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那就是梁国公家的小姐,新任中御大夫谢淮的妻子,贾氏。”
“属下跟了几日,她这些天都在梁国公府出入,不会认错。”
追风不敢看自家主子树影下阴晴不定的脸,微微垂首回答问题,抬头就见萧景宸捏着一枚银锭的手上青筋毕露。
他在心里叹了声气,主子这几天都快把那五两银子盘包浆了,一定是受了奇耻大辱。
那小美人看着娇憨可人,怎么能一天的功夫就将他家王爷得罪至此?
“谢淮?他身边不是有个女子吗?”萧景宸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身为咸州案的主审,萧景宸自然听说了这次咸州解围,多亏谢大人家眷冒死传讯的事。
若这位是他的家眷,传讯的又是谁?
“听说那位是他表妹,已经被他带回京城,安排在永宁坊一处外宅……”
不待对方把话说完,萧景宸突然发出一声突兀的冷笑,“相公养了外室,她便也出来找野男人作乐么?”
偏偏他就是那个被找的野男人。
王爷好大的怨气!追风没来由感到一阵冷意,抖了抖鸡皮疙瘩连忙解释,“属下已经查清,那晚谢……贾小姐是被琅琊王郡主带去的,应该只是意外……”
“意外?”萧景宸凤眸微眯,表示怀疑。
他此时处境艰难,澧王一党恨不得瞪大眼睛在找他的错处,只怕连圣上也是如此。
那晚他本该一进京先面圣,却意外出现在溢春楼,光这一点已经是不敬之罪,偏偏他中药时进来的女子又与他要审的案子两边相关,这让他怎么能不怀疑?
“是,属下打探过,贾小姐与李郡主是在街上偶然相遇,去溢春楼也是临时起意,她们还,”追风看了看主人脸色,一咬牙破罐子破碎道:“她们还叫了两个陪酒的小倌儿。”
“你是说她把我当成小倌儿了?”果然,萧景宸的面色比刚才更黑了。
追风觉得自己可能说错了话,一时不敢再开口,半晌,萧景宸才冷声道:“到底是不是意外,一试便知。”
第二天晌午,梁国公府上便收到了荆王萧景宸的拜帖。
贾樟与贾成荫面面相觑,“案子还没审,他这个时候过府,岂非瓜田李下?”
可对方来得毫无预兆,人已经在门外,哪容爷俩思考,忙叫人开了正门亲自迎接。
萧景宸叫追风提着几样礼物,大摇大摆跟着主人进了客厅,寒暄后却并不说明来意,贾家父子对视一眼,都摸不着头脑。
最后还是贾樟挑了个话头,“听说王爷这几日回京,本该我们去拜访,不想您先来了。”
“国公爷不必客气,您与我父王素来交好,本王作为晚辈,回京理当上门拜访。”
“呃……”贾樟努力回想老荆王活着时两人可以称得上交好的画面,脑中一片空白。
但人家是一等亲王,主动跟他提交情,他也不好扫人面子,便又问道:“不知王爷此来……”
“我在辖地便听说梁国公府上有位小姐才名远播,乃京城闺中翘楚,当年更是不在意门楣高低,慧眼如炬下嫁状元郞,如此女中豪杰本王一直无缘一见,今日既然来了,不若将小姐请出来一起见见。”
萧景宸喝了口茶,面上一本正经。
贾樟愕然。
要说大雍朝并无女子不可见外男的规矩,公开场合见了也就见了,但是萧景宸这样登堂入室跑到他家,张嘴就要见他已经嫁人的女儿,怎么听都像个登徒浪子吧?
虽然他只见过小时候的萧景宸,但荆王一脉在朝中地位十分敏感,这些年萧景宸处世低调,尽量不与朝中往来,他一时也摸不清他是个什么性子。
在他心里,自然觉得女儿十分娇俏可爱,谁家贵女都没欣馨美貌,但才名远播,女中豪杰什么的……光想想贾樟都老脸一红。
难道是欣馨不小心在外面得罪了这位冷面王爷?
即便如此,荆王应该也不敢在他府上对他女儿如何。
若真是欣馨在外面得罪了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说开,总比出去再被人找麻烦的好。
拿定主意,贾樟也没再推托,直接叫下人去唤贾欣馨出来见客。
贾欣馨这日刚好没出门,听见父亲派人来叫,还以为是谢家终于挺不住找上门来,再一听说是荆王要见,也微微一愣。
荆王?那不就是要主审大哥案子的人?他要看我做什么?
贾欣馨虽然疑惑却也好奇,步入客厅时狠盯了客座上那位王爷几眼。
男人身穿玄色织金圆领外袍,低调中尽显尊贵,他身量应该很高,光坐着都比身为武将的大哥还要高些。
他剑眉凤目,高鼻薄唇,无论放在哪个朝代的审美都出类拔萃,即使贾欣馨前世在娱乐圈见惯了帅哥,还是觉得他好看得过分。
只是这张脸,就算没什么表情也天然带着些凉薄,让人心生畏惧。
贾欣馨有些怔怔的,这人她前几日好像见过,但气质变了,实在不敢确认。
直至她看到男人手指间摩挲着的一角银锭,才瞳孔巨颤地僵了一下。
原来她五两银子嫖了个王爷?人家还找上门来了?
好在她三年表情管理不是白练的,短暂震惊后马上换上营业笑容,缓缓施礼。
“臣妾贾氏,给荆王殿下请安。”
从她进门,萧景宸就一直在观察她,自然注意到她开始时的错愕,目光里带着森森寒意,嘴上却扯出一个轻慢的笑,“贾小姐气度雍容,有礼有节,果然名不虚传。”
贾欣馨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全当没听见,谦虚垂首,“王爷谬赞,臣妾已为人妇,当不得小姐二字,王爷叫我贾氏或谢夫人就好。”
哼,这会儿知道自己已为人妇了,又不是前天夜里拿他当马骑的时候了,真是不知廉耻。
这边萧景宸不再说话,只是冷冷盯着人看,贾家众人看不清路数,便也无语。
正尴尬间,下人来禀,“国公爷,谢家姑爷和亲家母来了,说是要接小姐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