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玉河的倒台突如其来。
上午还有从玉河商会买东西的顾客呢,下午的时候,玉河商会就被查封了。
以至于,许多百姓们压根就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当官府的封条贴在了玉河商会大门上之后,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感情这是官方开始动手了。
可也不应该啊,不是说玉河商会的掌柜的董玉河,跟朝廷不少大官都来往密切么,怎么能说封就封?
答案,在第二天拂晓的时候,终于揭晓。
从皇城中飞出一纸告示,上面内容赫然就是玉河商会大掌柜董玉河,二十年间,向朝廷官员,尤其是前户部尚书卢一平行贿一千万两银子,利用职权,采购私地。
更通过有人揭发得知,董玉河行商期间,曾因利益冲突,杀死三人,罪孽深重,天地不容。
这么一来,等于说是直接把董玉河给下了死刑,阴森的天牢,已经是关押着这个曾经在大兴城也算是叱咤风云的大商人。
···
“程兄。”
坐在程家大厅里,冯俊是坐立不安,才这么一炷香的功夫,他已经喝了四五杯的茶,甚至于,连茶里面用来调味的姜片,都没注意给吞进了肚中。
好容易等来了程德高,冯俊连忙站起来,把茶杯放下,起身拱手抱了个拳。
程德高快步走来,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
“冯兄,让你久等了。”
冯俊摆了摆手,叹口气道:“先不说这个程兄,董玉河被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
程德高哼了一声:“怎么办?当然是等着。”
“万一董玉河把咱们两个供出来呢?”
“那也没有办法,他董玉河是关押在天牢之中,赵凝冰那个小娘们更是让暗卫统领之一的山茶去守着,试问天底下,除了那天榜十人,谁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弄死董玉河?”程德高反问道。
冯俊为之语塞。
程德高深吸了口气,道:“冯兄,事到如此,咱们只有观望,观望,再观望了。”
“就怕是等来的却是入狱杀头的消息。”
“那咱们就只能赌一把了。”
“赌?”一听到这个字,冯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程德高点头,跟着望向外面:“冯兄,你知道,我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么?”
冯俊不解的看程德高:“想什么?”
“我在想一个人。”
“人?谁?”
程德高深吸了口气:“卢一平。”
说道卢一平这个名字的时候,冯俊有些不自在,道:“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
程德高摇头苦笑道:“这次董玉河落马,十有八九和卢一平有关,别忘了,他的手中,可是有董玉河行贿的证据的。一开始,咱们先前怕事情败露,特意派人去杀了他父子二人,可惜的紧呢,没能成功,反倒是让卢一平彻底的死了心,跟咱们站在了对立面去了。”
冯俊闻言,低声的开始嘟囔:“所以说,一开始我就不同意杀了卢兄。”
程德高简直是对冯俊这个马后炮无语了,先前说是要杀卢一平的时候,就属你叫的最欢,现在出事了又开始甩锅了哈。
“说那么多,也已经晚了,若这次没事还好,若是有事,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要整个卢家陪葬。”程德高咬牙切齿道。
冯俊反看程德高:“你知道卢一平在什么地方?”
程德高摇头:“不知道,不过不打听的话,永远不会知道的。”
冯俊又是一声叹气。
···
月下,在大兴城的城门楼子上,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他穿一身紫色官府,手边放着官帽,手里头,还提着一壶酒,自个慢悠悠的品着。
附近有守城门的士兵见了,都远远的不敢上前。
沙沙。
脚步声响,从一旁边台阶上缓缓上来一男子。
同样也是三十多岁,同样也是紫衣打扮。
不同的是,二人胸前的朴子,却是一画仙鹤,一画麒麟。
走到了城门楼子边上,那人瞧了瞧坐着的紫衣贵人,抿了抿嘴道:“天行,你又来这自个喝酒了?”
坐着那人睁着双目,回头看来人,笑了:“恭游,你也来了,来,坐吧。”
听二人的对话,不难猜出二人身份。
没错,他俩便是当朝文武二侯,历天行与陆恭游。
二人一是御史大夫,一是兵部尚书。
因二人身份特殊,特以一品官职,代领二品职。
这俩人,可以说是隋阳日后的顶梁柱,他们两个既是挚友,又是八贤王手下得意门徒。
号称陆地游龙的陆无敌,近些年来,可以说是撑起了隋阳江山,有他在,无人敢入侵隋阳。
一贯以战死为荣的西戎部落,不正是被陆无敌打的多年来不敢东进么?
相比较于陆恭游,历天行就显得有些差劲了。
早年在军中,他协助八贤王破敌无数,后因功调任京城,先皇登基时,历天行出谋划策,帮助先皇坐稳了根基,因为这件扶龙之功,所以资历稍显不足的历天行方才会摘下这文候名号。
别看历天行平时和善,但是一旦他对敌时,却仿佛换了个人,阴狠毒辣,无恶不作。
当初先皇在位时夜夜笙歌,百姓苦不堪言,文人士子们,纷纷写抱怨文章来抗议。
先皇知道后,把这件事交给了历天行去处置,一个月的时间,有三千士子齐齐落了脑袋。
踩着鲜血,历天行向先皇交了差。
因为这件事,但凡是个读书人,入了庙堂的不算,谁不对历天行恨的牙痒痒?
甚至于,有将历天行与草原安奴儿想提并论的说法,而且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安奴儿再凶残,也没有大规模的杀过读书人,哪像你历天行,读书人出身,却对自己人下这么狠的手。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草原上没有读书人的关系,安奴儿的名声才不至于那么的坏。
“在想什么呢?”
陆恭游屈膝坐在了历天行的旁边,问道。
历天行闻言转过头来,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想什么,就是无聊发呆罢了。”
心里知道历天行这是在撒谎,陆恭游也没有点破。
和历天行这些年的交情,陆恭游知道,只要历天行心里不舒服的时候,他总会自己来到这城门楼子上,自斟自饮。
“恭游啊,我家那丫头今个儿骂我来着。”
沉默了半响,历天行忽然开口。
陆恭游一愣,诧异道:“蓉儿骂你了,她怎么说你的?”
历天行叹了口气:“那丫头说我心狠手辣,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臣。”
“为什么?”
“能有什么,那丫头看上了一个读书人,说要让我看看,你也知道的恭游,我这人吧,只要家人好,就什么都好,但是蓉儿把他领到家的时候,你猜那个读书人怎么说的?”历天行问道。
陆恭游摇了摇头。
历天行呵呵笑,语气颇有些无奈:“那已经是快要三十岁的读书人,竟然指着我的鼻子骂屠夫,给我好一通骂,什么难听说什么。我知道,这是我罪有应得,可我也没说什么啊,那小子竟然转身走了,连看都不看一眼蓉儿,我就奇了怪了,蓉儿不是说那小子很喜欢她么?亏我还为了那丫头忍了这么长时间。”
陆恭游笑道:“这大概就是站在道德制高点来骂你吧。”
“什么制高点?”
“哦,没什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个词。”陆恭游忙道。
历天行想了想:“我猜猜,是那个王小来和你说的吧。”
陆恭游一耸肩膀:“还是你聪明。”
历天行愁眉苦脸道:“聪明有什么用,连自家闺女都瞧不起我了,唉,你说这算什么啊,还是你好恭游,至今孤身一人,水仙那丫头虽说是个养女吧,但也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