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城号称是士子之乡的西城区,有一处新开的商铺。
商铺名字有些奇怪,叫什么富士康。
没有人知道这商铺掌柜的是谁,不过当朝宰相刘茂林,以及工部尚书樊林,对这家铺子很是推崇。
而且来说,这铺子卖的东西,不是什么金银首饰,也不是什么零食小吃,他们卖的是纸。
在隋阳,纸这种东西和贵这个字一直都有些密不可分的联系。
你不可能指望平民百姓用得上这一贯钱一张的纸,当然,那些寒酸的士子们,也不可能会对纸有什么想法。
本应该接触纸最多的士子,却只能在他们参加乡试,科举的时候,才有触摸到纸的机会。
说起来,也的确是有些嘲讽了。
一开始,当富士康传出来他们要卖的是纸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多数百姓们都摇头而叹,说这家铺子指定开不长。
别的不说,有董玉河这么个纸业大亨在,招牌都是打响了的,富士康哪里有活路?
毕竟都是纸,都是贵的出奇的玩意,没必要放弃用了几十年的招牌,来特意捧你这新开的场子。
但,事情的发展,就是这么有戏剧性的。
就仿佛世界上那个最奇怪,最不可思议的真香定律。
富士康不同于玉河商会,他们的纸,更加的轻柔,也更加的便宜。
玉河商会的收费是一贯钱一张,富士康的收费则是十文一张,中间相差了一百倍的价格,而且来说,富士康还有优惠,只要单次采购纸张数量超过一百张,打九折。
除此之外,富士康的纸,在面积上面,也要比玉河商会大上那么一丢丢。
种种对比下来,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好吧。
当初那批说富士康不可能会开得起来的人,一边说着真香,一边趋之若鹜的前来采购。
他们根本就不怀疑被骗了怎么,毕竟有老相国刘茂林和工部尚书樊林的担保,怎么着,你还怕这两位紫衣贵人骗你不成?
不过你买到劣质纸也没事,人富士康保证了,拿着劣质纸过来,给你兑换成好的不说,还赏钱十文。
这么一搞,就不乏许多生了怀心思的家伙,买回去,故意给弄坏了回来掉包。
当然,这么做的,基本上都被揭穿,以诈骗罪送到了衙门。
久而久之,前来搞事的也就没了。
而富士康的名气,也就这么被打响了。
趁着火热的当,那幕后神秘的掌柜的又推出来了一种叫草纸的商品,一沓一沓的老厚了,为了给这些纸打响名气,他们还从风雅阁花大价钱请来了十多个当红花魁。
打着什么从此不再需要厕筹了的口号,愣是把草纸的用处和好处都给推销出去了。
毕竟这玩意仅仅比宣纸劣质那么一些,但是收费,却是百张两文钱。
一开始,倒是有心疼买这些草纸只是用来如厕用的人,但是后来,嗯,真香了解一下。
整个大兴城,谁人不知富士康?
从王小来进入王城近卫军不过二十天的功夫,富士康的名号,甚至都传到了大兴城外的双喜镇。
寻常学子连十文钱的宣纸都买不起,没关系,这不是还有两文钱一百张的草纸么,这个更便宜,反正也能写字啥的。
这天早上,富士康负责人李双玉,刚起床来,站在柜台后面轻点昨日账单。
不同于一开始那会,还需要她带着人上街推销,现在好了,名声打响了,自然有人主动过来买。
现在,李双玉担心的,不是纸卖出去卖不出去,而是后方造纸的,能不能供应的上。
就好比前两天,存下的纸就断了顿,等了半天功夫,方才匆忙运来了一批。
“不错,这才二十天,除去开销与工人月钱,净入八万两。”
李双玉点头道。
旁边走过来一小孩:“怎么,你眼馋了?”
李双玉闻言回头,啐了一口小鹦鹉:“眼馋了又怎么了,你小屁孩懂个屁,天底下,还有比这白花花的银子更让人欢喜的么?”
