”白菲往后站了站:“如果不够的话,我去上报军部。”
“够了。”赫萝眯着眼睛,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沙漏放在地面:“所有人看好,在这个沙漏到尽头时,放开全部精神限制,把精神力注入精神节点!”
“是!”
四十多个战士齐声得令,然后在每个节点上坐定闭上了眼睛开始积蓄精神力。
而定锤现在的状态很奇妙,他又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诡异幻境,自己坐在桥洞里,外头寒风呼啸,哆哆嗦嗦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明知道这是一场梦,但却无法抑制的停留在那里无法动弹,对死的恐惧和渴求在心里不断斗争,求生意志和对死亡的向往在这一刻让他左右为难。
“定锤,要挺住。”突然一个声音进入了他的心底:“如果你都放弃了,谁都没办法帮你!”
这个声音的出现让定锤的精神为之一振,他仰起头四处寻找:“是谁?叶子姐吗?”
“嗯,是我。”虽然没有看到叶子的身影,但她的声音格外清晰:“我在这呢,在这陪你。我不知道你在经历什么,但我一直都在,不要放弃好不好!如果你不放弃,你说什么叶子姐都答应你!”
定锤用牙齿撕下嘴唇上干裂的皮,让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然后贱兮兮的说道:“我想摸你的胸!”
“可以!什么都可以!”叶子没有丝毫持有:“就今天好吗?就今天!但是你一定要撑过去!”
“我……我不知道……”定锤毫无预兆的哭了出来:“叶子姐,我好冷……我不知道能不能再见到你,我怕……”
“不怕,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叶子的声音平静而安稳:“相信我好吗,只要你千万不要放弃就够了!千万不要想到死,哪怕一个念头都不要有!你越虚弱它就越强大!它只是你的附属品,你永远都是你自己!定锤,相信我!等你安全了,叶子姐让你摸好不好!”
“好!”定锤抽泣着:“可是我真的好怕……”
可这次叶子的声音却没有再出现,周围又变成了一片漆黑,除了风雪声就只剩下远处除夕的鞭炮声。
不过在叶子的鼓励下,定锤求生的意志瞬间就压倒了对死的渴求,他说不清到底是为了什么,也许是为了叶子的胸也许是为了能再看到明亮的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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