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的冠冕端庄地放在天鹅绒的软垫上，黑凝雪靠着扶手椅，凝望着冠冕上的珠宝，静静地思考着。
“格丽斯塔，再过没多久，就是冰狼王的生日了。”她忽然说道。
格丽斯塔端来一个银盘躬身行礼道：“这是我预定的两套宴会方案，请王后殿下过目。”
黑凝雪的眼中露出了欣喜，她拈起了方案一丝不苟地看起来，“葡萄酒和美食，注意冰狼王喜好梅子酱的鹌鹑……乐队的人要熟悉宴会音乐，也要熟练战歌……至于处刑表演……真让人头疼呢……”
她优雅地揉了揉耳后，“这残暴的事情，不如丢给道尔森留下的那个独传弟子吧。那个叫安泊尔的姑娘一看就是心狠手辣的货色，挺适合这份差事的。”
格丽斯塔记下了安排。黑凝雪又检查了酒单和菜谱，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留心仪式上的细节，我想这样就够了。”
格丽斯塔提起裙角行礼道，“另外，还有一份密报，是关于大公子卡尔的。”
听到这个名字，黑凝雪立刻表情僵硬。她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尽可能从容地问道：“卡尔公子多年在王都求学，从未回来过。这次……”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紧握着拳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害怕继续说下去。
在计划嫁给冰狼王的时候，她已经断定了未来最难缠的对手，不是狡诈的道尔森，也不是位高权重的羽灵夫人。而是冰狼王的长子：卡尔。
卡尔与冰狼王的关系几近对立，一切都源于冰狼王的前几次纳妃。
虽然羽灵夫人与道尔森设下重重陷阱，最后反杀了那些僭越的宠妃。但这些变故却让卡尔的性格发生了极度扭曲，逐渐成长为一个冷酷狠毒的人物。
传闻曾经有一个侍女无故对冰狼王笑了笑，卡尔王子就暗中派人把她剥光了衣服捆在雪地里，还时不时向她身上泼冷水，直到她的整个身体都冻结成冰为止。
黑凝雪的目光瞟向梳妆台上的小镜子。镜中那个美艳的女子似乎正在问自己：“这样的对手，你有几成把握？”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喃喃道，“你已经没有退路，‘圆月学派’是最后的救赎。”
黑凝雪款款地起身，向窗边走去，“卡尔一定是回来复仇的，他的母亲、老师、弟弟，这样的仇恨已经无法平复。”
虽然毫无头绪，但她似乎已经看淡了生死，平和地说道，“妾身……不，本王后，已经活得足够久了。平生最后的愿望也在实现中，也没有什么太多的遗憾了。”
望着窗外终年不变的雪景，她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丝涟漪。
莉娜。
你在哪里？
你现在还好吗？
纯白的雪地中，只有一只黑色的鸟雀在地上蹦跳了几下。忽然抬头看了看周围，又悄然飞走了。
格丽斯塔取来披肩给黑凝雪披上，“王后殿下，不要太费心思，若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帮您代劳。”
黑凝雪轻叹一声，“每日为乞丐准备的薄粥，有定时施舍吗？”
格丽斯塔点头。
黑凝雪似乎获得了些许宽慰，“该来的总会来的。卡尔也只是个人而已，总有弱点，我们也总有机会。先按照计划，举办一场精彩的宴会，让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吧。”
似乎看出了黑凝雪平静的外表下面，内心暗流汹涌。格丽斯塔不再多言添乱，躬身行礼退下了。
她相信黑凝雪应该能渡过这道关卡，就像过去的每一次挑战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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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牛镇的执政厅里，不笑已经不眠不休地看了四天的公文。
这世界上似乎没有什么能够加速阅读的魂术，更何况以铜锤为首的蛮牛镇执政者们大多刚认得几个字词。不仅语句颠三倒四，错词漫天乱飞，就连名字写错都是常有的事情。
莉迪亚悄悄为他带了些水果和点心，“注意些身体，你若猝死了，外面那些人该怎么办？”
不笑淡然道：“他们已经有活下来的能力。”
莉迪亚瞪大了眼睛：“那我们赶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不是说冰狼王可能要出事，我们要在这里和冰狼堡打一场的吗？”
不笑放下了手中的文件，“是的。”
莉迪亚让他闭上眼睛，给他捏起了脑袋：“那你还不好好休息，没有你的谋略，怎么取胜？”
大约是捏得太过酸爽，不笑竟然屏住了呼吸，过了一会儿才缓过气来：“最好的谋略就是不用谋略。”
莉迪亚有些意外，手势也停了下来。
“别停，继续。”不笑道。
莉迪亚连忙继续按揉起来，不笑也眯起了眼睛，继续说道：“所有战争中，只要用谋略就有失败的几率。就算每次的几率都很低，但积累到足够多的时候，就成了必败的局势。”
他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他沉吟了片刻，补充道：“往往积累到必败的时候，总是在最关键、最致命的时候。”
莉迪亚捏着他的后颈又问道，“那如果不用谋略，怎么作战？”
不笑回答道，“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和别人正面抗衡。”
莉迪亚笑道：“幸亏现在我们的实力强大了些，铜锤和我说，现在蛮牛镇有近十五万人，正规军一万多，还有一万五的民兵。冰狼王若是来这里开疆拓土，估计得撞个头破血流。”
“强大，但也不够强大，矛盾正在激化。”文件中频繁发生的冲突和治安问题，已经引起了不笑的注意。
毕竟蛮牛镇是一个全新的城市，来到这个城市的人，要么是从周边王国逃难来的难民，要么是云游四方的商人，两者似乎天然就充满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虽说这个世界的治安普遍非常恶劣，盗窃杀人都不能算是什么大事。但不笑已经从这些简单的事情里面，看到了社会撕裂的必然趋势。
“必须阻止这种矛盾。”他深吸一口气。
莉迪亚道：“缩短贫富差距吗？这倒是一个世界难题。”
“你有办法吗？”他问。
莉迪亚苦笑着摇摇头，“只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