小鹦鹉哼唧了一声:“眼馋也不是你的,那都是大人的。”
李双玉掐腰:“呵,等着吧小王八蛋,等有一天我把大人勾搭上了,这些银子都是我的。”
“就你?得了吧,九钗姐,红香姐都比你有机会。”
“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说话李双玉就冲出来,小鹦鹉扔了手上抹布就往外跑,一边跑,还一边的喊:“救命啊救命啊。”
俩人正闹着,打外面走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没注意,小鹦鹉直接撞在了那管家身上,把他给撞到了。
“哎哟,干什么呢,干什么呢这是?”
“哟,不好意思哈客人。”
见惹了祸,李双玉和小鹦鹉都连忙站直了道歉。
那管家哼了一声,叽叽歪歪的站了起来,道:“你们这还卖纸么?”
李双玉心说这人咋回事?来纸铺问卖不卖纸?
“客人您说笑了,咱们这开店就是卖纸的,怎么,您要来点?”
那管家道:“废话,我不买纸,我是来跟你聊天呢,至于么?”
李双玉动手打他的心都有了。
“有宣纸有草纸,有包东西包熟食的油纸,还有做伞做灯笼用的薄纸,您要那种?”李双玉问。
“啥价格?”管家坐在屋内太师椅上,翘着二郎腿问。
李双玉推了一下小鹦鹉,示意其去倒茶去,然后面对面和那管家站着,道:“宣纸十文一张,草纸两文百张,油纸一文十张,薄纸五文十张。”
管家哼哼唧唧:“那都给我来一张。”
李双玉闻言愣住了,你要是说宣纸吧你要一张我还能理解,但是你这个都来一张是什么操作?
“怎么,没存货了?”管家问。
“有,有,您稍等,我这就吩咐人给您拿。”
李双玉嘀咕着,就回了柜台。
小鹦鹉还提着茶壶问:“这人怎么回事?来找茬的?”
李双玉摇头:“不知道,先看看情况吧,确定这人啥来头再说。”
“成!”
说着,小鹦鹉就上去给那管家倒水去了。
这边客套着,门外边,又来了两个人。
“老刘啊,这,就是我的产业了。”
小鹦鹉闻声看去,当下就是一愣,他喃喃一声:“大,大人!”
正和刘棉忆唠嗑的王小来闻言转过来头,瞧是小鹦鹉,哟了一声:“小鹦鹉,是你啊。”
小鹦鹉上前来单膝下跪:“见过大人。”
柜台后,听到动静的李双玉也疾步跑了出来,冲王小来拜道:“见过大人。”
王小来呵呵笑着挥手,让俩人站起来,刘棉忆搁一旁问道:“大人,你这还让女人孩子给你做工么?不怕陛下知道了收拾你么?”
王小来一翻白眼:“去去去,啥做工,这是我选定的这家商铺负责人好吧,我在近卫军的这段时间,这铺子都是他俩给我打理的。”
李双玉和小鹦鹉疑惑的看着刘棉忆:“大人,这位是?”
王小来哦了一声:“我朋友。”
说着,就去柜台后面坐下了,小鹦鹉很有眼力劲的来倒水。
李双玉就捏王小来的肩膀:“大人,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着了,舒大姐不是说您在王城近卫军中没时间出来么?”
王小来抿了一口茶搁了下来:“咋,我是去当兵,又不是去坐牢,再说了,就算是坐牢,也得给个空闲时间吧是不是。”
李双玉:“···”
这时候,先前那管家拍着太师椅喊:“掌柜的,掌柜的,怎么回事,我都等这么长时间了,你们的纸呢!”
王小来寻声望去:“怎么回事?”
李双玉一拍脑袋:“看我这记性,忘了,大人您稍等一会儿。”
说着,忙去后堂招呼工人出来,把那管家要的纸给送上去了。
可谁知道,那管家接到纸后,看了两眼,当时不屑的一声哼,揉作一团,都给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