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绡绡不说话。
她放下刀,在围裙上擦干双手就去解他上衣的扣子。
他的胸口有一道疤。长长的疤,狰狞扭曲,像一条大虫子,趴在他原本完美的身体上。
柳绡绡其实早就看到了,但是一直没有刻意问过。她怕问了就显得自己太关心他,怕他把这种关心误会成心疼。
领口被她的双手撕开的瞬间,徐江天下意识地把头侧过去,不与她对视。
柳绡绡盯着那道疤痕许久,才问他:“你出了车祸?”
“你看记者会了?”他伸手把领口拢一拢,“没事,已经都好了。”
“好了?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柳绡绡双手用力,再次把领口扯松,“徐江天,你说车祸原因是醉酒驾驶?”
“嗯。”
“你胡说!徐江天你胡说!你什么时候醉酒过?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聚会,你也从来不允许自己喝醉,你怎么会醉酒!”柳绡绡大声质问,却是带着哭腔的。
“一个人喝,反倒容易醉。”他顾不上整理衣衫,先把柳绡绡抱进怀里,“别哭了,我以后再不喝酒了,好吗?”
“你骗我!”柳绡绡伸出拳头来,要往他胸口砸,可看见那道疤痕,怎么也下不去手,就砸在他肩头,“骗人……你骗人!不是喝醉了,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徐江天,为什么啊,你为什么……你不要命了吗!”
徐江天心痛得不管不顾,囫囵把她抱在怀里,低声哄劝:“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绡绡别急,我再也不敢了,不哭不哭。”他连连吻着她的额头,“外祖母和爷爷把我养大,我要跟他们翻脸,就要先报了养育之恩。可养育之恩无以为报,绡绡,我只能这样。”
柳绡绡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拽着他的衣襟只会吭哧,半晌才咬着他的锁骨问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事我们可以一起面对的呀,为什么一件都不告诉我呢?”
“我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你,也有我自己的私心,我不能把你也扯进来。”他摸着柳绡绡的后脑,“再说,我不想让你看见这些肮脏的事。”
“可也有我的原因,对吗?”
“傻妞妞,别把自己往这些事里卷,别想太多。”
柳绡绡不再说话。
徐江天就这么抱着她,静静等她的情绪平复下来。
须臾,疤痕处传来一阵温热而微痒的触感。
“绡绡!”他想要推开,而那种感受太微妙,又让他不由自主地将她的头捧住,像是鼓励她继续。
他恍惚觉得胸口的伤又裂开了,但是不痛,涓涓一点暖流顺着伤口涌出来。
徐江天渐渐在这种温暖的触觉中难以自持,他再不管柳绡绡是如何呜咽落泪的,只一味把自己种种难以诉说的情感灌注到行动中去。
十点多,柳绡绡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她的手还搭在他的胸口,轻轻抚摸他胸口的疤痕。
徐江天被她摸得有点痒,轻笑了两声:“醒了?”
“嗯。”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徐江天,我有一句话要对你说。”
“你说?”他拨弄着她的手指,像个孩子似的总也玩不够。
“我……我今天……也不是全都原谅你了啊。你当时那个态度,我还记着呢。”
“好,你记着。你记一辈子,我就赎一辈子的罪。”
“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她伸出一根兰花芽一样的手指来,杵在他眼前,“要是以后你还这么把我推开,我就再也不见你。再也不见,你记住了吗?”
徐江天瞧着她那根手指,抓过来,攥在手心里,凑到自己唇边吻了吻:“我记住了。你考验我,那我就愿意用一生来作答。”
平城的事一切处理妥当,徐江天就真的把公司的事情悉数交给了副总,自己带着柳绡绡去了平港。
和古医生交流之后,确定了徐江天的治疗方案。先用一两周的时间做适应治疗,然后每12周做一次规范的诊疗。
徐江天打算在这里做完第一次规范治疗再回平城,趁此机会他也好放松一下。
柳绡绡近期也只能在平港开展工作。
好在虽然平港相对全国大多数地区都更偏向西化,但部分街区和邻市都很适合拍摄清末的故事片,这些内容更贴近现代人的生活,相信大家一定很感兴趣。
“绡绡,你跟徐总这算是和好了吧?”
“也算不上和好,只是有些事也算说开了,不过我还会跟他再聊聊,我不太喜欢他这种沟通方式……”
“你们家徐总哪里有什么沟通方式?他根本是自作主张,根本不跟你沟通!”计妙在电话那边直撇嘴,“这你得好好管教!”
“嗯,放心!我一定……”
话还没说完,身边飞驰过一辆摩托车,后座上的年轻人劈手就将她的手机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