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桑宁到758时,已经是十点半了。
她找了家咖啡馆,给慕织弦分享了定位。
傲娇的男人,要给足面子。
当然,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顺利推进山谷的大事。
今天她带了电脑,为下一期视频做筹备;另外慕织弦的生日礼物,也可以考虑起来。
交往那四年,他过的三个生日,她都煞费苦心。
生日礼物和节目,只有一个标准,金钱买不到。
他最不差的就是钱了。
电脑屏幕定格在射手星座图上。
她以前听慕织弦提过,因为他是射手座的,父亲希望他能够像弓弦一样,张驰有度。
那是为数不多,她从他口中了解他的父母。
以山谷的场地,倒是可以划出一片射箭场,弓和箭也可以自己手作。
嘿,顺便get一项新技能,又能录视频了。
她住进山谷那么久,他都没来过一次。
思路打开后,她又想到慕织弦从小到大都是学霸,掌管家族企业后更是一刻不得闲。外有对手竞争,内有大房伺机而动,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难怪他喜欢极限运动。
西山山谷可以作为滑翔伞起飞地。只是滑翔伞昂贵,租赁的话应该不少钱。
还是那句话,一切为了推进山谷大事业。
“叮”,接连两条信息进入,慕织弦回应,“会事情还没结束。”
另一条,容小宝上传了“美食双生花”视频。
酷!
配上音乐,简直让人馋涎欲滴。尽管她昨天才刚品尝过。
中午,她出去简单吃了一口,而后又回到咖啡厅继续做事。
这一坐就是三个小时。
咖啡厅里顾客来来往往。
顾客A:“韫画廊开业了,你感觉那些画怎么样?”
顾客B:“艺术嘛,看不懂就对了。你是艺术类的,你说说。”
顾客C:“也不能这么说,开业展出的这些,有的还是不错的。而且听说唐小姐联合了画家村的新锐艺术家,扶植他们,给他们提供一个平台。大家都非常感谢唐小姐呢。”
……
唐小姐,韫画廊,唐韫?
到现在乔桑宁还有什么不明白,怪不得他选在了758,这是向她展示,他和未婚妻有多恩爱吗?
她收好了笔记本,走出咖啡厅,寻找着韫画廊。
事实上,758园区今天都在谈论唐韫,当然也还有人谈起慕织弦。无外乎他的国民好未婚夫人设。
画廊到了,户外处摆了休闲座椅,媒体正在进行沙龙采访。
采访的对象,自然是唐韫、慕织弦,还有两个画家作陪。
唐战也在,整个人伸着大长腿,显得百无聊赖。
只是当他看见乔桑宁时,“腾”地站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慕织弦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乔桑宁。他不动声色。
唐韫握笔的手,紧紧攥起来。
唐战也不管媒体,直接喊了一声,“桑宁!”
媒体的镜头,集体调转。
相比枯燥的艺术,大家更喜欢八卦。
而且唐家大公子因为收养了合伙人的儿子,就放出话来,谁想嫁进唐家,就得给孩子当后妈。
帝京名媛望而却步。
而现在,唐大公子公然喊一个女孩的名字。
女孩很正,很年轻,带着一种典雅东方高级美。
乔桑宁礼貌回应,“我来找你,有点事。你先继续。”
她说找唐战。
唐战眼底闪出星星来,小跑奔向她,“这个活动,我不是主角。走,咱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
乔桑宁状若不经意,视线从慕织弦身上划过,慕织弦垂着眸,看不清神色;她又看了眼唐韫。
见唐韫绷紧唇线,乔桑宁勾勾唇角笑了。
一箭双雕,很好!
而媒体,疯狂按快门。
预定十万加,头版头条。
乔桑宁本想在758聊聊签约的事,但唐战坚持要找个不被打扰的地方,所以他们来到了一家网红咖啡店黑标店。
开门见山,她说出了自己来意,“我可以和随手签约,但不是独家,分成是九比一,平台一。对于好拍,我也是这个条件。”
她还给唐战看了她和周卫廷的聊天记录。
只一眼。
这,是乔桑宁谈判的砝码。
倘若唐战不同意,她可以找好拍谈。
如果两方都不同意,那她就以普通创作者身份,继续创作。
她坚信好的内容会被世界看见。
唐战摸摸下巴,有点不对。
慕织弦没有出面,而是亮出了周卫廷。
那么,她知不知道现在好拍背后的庄家是慕织弦?
这时他收到一条来自助理丁凯的信息,是一条链接。
“你,更新了?你介不介意我现场欣赏一番?”
