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事情发生的太快,太多,接触的信息太杂,且令人震惊,知聆几乎不知如何去应对这纷至沓来的一切……一直等段重言带着小逸儿离开,才喘了口气,逼自己镇定。
第一件事是:在现代的时候,聂文鸳说赵宁哲有外遇,她要打电话,结果遇上车祸,幸好段深竹救援及时。
但是不知道段深竹伤的怎样,至于现代的“自己”,知聆暂时不愿多想。
第二个:她这一次的穿越,比之前不同,很艰难,很怪异……而且在她来到之前,“方纯明”受了极大刺激,甚至呕血昏迷……
至于第三件事,就是小逸儿。小逸儿过的不好,这点她早就有些疑心的,故而上回来的时候特意演那处戏,让段重言许诺要护着他。但是这一次,知聆发现,小逸儿或许,不仅仅是过得不好那么简单了,而且这个“不好”有多种意思。
首先,宁哲竟会外遇,知聆起初震惊,此刻想想,其实先前是种种有迹可循的,夜不归宿,她从不过问,大概也是成全了他……事后那一段时间,他经常买珠宝相赠,或许,是为了弥补他心中所觉对她的亏欠。
一念至此,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上,――并无那颗粉红大钻,自然了,带不来的。
她穿梭来去唯一能带着的,是身上的伤,跟心里的惊。
若能再相见,该以何种面目去面对他?
知聆觉得不该去想宁哲,正觉心里空茫,胭脂上前,道:“主子你觉得好些了么?太医开了药,缨儿等外头小厮取药进来,就立刻熬上。”
知聆点点头:“劳烦。”
胭脂忙道:“主子万别这么说,是我们应当的,主子若真念着我们,就把身子养好了,如今日的情形,可是万万都不能再重来了,不然的话,我跟缨儿都也活不出来了。”说着说着,竟落了泪。
知聆看她,几分了然:“是不是……爷难为你们了?”
胭脂掏出帕子拭泪:“主子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爷打死我们也是有的……主子瞧在我跟缨儿都是尽心尽力服侍的份儿上……也看在逸哥儿今日哭得那样的份上……万要好好地……别再……”
知聆等她说完,才道:“你放心,今日我是一时心血来潮,没耐的住才……以后不至于了。”
胭脂念了声佛:“那我跟缨儿就谢天谢地了。”拭干了泪,道,“您先歇着,我看看药回来了不曾……”她刚要走,知聆道:“你且住,我问你,你可知道逸儿在大奶奶跟前,是谁照料,怎么照料的?”
胭脂闻言,慢慢回头:“主子怎么问起这个来了?我也不太清楚,原本以为是大奶奶亲自照料的……后来听闻,是交给了她身边的教养嬷嬷。”
知聆始终紧紧盯着她的脸色看,此刻就道:“那嬷嬷是什么性情的?依你看,对逸儿可会好?”
胭脂面露难色,犹豫了会儿,道:“我们平素不跟大奶奶,具体也不知情,只听说嬷嬷是大奶奶家里带来的,大家子的教养奶妈,自然是很懂规矩,很严谨的……且大奶奶也是她养大的,逸哥儿交给她带着,必然是万全,当初老太太听闻,也赞赏了声觉得妥当,就怕、小孩子顽皮……”
“怎么说?”
“怕小孩子顽皮,惹了不喜,那边规矩严……稍微怪责,也是有的。”
知聆心头一跳,心想:“稍微怪责?”方纯明因此呕血几乎“过去”,只是个稍微怪责?
忽然想到小逸儿方才应答段重言时候那样的谨慎懂礼,声音虽稚嫩,说的话却头头是道,哪像是个小小孩子,在现代,这样年纪的小娃儿,大概只知道吃喝撒娇。
胭脂怕她担心伤神,忙道:“姨娘放心,大奶奶是个心慈仁善的人,底下人都称赞,逸哥儿跟着她,必然是好的。”
正在这会,听得外头缨儿说道:“二姑娘怎么来了?”
接着,有个声音,婉转淡然地响起:“听说她一时身子不好?哥哥都惊动了?我自然要来看看她……”
知聆还未反应,门口帘子掀起来,有人低头进来,进门后不动,在门口略微一站,看到她人在床上,才又缓步过来。
知聆见面前是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女,身着一件素绿无花的薄衫,蓬松乌亮的头发上只插一支乌木髻,毫无华丽装束,同样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一双明亮的眼睛看向知聆。
知聆被烦事扰了心神,一时竟记不起这“二姑娘”是何人,而她微微一站,也往床边来,且走且说:“你还坐着,该当无事了,只是……人怎么竟变呆了些,只管瞪大了眼睛看我做什么?你可别说,你不认得我了。”
知聆听她半真半假这几句,心头一动,记起来了:段家两位姑娘,一位入宫,一位好佛道之论……这位,看着隐隐有出尘之态,气质不凡,自然是二姑娘段娴了。
知聆未搭腔,胭脂先捧了个锦墩过来,供她坐了,缨儿又飞快送上一盏茶来,不敢耽误,自出外熬药。
胭脂才说:“我们姨娘才缓和了些,先前那场,吓得我们人仰马翻,我的心现在还颤着……亏得姑娘有心来看看,姑娘别怪我们不周全。”
段娴扫一眼胭脂,轻声说道:“你倒是伶俐,有你在她身边,她也好过些,不至于吃亏太甚。”
胭脂垂头:“多谢姑娘夸赞……”
知聆在旁听了两句,这段娴似是偏向自己的,便转头看她,正好段娴也看她,四目相对,段娴慢慢垂下眸子,竟叹了声:“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了。”
知聆听了她这一叹,心头居然酸酸地,这会儿,段娴身后的丫鬟走到胭脂身边,低声道:“胭脂姐姐,我有个手帕花样,想问问你……”胭脂自也是聪明人,两人携手出外。
屋里头,只剩下了知聆跟段娴两个,面面相觑,还是段娴先开口:“你今日呕血,是为了什么?”
