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天搬到半山,不为别的,就为了图个清静。
他和柳绡绡分手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前些天住院时还好,现在出了院,打着探望的旗号来给他介绍女孩子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他实在没有那个应付的心思,只得躲起来。
王姨也没想到,自己再回到半山,竟然是这么一副凄凉的景象。
她坐在沙发上,瞧着那宽阔的楼梯。
四四没了,柳绡绡走了,这栋房子就像被掏空了似的,整日就是她和徐江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地干坐着。
徐江天倒真坐得住,有时候坐在卧室的床上往外看,一坐就是一整天。
“先生。”她推开门。
“王姨,”徐江天回过头来,他连连眨了几下酸痛泛红的眼睛,“有什么事?”
“我今天想请个假,晚点回来。儿子今天过生日,我想回家去陪陪他。”
徐江天一点头:“应该的,今天不用回来了。你等我一下。”他起身到书房去,从书桌后摸出一张卡片,递给王姨,“这里有一点钱,不多,上次听你说他喜欢游戏,全当给他买个游戏机了。”
“不不,先生,这我不能拿!”徐江天给的工资很高,自己在这里做保姆,不光把孩子供到了大学,还能攒下钱来给儿子付了房子的首付,她已经很知足了。
徐江天一低头,神色却又有些凄怆:“拿着。做父母的,辛苦一年,不就想给孩子高高兴兴地过一次生日吗?”
王姨瞧着他那样子,心里又是感动,又是不忍。生怕自己再推拒下去,又勾起徐江天的心事来,只能赶紧接下卡片,连声道谢。
王姨走后,偌大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徐江天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太阳一寸寸从山腰上落下去,月亮从山脚下一寸寸升上来。.
自从生病之后,他明显变得比从前更容易倦怠、畏寒了。不知道柳绡绡是不是也这样,不知道西北现在的天气怎么样?
他拿出手机,划亮了屏幕。
相册里密密麻麻几千张照片,有的灿烂微笑,有的微微蹙眉,情态各不相同,却都是同一个人。
徐江天用手指轻轻摩挲画中人的脸庞。
窗外的风从树梢吹过,所剩不多的树叶又被吹落了几片,偶尔掉在地上,叶子被风拍碎,发出“咔哧”一声脆响。
儿子在家吃过晚饭,就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了。王姨想到徐江天近来状态一直不好,总是郁郁寡欢的样子,实在不放心,怕他又自己放纵,偷偷喝酒,就赶回来看一眼。
到家时,徐江天已经睡着了。
他没盖上被子,就躺倒在床上,和衣而卧,手里还攥着手机。
王姨把他塞进被子里去,又去抽他的手机。
徐江天睡梦中似有所觉,手上更紧了紧:“别走!绡绡,别走!”他的语气既重且急,透着几分强迫,又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满头的热汗涔涔而下。
王姨松了手:“先生,是我。”
徐江天却完全沉浸在梦境中,毫无知觉。
王姨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吧,做场好梦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安慰。摇摇头,转身就走。
刚要踏出卧室,就听床上隐隐约约传来徐江天的一声呢喃:“是我……不配。”
这一声叹息,像被揉碎了散落在空气里,让人呼吸间连肺腑都凉了下来。
王姨又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
因为在梦中,往日整齐的额发被打湿了,稍显凌乱地一绺绺垂下来,掩住他英气十足的眉眼,鼻梁高挺,一滴水珠就挂在鼻翼上,将坠不坠,薄唇微动,细听像是在连声给谁道歉。
王姨不忍再听下去,门一掩,关住那披在他身上的满屋不识愁滋味的皎白月色。
372.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