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平被一顿话给呛住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的话,好在是一旁的半天眉及时开口,问那假贼道:“小兄弟,话不是这么说的,没有这太平日子,整日烽火连天,匪盗横行的,百姓们的生活岂不是更苦?”
那假贼直接就哭了:“可现在和乱世有什么区别?南方六省每年有多少吃不上饭饿死的,又有多少逃难北方不回来的,又是有多少去了北方后,被当做了下等蛮子看待,呼来喝去,整日当牛做马。同样都是隋阳的子民,为什么,大兴城的皇帝只看重北方七省,对南方六省视若不见,我们每年的税粮少交了还是怎么着?我们都不是人么?她这样,根本就不配做皇帝。”
说着说着,假贼哭的更厉害了。
曾是内卫出身沈西平最看不得有人说女帝坏话,当时一挑眉,勃然大怒:“你找死!”
假贼闻言,一挺胸,哭着道:“你杀了我吧,每天都跟狗一样的活着,我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老婆老婆饿死,儿子儿子饿死,全家就剩我一个,我活着还干什么!”
听了这句话,沈西平迟疑了。
那假贼更是嚎啕大哭,锤着自己胸膛:“家全都让水给冲没了,地也没有了,南方六省近千万的百姓,连落脚安家的地方都没有,这都快进了冬天了,身上还大多穿着单衣,进了冬天,不知道又要冻死多少。”
沈西平也不知道怎么劝了,只得叹了口气,道:“会,会好过来的,你也别太伤心了。”
假贼一把打掉了沈西平要拍自己肩膀的手:“怎么好过来?往年天子还会拨款来赈灾,今年好了,一两银子都不给,一粒粮食也不送,这不是活活的要把南方六省近千万的百姓们给抛弃了么。”
沈西平蹭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假贼口中发出惶恐之言来。
沈西平转身去,从行囊里取出来了干粮银子,塞到了假贼手中:“你先吃着,银子收下,等明天置办一身衣服。”
哪里知道,假贼直接扔了银子:“我不要。”
沈西平愕然:“为何?”
“你给我银子,不如多给我些干粮,现在这银子在南方六省根本就花不出去,人只认粮食不认钱。”
沈西平已经皱起了眉头:“南方六省都变成了这个样子么?”
假贼恼了:“你还以为我是在骗你不成?从北方来的官兵每日不说赈灾抚民,整天都是挖沟填水,一点实事都不做,你说,这让我们怎么活。”
“不是,兄弟,那些官兵都是在为南方六省的未来做出打算,他们这是在治水,引流入海,只要成功了,往后南方六省就不会再有涝灾出现。”沈西平急忙给出解释来。
然假贼却是不听了:“说往后有什么用,今年一过冬,不知道又要冻死饿死多少百姓,往后,能活着看到么?”
沈西平:“···”
假贼哼了一声,把干粮掰开了,去一旁把自己被打昏的同伴摇晃醒了,把干粮一口一口的塞进同伴口中,口中不住地叹气。
沈西平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做了,作为武将出身,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他所擅长了。
过了好些时间,沈西平咬牙道:“既然南方待不下去,你们就北上。”
假贼头也不回:“不去,就是冻死在这里,也不去。”
“为何?”
“这里就算每年都有涝灾,但依旧是我们的家,北方再好在繁华,那也不是我们自己的地方,我们何苦人不做,去北方给那些大爷当狗?”
沈西平:“···”
“不是的,北方也不全是你说的那样,司州龙首郡有一处地方叫回声谷,里面居住的百姓都是从南方逃难过来的,那里没有歧视,大家都好好的相处在一起,你们大可以去那里避难,等南方六省的涝灾问题处理好了,然后再回来。”沈西平道。
假贼摇头,正要说话呢,忽然听到山脚下一声震天咆哮。
咆哮声好似一头史前巨兽那般响亮,而且来说,这声音似虎啸,有仿若牛吼,光是听声,就震慑人心,显然,这是一个内力不俗的高手。
而且,伴随着的,还有从空中飘来的数声惨叫。
“发生了什么事情?”沈西平大惊道。
那假贼喊了一声:“不好,是刘三哥他们。”
说着,假贼直接跳了起来往山脚下跑,他的同伴也急忙站起来跟过去了。
见状,沈西平二话不说跟上。
郝仁还问半天眉怎么办。
半天眉不废话,用脚踏灭了篝火,道:“跟上去。”
一众五人火急火燎的跑下了山脚,到地的时候,就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尸体,而且山脚一旁的林中有簌簌声响。
“什么人,给老子出来!”
沈西平大吼了一声,迈步冲了过去。
此事件,林中伸出来一只手来,一拳就打在了沈西平的脑门上,把沈西平整个人都给打飞了,踉跄滚落在地,打了好几个滚方才止住身形。
郝仁追上来扶起沈西平,问道:“沈大哥,你没事吧?”
沈西平一把推开郝仁,从腰间摸出来了标志性的棱锤,啐了一口,脑门上,鲜血直流:“妈的,敢打老子,别跑。”
说话之间,就直接追了上去。
任凭郝仁在后面如何的喊,沈西平都是不做声。
这一路追来,沈西平眼望着身前百十步的距离那个身影,骂骂咧咧:“给老子站住听到没!”
前方身影不答话,几步冲到了湍急的水边,一个猛子就扎了进去。
沈西平想要去追,但是却不会水,只能站在河边恨恨放弃。
无奈,对着河骂了好长时间的沈西平只能折回。
回到了地方,郝仁还问沈西平怎么样了。
心情郁闷的沈西平坐在了石头上,一摆手道:“跟丢了。”
“那沈大哥您瞧见是谁打您没有?”
沈西平摇头:“这个到没有看见,不过那人力气倒是挺大的,而且跑的还快,妈的简直就是一个牲口,干。”
这边骂着,那边俩假贼已经哭哭啼啼的把弟兄的尸首掩埋,一边埋,一边哭的撕心裂肺。
沈西平被哭的烦了,转过头不再理会。
“喂,你们能不能先闭上嘴行么?”郝仁回头喝道。
俩人丝毫不惧,反顶嘴道:“我们哭我们的,干你鸟事。”
郝仁一听就要爆发,却是被沈西平直接拦住了。
回头看,后者脸色阴沉:“人刚丧友,伤心一些,也是人之常情,你先闭嘴。”
郝仁闻言,只有沉默。
沈西平提了提腰带,把棱锤挂在后腰上,站起来走到两人跟前,蹲下来,问道:“两位兄弟,问你们一句话。”
二人抬头看沈西平。
沈西平就问道:“刚才我追那人的时候,见他轻车熟路的,大晚上的,也没有丝毫踉跄犹豫,想来应该是经常在这附近呆着的,你们是这里的老熟人了,知道这山头附近还有别的人么?”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摇了摇头:“我们怎么会知道那人是谁?”
“你们再仔细想想,那家伙出手杀人,动作干净利落,不像是一个常人啊。”
二人还是摇头,而且,在听说了沈西平话后,哭的更加厉害了,像什么刘三哥,李二哥之类的,都统统的喊了出来。
沈西平也被哭的烦了,不去理会二人。
郝仁一旁道:“沈大哥,咱们别管这么多闲事了,明天还要赶路找山地部落呢。”
那俩假贼一听回头:“你们找山地蛮人做什么?”
郝仁回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知道山地部落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