知聆心想:“我正也想找人问清楚。”
她一刹不言,段娴却又道:“总不会,是因为昨日我呕你那两句……你心里记住了,才……”
知聆微怔。
且说赵宁哲接到电话之后,急急赶到医院。几乎同时到了医院的还有曲稳,曲稳看到段深竹浑身狼狈带血的样子,吓的心跳都立止了一下,跑到段深竹身边后,围着他转了好几圈发现没什么重伤才罢休。
赵宁哲看了段深竹一眼,扭身进了里头病房,医生已经给知聆做过了检查:“初步鉴定病人没什么外伤,但是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不排除会有什么内伤,这要等我们做完了详细检查……”
护士上前,推着知聆去做脑部ct检查,赵宁哲看着双眸紧闭的知聆,心怦怦乱跳,一直走到检测室外才停步。
赵宁哲回身,正看到段深竹,忍不住目光发冷:“段总,这是怎么回事?我妻子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段深竹见他口吻不善,他不想跟他争辩,只说:“赵总,这只是个意外。”
赵宁哲十分之怒:“意外?到现在她还昏迷不醒,你说这叫意外?”
曲稳忙打圆场:“赵总,你冷静些,那司机刚跟了交警走,我打听的很清楚,这件事还多亏了深竹。”说着,就简单地把段深竹救人的过程说了一遍,“不信的话,赵总你可以去问负责这件事的交警。”
赵宁哲熄了几分怒意,然而却仍不肯罢休:“那么,段总是不是该告诉我,为什么会跟我妻子在一起?”
段深竹见他一再追问,他本来担心着知聆,所以无心同他纠缠,但到这一刻,却不由地也有些怒意:“赵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曲稳见他声音冷冷,眸色带寒,心中暗叫不好。赵宁哲却分毫不让:“知聆已经不在你们段氏做了,段总你总是缠着她干什么?”赵宁哲心里知道,他曾跟知聆半真半假地抱怨过,说这小白脸要来挖墙脚,以知聆的个性,绝对不会主动去跟段深竹联络,所以他们两个会在一起的原因,肯定是段深竹主动的。
段深竹闻言,冷冷一笑:“我缠着她?我跟方小姐是正常的普通朋友关系。又有什么缠着不缠着的?赵先生,你说话未免太有意思了些,难道自己心里有鬼,就觉得全世界的人也都一样?”
“你说什么!”赵宁哲涵养本是不错,如今见段深竹口吻冷傲,且语气带着嘲讽,不由发怒。
曲稳用力拉了拉段深竹,段深竹反应过来:“算了,这件事我不想跟你说。”
“等等,你说清楚。”赵宁哲将他拦下,“若不是跟你见面,知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你还敢跟我横?”
段深竹忍无可忍:“那你想知道她是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赵宁哲说道:“有胆你就说啊。”
段深竹深吸一口气,把来劝的曲稳推开:“赵先生,你如果要在外面玩,保险措施最好做的好一些,别让人拍下什么照片来要交给你妻子,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你这么羞辱?!”
赵宁哲像是被雷殛了一样:“你说什么?”他心头震颤,略微心虚却不提那宗,只质问:“你对知聆说了什么?你……”
几个护士经过,本想叫他们不要在医院“吵嚷”,但看两人一个隽秀出彩宛如超级美钻,冷眼一看像是哪个明星;一个光华内敛通身稳重成熟气质,正是小女生们最爱的成功人士熟男款,良材美质都是十万分养眼,于是反而不出声,均偷眼猛看。
段深竹察觉,勉强压低了声音:“听好!我没有跟她说什么!其实我也不用,只要我愿意,我把照片给她看就是了,但是我没有!可是……大概是天意要让她知道。”想到聂文鸳,又暗恨。
赵宁哲脸色发白:“你只说照片,什么……照片?”
段深竹看他一眼,实在无法再跟他说:“现在你是关心你妻子多点,还是关心那些乌七八糟?”赵宁哲胸口一堵,段深竹不等他回答,摇头一笑,把曲稳叫来,冷道,“照片在我车的包里,赵先生若要,你帮我取了给他……顺便给他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段深竹说完后,不再理会两人,只转身走到门口,默默等候:那一刹那生死交关虽然快若闪电,但他已经竭尽全力护着方知聆,譬如头部更是用手拢靠在自己胸前,应该并无什么伤,那……为何她到如今还昏迷不醒?莫非……是他哪里做得不到位,伤着了她?
一想到这里,段深竹五内俱焚,心如猫抓:赵宁哲的责问虽然无理,但是说真的,若不是他叫知聆出来,恐怕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段深竹压下自责,细细回想当时,他抱住她在地上连滚开去,才避开了那车得致命一咬,他本以为要跟她“殊途同归”了,没想到冥冥中如有神助,他拼命一搏居然保住了两人无碍!他全不理自己身上伤,急忙低头看她,却见她双眸紧闭……他的喜悦转作忧虑,大叫出声,唤她的名,声音却沙哑悲伤……
而后……恍惚中仿佛听到她的回应:“段……”
或许是他的错觉,他看到方知聆飘然离开他怀中,冲他嫣然一笑,自人群中转身离去。
段深竹揉揉眼,逼自己平静思绪,而面前的检测室门无声打开,医生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