现场看,代表重视程度,也是迫不及待的态度。
乔桑宁说不介意。她也收到了一条信息,来自慕织弦。
“一个小时后,公馆见。”
她直接把手机扣到桌面上。
唐战看完了视频,脸比猪肝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你很失望?没有达到你的预期?”
唐战眼睛亮亮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不是,桑宁你给了我太多惊喜。我没想到你居然做了爆肚,还吃了爆肚!”
爆肚是什么,是下水啊。
女孩子很少喜欢,他妹妹唐韫就从来不吃。
这就是爱屋及乌。
当你喜欢一个人时,就连她吃爆肚都是可爱的。
“我以为你这么瘦,一定很少吃肉,可你竟然左手烤肉,右手涮肉,没有包袱。”
“我和丁特助打赌,你下期会做什么,还要按照你的菜谱给员工改善伙食。结果我们增加的都是五谷杂粮。我说员工看我的眼神,怎么那么复杂,一言难尽……”
这件事,乔桑宁已经从罗绮说过了。
可从唐战口中说出,就带着无与伦比的滑稽。
很想笑。
唐战见她表情怪异,又解释:“桑宁,我不是黑心资本家,我自己也经常加班到深夜。但公司大了,总有我看不到的地方。”
乔桑宁并不讨厌唐战。
说起来,她可以完全将唐战和唐韫区别对待。
她憋了三秒钟,笑了出来。
垂着头,但肩膀一直颤抖,就是觉得好笑。
她问:“唐总,你是老天派来搞笑的吗?”
唐战嘿嘿,“能搏美人一笑,值了。”
半天后,言归正传,乔桑宁重复了自己的条件。
唐战当即说:“如果桑宁陪我共进晚餐,吃这食谱双生花,我马上让人拟合同。”
管它呢,随手只要争得好好拍一样的待遇,就不算输。
乔桑宁目露为难,“这样的高能量吃一次就好,也不能天天吃。我也怕胖啊,不如去吃五谷杂粮。”
唐战:“……”
卒。
有美人作伴,又是心心念念的,唐战就是吃草也愿意。
两个人吃到了晚八点。
唐战要送她回去,乔桑宁拒绝了。“我的车在那边。”
“我的教养,不许我做出丢下女士不管的行为。”唐战坚持。
乔桑宁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朝这边看。“回去拟合同。”
唐战翻白眼,拟合同这种事哪用得着他去做?但他知道,不能逼得太紧,否则会吓跑她。他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这才恋恋不舍离开。
这边唐战刚走,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乔桑宁身边。
司机是白扬,慕织弦的身影,隐在了后排的黑暗中。
“上车!”
“如果我不上呢。我出来了一天,要回去了。”乔桑宁倔强地回应。
车门打开,慕织弦走出来,抓着她的手腕,不容反抗地推她进去。
“你除了仗着自己有财力,有蛮力,就会欺负我,还有什么本事?”乔桑宁被推得有点晕,可是心里窝的火,一整天坐的冷板凳,受的委屈,直冲天灵盖。
没有人敢这么和慕织弦说话。
更不要说女人。
前排的白扬想起柏韬叮嘱,及时放下遮挡板。
慕织弦嫌她聒噪,手臂拄在她靠椅庞,直接以吻缄口。
他的吻,没有丁点温柔,反而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攻城略地,一个不留。
乔桑宁快被吻地窒息,捶着他,他这才手指抵唇,回味一般。
“晚上吃了什么?”
“你管不着。”
一瞬剑拔弩张。
慕织弦眸子漆黑,如最幽深的漩涡,要将一切吞噬。“是谁说这周要请假,不见面的?我的时间很宝贵,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没时间接待你的空降!”
乔桑宁小鹿眼迷蒙,盛满了泪水。她像小钢炮一样输出自己的……回击。
“我等了你五个小时。时间平等地流过每个人的身体,不会因为你富有就减速,也不会因为我贫穷就加速。难道就只有你的时间最宝贵?”
“你说若不见我,我不会上赶子任你羞辱。我不必征求你的意见,确定温室的选址;我也可以自作主张对房子进行装修,不必管你什么两千亩;我只管那两百亩就好。大不了你再拆呀,顶多就是从我身上踏过去。”
“我们这种人,就像山里的杂草,野蛮生长,努力向阳。凡是给我痛苦的,不会打败我,只会让我更强大。”
慕织弦见她隐忍着,克制着,咬着唇,不肯让泪水流下去。倒豆子似的把一天的委屈都控诉出来,语气也软了两分。
“温室具体点位,听建筑师的。你把规划图发我,线上我就能做出判断。”
乔桑宁不是没想过,可又担心他觉得她不尊重他,先斩后奏,胆大放肆。
“好,以后线上能解决的,我不会打扰你。”
慕织弦:“……”
“还有件事,上次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乔桑宁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他沉沉的面色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唐战。
“三哥,男未婚女未嫁,我愿意见谁,和谁吃饭聊天,你都管不着。我不是非你不可的。”
那一句“不是非你不可”,像一记砖头,狠狠砸在慕织弦胸膛。一股火山在他胸腔沸腾、喷发,冲击着他,去惩罚她、欺负她。
乔桑宁意识到了危险。
擦了擦眼泪,鼻头红红的,“我的车,我要回去,我不去公馆。”
公馆是她的噩梦!
