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么严重,其实已经好很多了。”俞娇刻意压低嗓音,这话说的,配合她的音调,没有半分说服力。
“二姐从小喜欢唱戏,自从嗓子被长姐灌了热水,便、便——”
“够了五妹,别再说了。”俞娇制止了俞牵月,对蒋越道:“是娇儿说错了话,被长姐教训是应该的。五妹一时替我打抱不平,说的有些夸张了,越哥哥不要放在心上。时间不早了,娇儿送您去见父亲吧。”
“你陪我在花厅走了一日了,腿脚定酸了,回前堂的路我熟,不必你送,你早些回去歇息吧。”蒋越脸色有些沉重,与俞娇告别,便慢步走出了长廊,往前堂议事厅走去。
见证了蒋越的神情变化,俞娇断定自己的计策有效了,她满意的勾起嘴角,然后转身给了俞牵月一个巴掌。
俞牵月被她打了个措手不及,震惊到:“二姐!你!”
“几日不管你,你便觉得你的身份,能与我平起平坐了是不是?”俞娇恶狠狠的将第二个巴掌甩在她另一侧脸上。
“海姨娘肚子里的二两肉,给了你这么大的自信啊!”
俞牵月久违的畏惧感在心底腾起,她往后退了几步,却被俞娇拉着衣襟一把抓到了身前。
“我警告你,不是你的东西,不要随便看!谅你今日帮了我,这次只是警告,若是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觊觎我的东西,我就让你,和俞昭一个下场——”
俞牵月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滚落,她靠着墙,等俞娇扬长而走,都还没回过神来。
“小姐……”
躲在廊下的侍女快步跑了上来,稳住俞牵月摇摇欲坠的身子,担忧的问:“您没事吧。”
侍女见俞牵月魂不守舍的模样,声音带着哭腔,哀求道:“小姐,您就听奴婢一句劝,先暂时避避锋芒。大小姐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当初六小姐,就是因为这个,才被嫁给暨州那个老头子的,大小姐一向心胸狭窄,她不会放过您的。”
俞牵月一巴掌打在丫鬟脸上,低吼:“闭嘴!用得着你来提醒我!”
俞牵月心中有惧怕,但并非没有恨,她抚摸着侧脸,上面还因为被打泛着热。
俞牵月喉中溢出怒吟,断断续续的说:“俞娇,你欺人太甚——”
#
半月的光阴转瞬即逝,可有些事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渐渐消失。
亦如魏画的丑事,已经从京城陆续传遍了大庆。
这一阵子魏画绞尽脑汁,想要在不惹怒皇太后的前提下,给自己讨回一些声誉,可无论她用什么办法,都无济于事。
卫府上下,这段时间都仿佛有一团黑雾笼罩在府上,卫二太太为此烦透了心。
这一夜,她与卫二老爷躺在拔步床上,反复难眠,实在忍不住,她翻身坐起,低声说:“老爷,你说这魏画还能不能再翻身了?若是不能,老爷可要早做打算才行啊,即便是不为我们,也要为兰儿和旭儿想啊!”
卫二老爷满不在乎的咂咂嘴,翻过身侧着睡,眼睛都没睁,“你就别操心了。咱们靠着的是淮王,至于魏画,一个小丫头,再怎么有心思还能翻出大风大浪来?你就别瞎操心了!”
“可是魏画现在都这样了,你能保证淮王还会娶她过门吗?”卫二太太被他这态度气得狠狠拍着被面,“那丫头主意一向正,当初淮王要娶她她不同意,说要守孝,前几年孝期过了,人家又来求亲她还是不嫁!真是不知道这样的女人,淮王看上了她什么——”
卫二老爷翻过身,睁开眼皮,摸着黑瞥了眼卫二太太。
看着她脸上的嫉妒,卫二老爷呵呵一笑:“人家再怎么作,就是抓得住秦淮的心。你家乖女儿就是没这个本事,你说能怪得了谁?行了行了你也别不平衡了,早点睡吧,只要秦淮还喜欢魏画一日,咱家就有个倚仗,就算他日后不喜欢了,到了那时候,旭儿也早就在他身边混出名堂来了!你就安心吧!”
卫二太太暗中翻了个白眼,一边提着锦被躺下,一边说:“我家兰儿千好万好,只可惜没碰上好人!”
卫二老爷闭着眼睛不理她,等了一会儿才说:“现在兰儿不在你身边,有时间你多带玉鸾出去走走,说不定碰上个机会,还能多发展发展人脉。”
卫二太太刚闭上的眼睛倏地睁开,朝枕边看去。
卫二老爷背对着她,只露出后脑勺。
她恶狠狠的多瞪了几眼,翻身背对着他,将锦被上提,张嘴咬住。
什么发展人脉,不就是听那贱人吹了枕边风,想让她给那小贱人找个合适的婚事么!
卫二太太气得一晚上没怎么合眼,第二天不得不傅了两层的粉,才遮住青黑的眼眶。
她怎么想,关于魏画的事她还是不怎么放心,用完早膳,便赶去了她的院子。
魏画还在用早膳,施施然的舀着粥,珠圆玉润的,看上去半点没有为自己现在的处境担心的样子。
正因为如此,卫二太太才更不放心,她在魏画对面坐下,苦口婆心说:“画儿啊,你可想好了,要如何破解现在的困境?若不然,伯母这心怎么也放不下来啊。”
魏画吃完莲子羹,将碗放下,接过侍女阿珠递来的绢帕擦了擦嘴角,轻笑说:“我记得回来前不久,妹妹才因为陷害康王世子的罪名,被送去了庵庙。大伯母不去关心妹妹,怎么还分得出心思来关心我。”
卫二太太:“画儿这是哪里话!你和兰儿,我一向是都看为亲生女儿,兰儿的事已经了结了,只待接她回京,可你的事现如今还没个定性,我心里能安心嘛!”
“说起来,不管是你还是兰儿,你二人现如今的困境,都是因为俞娇那个贱人!大伯母绝不会放过她!”
魏画一直没有波动的眼神,在听到这句话时,微微动了动。
她慢条斯理的抬手,示意阿珠不要再替她夹菜。
她则顷身上前,问:“大伯母,我若没听错,兰儿的事,也是那俞娇所为?”
卫二太太狰狞了脸,“那个小贱人诡计多端!我差一点就被她哄了过去!那小贱人有恃无恐,无意间把此事透露给了大伯母识得之人的女儿,才叫我知道,原来你妹妹之所以落得现在的下场,都是她!”
魏画身子后移,靠在了椅背上,弯起嘴角。
她长哦了一声,轻缓道:“真的啊……那,还真不能轻饶她了——”
看着卫二太太在听到她附和后,灿烂起来的笑容,魏画脸上带笑,但眸中却没有丁点笑意。
她搭在膝上的指尖动了动。
看着卫二太太的脸。
真是个天真的蠢货,魏画心想。
但,也是个很及时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