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小姐的想法与公子不谋而合,两个人熟络地说着一切,尤其是徐大小姐最后提起了让公子趁机在常州布置人手。
如果不是有安义侯这层关系在,薛沉早就开口赞成,公子早晚要占据东南,常州也是重中之重,将常州掌控在手中,才能坐南望北,为将来的大事做好准备。
可按照他之前的预估,现在安排常州的事为时尚早,常州被张家攥在手中,明着与张家争锋是不智之举,可现在局势有了新的变化。
薛沉开始思量起来,张家被压制,皇上有意彻底清理常州张家的势力,如果白龙王意图不轨,整个常州如今岌岌可危,现在救下常州,至少为将来埋下善因,为将来留有余地。
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们这边,机会稍纵即逝。
徐清欢道:“就像韩勋这样的人,此时多多崭露头角,也不会被人怀疑。”
“咚”地一声,这话震得薛沉耳边嗡嗡作响,他下意识地去看公子。
宋成暄神情平静:“你怎么知道韩勋是泉州的人?”
徐清欢道:“我第一次在江家见到韩勋大人的时候,就发现他与常州府同知政见不合,并非同路,韩勋又刚好新上任,上任之后立即接管了谢家的案子,表面上看我们暗中查案,韩勋也不曾伸手帮衬,其实只要韩勋出面干预,我们也不会如此顺利地以谢老太太为饵安排好一切。
捉拿张兴的时候,已有朝廷船只赶来,带头的正是韩勋,宋大人突然出现在海上,直奔张兴而去,韩勋却不曾惊慌,没有让朝廷人马前去干预,可见韩勋与宋大人相识。
也许这还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宋大人来了常州之后,我们查案就更加顺利,常娘子去义庄检查林三娘的尸身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并非江阴知县韩勋的失职,而是他有意为之。
早在张家私运案被揭开,宋大人就已经做了安排,皇上要查案,必定会动用自己的人手,韩勋不是张家安插的人手,自然会被朝廷派来的官员收为己用,这些日子他在驸马身边,将驸马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即便还没有找到驸马是白龙王的真凭实据,他送来的消息,足以让宋大人对驸马起疑。”
也就是说,即便她没查到林三娘这条线索,宋成暄也会知道真相。
当然也有可能她判断有误,所以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才要与宋成暄确认。
徐清欢说完这些,转头去看薛沉。
薛军师目光如刀锋,里面满是对她的防备和警惕,如果不是宋成暄在这里,军师已经开始盘查她的意图。
好在有足够的时间让她与军师相互了解,如果薛沉轻易地就相信她,那他就不是东南第一智囊,更不可能在后面的日子,将宋侯的东南打理的井井有条。
想到这里,徐清欢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前世宋侯仿佛一直没有成亲。
如果她与宋成暄成亲,那她岂不是他两世唯一妻室。
思绪飘得太远,她耳朵不禁一红,立即回过神来。
“人有专长,”徐清欢神态恢复如常,“接下来宋大人要上战场,无暇处置这些事,若是放心就可交给我。”
旁边的徐青安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地点头。
都说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
可他不这样认为,他最喜欢做的正是这件事。
查了这么久,终于到了一鞭子将那人打回原形的时候,决不能将这大好的机会拱手让给旁人。
薛沉面沉如水,徐大小姐方才说的那些话,表面上的意思谁都懂,更深一层的意思,除了那个对他一直挤眉弄眼,傻笑连连的安义侯世子爷,大家都心领神会。
什么样的人才会悄悄安插人手,找机会占据常州。
徐大小姐显然已经知晓了公子的身份。
“大人,”赵统进门低声禀告,“常州总兵已经让人催促两位去军帐议事。”
不能再耽搁了,否则很有可能被人发现蹊跷。
薛沉站起身看了看徐清欢:“我想与徐大小姐单独说两句话。”
徐清欢点了点头。
宋成暄墨黑的眼眸更为幽深几分,军师要说的话,他心中自然知晓,他若是一力回绝,自然不会有接下来的交谈。
想到这里,宋成暄看向徐清欢。
她神情平静,没有半点的惊慌,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他,没有半点的犹疑也无所顾忌,就像当时答应嫁给他时一样。
不知为何,他心中隐约期盼她有那么一丝的犹豫。
宋成暄站起身走了出去。
……
屋子里没有了旁人。
两个人对面而坐,薛沉却半晌都没有开口,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抬起头:“当年的过往徐大小姐已经知晓。”
薛沉指得是魏王府和安义侯府的恩怨。
徐清欢道:“知道了。”
薛沉说道这里皱起眉头,大约不知要如何提及更为妥当。
“薛大人想问我,将来嫁去泉州,是否能够与娘家断绝往来。”从此之后只做宋成暄的妻子,不再是安义侯的女儿。
薛沉看着徐清欢。
徐清欢摇摇头肯定地道:“不能,作为儿女无法抛弃双亲,即便我父亲曾有过错,我也不能忘记多年养育之恩,无论何时我的头顶都会有一个徐字,那就是我的来处,我的出身,我不会强迫旁人,但我会尽心尽力做到儿女之责。”
薛沉道:“万一有一日,安义侯府的利益与公子相悖你要如何?”
徐清欢没有犹豫:“那对于我来说,就是最大的灾难,我会竭力避免这样的事发生,不能保证会万无一失,但会尽力而为。”
这不是薛沉想要的答案。
也许薛沉希望她奋不顾身,一心为宋成暄筹谋,不惜与任何人对立。
薛沉看向门外,方才停留在那里的人影已经离开了,公子应该也听到了徐大小姐的回答。
“不论结果如何,”薛沉道,“希望徐大小姐不要向外人透露公子的身份。”
薛沉说完转身走出屋子。
徐清欢轻轻地松了口气,该来的早晚会来,婚约提起来容易,真的要践行时必然要遇见这样的困难。
也许能越过去,也许会望而止步。
从一开始她听到这桩婚约时就已经想到了。
他有他的思量,她也有她的坚持,她不能欺骗,也不能遮掩,只能尽力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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