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深秋的夕阳在晚风中透着几分凄凉,余辉洒落在归乡的游子身上,近乡情怯的酸楚弥漫着几许忧伤。
官道上,一个瘦弱的身影缓缓而来,一轮圆日从他身后落下,看上去就像是一幅画。
福山村位于陵山脚下,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山村,平日里根本见不到外人,但今天这里却来了个外乡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很小的孩子。
“听说陵山之上有一个回春谷,住着一位妙手仙姑。”
那外乡人二十五六岁,一袭青衫,瘦瘦高高,五官俊俏,就是眉宇间有着太多的忧愁与烦恼。
“对啊,仙姑妙手回春,远近驰名,你是来求医的吧?”
外乡人点头,将背上的孩子放下,引来了乡亲的关注。
“气色不大好啊,你还是早点找到仙姑为妙。”
外乡人谢过当地乡亲,抱着脸色蜡黄的孩子进入陵山,找到了回春谷。
那是一个种满药草的山谷,环境清幽,谷中有三间茅屋。
“是谁?”
“求医之人。”
“进来吧。”
木门开启,昏黄的灯光映射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外乡人抱着孩子走了进去,只见那开门之人竟是一位二九年华的清丽少女,一双清澈的眼睛透着纯洁与无邪,看样子涉世不深。
“你就是妙手仙姑?”
外乡人颇感意外,这仙姑也太年轻了一点。
少女摇头,含笑道:“那是我师傅,我叫雅心。”
目光转动,落在了外乡人怀中那孩子脸上。
“他似乎病得不轻啊。”
外乡人苦笑道:“小儿自幼先天不足,一出生就这样。令师……”
雅心道:“我师傅出去了,估计这一两天就会回来。”
外乡人略显失落,好在一两天也不长。
雅心抱过孩子,仔细为他把脉,并询问有关病情。
“他几岁了?”
“四岁。”
雅心一愣,这个四岁的孩子比正常两岁的孩子还要小,脸色蜡黄,双眼灰暗,脉搏时有时无,气息急促,呼吸不畅,怎么看怎么像快死的人。
“他心律不齐,脏器衰竭,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雅心叹息,她是妙手仙姑之徒,一眼就看出这孩子必死无疑。
“他出世三个月后就百病缠身,我带着他走遍了大半个云州,寻访了上百位神医,服用了诸多灵药,却没人能医好他的病。”
“他叫什么名字?”
“慕风,这是他娘生前为他取的名字,希望他能做一个像风一样的男子,不为凡尘所牵绊,潇洒随心,无忧无虑。”
“像风一样的男子。”
雅心看着怀中的孩子,口中发出了叹息。
第二天妙手仙姑回来,浑身是血,身负重伤,还被人追杀。
“交出翠玉参。”
三道身影踏空而来,气势凌天,一看就知道是高手。
“师父,你怎么样了?”
雅心大惊,冲到妙手仙姑身旁。
“为师千辛万苦才得到翠玉参,却不想被人发现,一路追杀…”
妙手仙姑满心不甘,这是支撑她逃回来的动力所在。
三大高手冲杀而来,想要抢走翠玉参,谁想却被一个外乡人斩灭了。
“他是?”
“云羽凡,求医的……”
妙手仙姑伤得很重,苦涩道:“为师快不行了,你让他把孩子抱来让我瞧瞧。”
外乡人云羽凡连忙将儿子抱到妙手仙姑跟前,让她查看情况。
“这孩子,唉…我也没办法…”
云羽凡苦涩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妙手仙姑迟疑道:“注定夭折的命运,没有人能救得了他。我不行了,雅心涉世未深,我放心不下,若你能够代为照顾她,我可以给你一个续命之法。”
云羽凡为难道:“我整日居无定所,东奔西跑,只怕会累了她。”
“无妨,她可以帮你照看孩子,那续命之法也需要她的帮忙。”
云羽凡推脱不掉,在征得雅心的同意后,便答应下来。
妙手仙姑死了,留下翠玉参作为续命之法的主药,由雅心配以其他药材,尽全力的医治慕风,持续了一年之久。
“苦了你啊。”
云羽凡看着雅心,充满愧疚的道。
雅心看着远处,低吟道:“这一年,我过的很好。”
为了慕风的病,两人只在回春谷呆了一个月,便踏上了新的征程旅途。
从云州进入了沧州,继续寻找医治之法。
五岁的慕风看上去比四岁大了一点,可病情也越发严重了,整日不是昏睡就是惨叫,那种折磨连大人都受不了,可他却一直在咬牙坚持。
那年七夕,苍天有雨。
雅心背着孩子,跟在云羽凡身后,逃避着一群黑衣人的追杀。
“从云州跑到沧州,你以为我们就找不到你了?既然那孽畜未死,就让我们送他一程吧。”
黑衣人境界极高,实力强大,在荒野之中围杀云羽凡,想要将他们全部杀掉。
雅心境界不高,带着孩子全力逃跑,云羽凡负责断后,情况十分不妙。
那是一场从上午持续到旁晚的追杀,一个个黑衣人倒下,一条条伤口出现在云羽凡身上,双方都付出了极大代价,最终雅心为了护住慕风,死在了黑衣人的剑下。
那一天,云羽凡毕生难忘,他就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将杀死雅心的黑衣人活活的打成了肉酱。
抱着雅心逐渐冰冷的身体,云羽凡泪如雨下,这个十九岁的姑娘正是花样年华,可自己却害死了他。
“不要哭,我想看你笑一笑,一年来你的脸上总是挂着忧伤,我知道你是为了他。现在我要死了,你能为我笑一笑吗?”
