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点醒梦中人,阿福为求脱身而随口说的一句话提醒了大家――对呀,放着正经的老师不去求教而追着一个三天前和自已一样都是棋盲的家伙提问,天底下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儿吗?
“走了,快去拜师。”一声招呼,有脑子转的快的镇民吆喝一声撒脚往镇内跑去,有一就有二,余下那些有心争夺棋赛冠军奖金的镇民们回过神来也赶快追了上去,生怕去的晚了,想拜师学弈的人太多人家不收了,转眼间,刚刚还围得水泄不通的镇口瞬间便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三两个闲人。
“呃,切,人呀,还真是现实。”如此情景,让管家阿福大为感叹,连连摇头。
梅龙镇上两家塾馆,有跟学无涯关系好的,有和万卷楼熟的,奔回镇里的人流自动分成两个方向,一个朝着学无涯,一个朝着万卷楼。
不过,有所谓‘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等这些人跑到塾馆大门前时,才发现那里已经有人先到了。
“袁老师,袁老师,教我们下棋吧。”
“袁老师,刚从河里捞上来的鱼,活蹦乱跳,新鲜着呢,您就收下吧。”
“切,不就不条鱼吗,你也好意思拿出来送礼,袁老师,别理他,这是我上午才打的兔子,红烧清炖,滋阴壮阳,可补着呢。”
至少有七八位先知先觉者正在努力的献着殷勤,至于献殷勤的对向,则是院门内捋着胡须笑吟吟的袁朗袁老师。
这样的情况从那天刘老太爷寿宴后便已经开始,只不过那时大多只是一两个人跑来探听口风,不象今天这样大张旗鼓,拉帮结伴的跑来求学,怕自已不肯传授,还特意带着礼品,虽然只是一些食材,布料之类不怎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对于梅龙镇这样一个并不富庶的小镇,已经算是很难得了。
“好啦好啦,各位的心意袁某心领了,不过学无涯是教书育人,为小孩子启蒙教学的地方,各位乡亲的好学之心袁某深为感动,但入学上课,呵呵,还是免了吧。”袁朗笑着向众人劝说道――学无涯里边十几个小家伙已经够让他劳神的了,再加上这么多位‘学生’,还不得把自已累个好歹?
“别介呀袁老师,我们只是想请您教我们下围棋,用不着教别的,绝不会给您添乱的。”有镇民忙着解释道。
“是呀,袁老师,十年前我就是您的学生,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别人另说,您不能不管呀!”更有年轻的镇民妄图拿过去的师生之谊求情。
“有教无类,有教无类,袁老师,谁都知道刘家把棋具买回来了,明天塾馆就要开围棋课,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我们也不敢要的太多,您讲课的时候我们在旁边听着就行,屋里要是坐不下,我们在门口也行。”更有人讲着条件,死说活说,就算是耍赖也要达到目标。
众意诚诚,这么多人七嘴八舌的苦苦央求,让袁朗也是大感为难,他并不是一个不讲情面的人,这些人中有些是他教过的学生,有些是他学生的家长,很多人都是上街遛弯时常常碰到的熟面孔,让他狠下心板起脸来拒人于千里之外,他自问是没那个本事,但也正因为如此,现在的场面才让他感到棘手,答应不是,拒绝也不是。
“呵,不年不节的,这儿怎么这么热闹?”袁朗正感为难的时候,忽然有一个爽朗的大嗓门儿响起,众人顺着声音响起的方向望去,却原来是悦来客栈的老板田大义。
“哟,田大老板,这大晌午的你不在店里看店,没事儿跑塾馆来干嘛?难道不是和我们一样,想求袁老师教你下棋?”有人调侃道――都知道田大义的儿子今年已经八岁,上下学都用不着接送,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不让人起疑才叫怪事儿呢。
“呵呵,我没你们那么厚的脸皮,一大把年纪了,还死皮赖脸的求人家袁老师收徒。我隔着两条街都听着动静了,你们也不想想,袁老师是斯文人,拉不下脸来轰你们走,可闹成这样,里边的孩子能好好读书吗?孩子们不好好读书,袁老师心里能高兴吗?他心里不高兴,能收你们为徒,教你们下棋吗?”田大义哈哈笑着,向众人说教起来,摇头晃脑,手中蒲扇连摇,大有诸葛亮舌战群儒的架式。
被田大义这么一通海侃,聚在门口想要拜师的镇民们安镇了下来,仔细想想,田老板说的的确是有点儿道理,上课时间却拉着老师不让人家回去讲课,实在是有点儿说不过去,也幸好袁老师是个好脾气的人,真要是发了脾气下了逐客令怎么办?
“敢情,你有儿子跟着袁老师学棋,到时候可以让他教你,我们呢?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当然可以大声了。”有人不忿的小声嘀咕着。
“哪儿可能,他儿子是谁你不知道呀?那胖小子要是能教会他爹下棋,我这个月天天吃素。”马上有别的镇民反驳道。
“嗨,老五,什么意思你?敢拿你义哥打趣,以后不想混了?”被说中的痛处,田大义有点儿恼羞成怒――儿子教不会他下棋,那是说自已太笨还是儿子太笨呢?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他所愿意承认的。
“呵呵,别呀,谁敢拿您义哥打趣呀。谁不知道义哥您聪明绝顶,才超张良,智过孔明,不如您出个招,让袁老师肯答应教我们下棋?”老五笑着答道,顺便也是将了田大义一军。
“切,算你小子还没笨到家,好,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儿上,我就出份力好了。”――张良是汉初三杰,为汉高祖开国立下汗马功劳,孔明就是诸葛亮,所谓‘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号称‘千古一相’,这两位都是了不起的大能人,被小五这么拍了一通马屁,田太义也感觉飘飘然了,一拍胸脯,大大咧咧的吹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