慕织弦紧紧握着她的手,一丝也不放松,只冷冷说:“你的车我让人给你提,我们也不去公馆。”
车子平稳行在都市中。下车时乔桑宁发现,他们来了信长大厦。这个点人不多,慕织弦拉着她直接去总裁专属电梯。
目的地顶层。
电梯加速上升,比她以往坐过的都更快,乔桑宁明显感受到了超重。
本能地,她抓紧了慕织弦的手臂,指尖嵌入他肌肤。
慕织弦瞟了一眼,忍了。
很快,他们到达了顶层。慕织弦没有停留,转而带她上了大厦的天台。
天台上四周亮起了灯带,昭示着界限,528米。
而界限以外是深渊。
帝京的万家灯火,一览无余。
很壮阔,也很……恐高。
慕织弦也不在乎,席地而坐。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地。
“做……做什么?”乔桑宁哑着声音问。
“看灯火,看星空,聊理想,聊人生。”慕织弦声音平平、不带起伏地说。
乔桑宁自己也下不去,只好坐在他旁边,隔着一米的距离。
“我能吃了你?”他反问,“坐过来。”
乔桑宁不动。
慕织弦主打一个“山不就我,我就山”,屁股挪过去,把她肩膀搂了过来。
乔桑宁挣扎一下也躲不开,就放弃了。
夜色深深,星空再也不被四角高楼切割,显得格外广袤。
十月底,天台上却风大,慕织弦大概想到了这点,将自己身上的西装脱下来给她披着。而他自己只穿着衬衫。
“如果冷,就抱紧我。”他像千年冰盒,冷冰冰说话。
乔桑宁捏着西装襟,嘴唇哆嗦,“为什么要在这里受冷风吹?”
风乱了他的眼,他有些疲惫,“别人有的,我也要有。”
别人是谁?
她可没有和唐战吹冷风,聊理想。
忽然她意识到了什么。
她转动脖子,不可思议看他。
慕织弦被她看得眼神炽热,喃喃说:“乔乔不要这样看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下一秒,他扣着她的脑后,不可抑制地吻着她。
“乔乔?乔乔!乔乔。”
吻一下就喊一次她的名字。
给人一种幻觉,他对她患得患失。可乔桑宁知道,那只是她自以为是。
许久,结束这个吻,慕织弦重新坐回去,开始说他的理想。
“十八岁以前,我憧憬自己当冠军,当赛车手,当拳击手,当潜水运动员和滑翔伞运动员。可惜二十岁就不得不接起家族单子。”
没有人天生爱干那些,除非生不得已。富豪有富豪的烦恼,而且是普通人的N倍。”
慕织弦的声音,在夜色回荡。
乔桑宁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刺动了他的神经,她只是倾听。
“我做不了,就找人来实现。白扬,是赛车冠军,白枫是泰拳冠军。他们是兄弟,都为我做事。我原本就让白枫暗中保护你的。这一点,你已经知道了。”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出事时,慕织弦第一时间得到信息。
“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乔桑宁问。
慕织弦垂眸,很多时候他不能说。
比如站在他身边,就要忍受的明枪暗箭。
“后来,我的梦想多了一个。”
“是什么?”
他的心事如渊,她不敢猜,也不懂。而且现在没意义了。
“我还有个问题,大白和白扬、白枫是什么关系?”
慕织弦笑了,把她身上的西装拢得更紧了些。“大白是弟弟,不过没有哥哥的冠军天赋,他就是慕氏物业普通人。”
所以,被派去山里帮她?也监视她!
半个小时过去,乔桑宁打了个喷嚏。
慕织弦的倾诉欲,得到了满足。
“走吧,回去。”
依然是他拉着她的手,“这么晚了,不要回山里了。”
“我去人和医院。”乔桑宁不想单独面对慕织弦,更害怕回到霄云公馆。
慕织弦冲着她笑,“你怎么知道我伤口裂了,要去医院。”
哦,慕织弦还是病号,这铁打的男人,是怎么顶着伤工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