雅心的声音充满了渴望,那双清澈无暇的眼睛正逐渐失色光芒。
云羽凡强忍悲伤,嘴角牵动了几下,很想冲着雅心笑一笑,可他已经五年不知道笑是什么了。
“云大哥,其实我想一直跟在你身旁帮你照顾他,用我温暖的怀抱抚平你心中的忧伤。我喜欢…你…要是来生还能相遇,你会喜欢…我…吗?”
虚弱的声音到此落下,雅心灰暗的双眼定格在了云羽凡的脸上。
一年的相处,雅心爱上了他,可是云羽凡心中有牵挂,所以他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她。
如今,雅心死了,云羽凡哭得跟个疯子似的,整个人仰天咆哮,足足嚎叫了一晚上。
七夕之夜,此生不忘。
云羽凡埋葬了雅心,在她的墓碑上刻下了‘爱妻雅心之墓’六个血字。
“风儿,这一天你要记牢!这是我欠她的,也是你欠她的。”
五岁的慕风看着那座坟,心里还不是很理解,但他却从父亲的眼中看到了泪光。
云羽凡走了,带着满腔的仇恨与忧伤,孤单的背影透着无尽的沧桑。
雅心死了,可慕风还活着,云羽凡就不能停下,因为他曾答应过亡妻,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孩子带大。
路在脚下,恨在胸膛。
云羽凡继续他的求医之路,在陌生的沧州地界上四处打听名医的下来,躲避着黑衣人的追杀。
父子俩的求医路走得并不顺畅,磕磕碰碰,无依无靠,还要时常躲避仇人的追杀。
慕风六岁时,云羽凡带着他赶往沧州医仙谷求医,遇上了当时名扬天下的女神医洛如霜。
第一眼,洛如霜就被云羽凡身上的那股忧伤气质吸引了,在仔细查看并了解了慕风的病情后,洛如霜深深被云羽凡那种百折不挠的精神震撼了。
数年求医,云羽凡对于医术也了解不少,为了治好慕风,时常与洛如霜探讨,双方相处日久,渐渐有了一种默契。
可是当洛如霜挑明之后,云羽凡又拒绝了。
数年奔波,云羽凡看上去有些潦倒,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成熟味道。
当年云羽凡乃是云家九子之一,是云州地界上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可六年的求医生涯磨去了他身上的菱角,让他少了轻狂,多了沧桑。
“我能给于你的只有伤害,那非我所想。”
云羽凡带着慕风离开了医仙谷,可洛如霜却追了出来,一连追了他半个月,才把云羽凡追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云羽凡并非铁石心肠,可他觉得自己乃不祥之人,洛如霜不仅医术精湛,还美艳无双,追求者无数,自己岂能害她?
“情之微妙,心之向往。此生爱慕之人无数,可我唯独喜欢你身上的那股忧伤。”
洛如霜外柔内刚,看上去娇柔美丽,可一旦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放弃,对爱也是这样。
云羽凡妥协了,他的处境很不妙,儿子的病情一天比一天严重,每日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
他急需一位精通医术之人的帮忙,而洛如霜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这位女神医无论品貌、才华、性格都极其出色,要说没有吸引力那是骗人的。
就这样,在洛如霜的坚持下,云羽凡带着她走了,两人没有返回医仙谷,而是四处寻找药材,想方设法的延续慕风的生命。
有了洛如霜的相伴,慕风的病情并没有好转,但云羽凡的脸上多了一丝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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