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汗了一把。
“前面带路吧。”
南青风回头看向上官跟镯儿,“我待会儿就回来。”
流云做了个“请”的姿势,南青风跟在他身后,竟然到了对面茶馆二楼。
南青风有些意外的扬扬眉,看着前面停下的流云。
他抬手叩门,“王爷,北冥……南姑娘来了。”
里面沉默了片刻,传出多日未曾听到的男子嗓音。
“进来。”
往日低磁的嗓音,眼下有些沙哑,透着压抑的疲倦。
南青风一下就听出来了,但面上并无作甚反应。
推开门,抬脚迈了进去,专属男人身上的冷香之气迅速从四面八方朝她围拢而来。
“南青风,见过镇北王。”
有礼有度,落落大方,却透着明显的疏离。
东方楚烨坐在窗前,听她这声音,眉心稍动。
抬手示意,逐日便关上门退了下去。
“不知镇北王找我所为何事?若是欠债的话,三万两银已经送到了府上,至于聘礼,改日我也会想办法……”
“南青风,”东方楚烨打断她的话,骨节均匀的手指轻缓摩挲着茶盏边缘,“是刻意取‘南’跟‘北’相对吗?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花样?
她以为北冥楠算是多疑,没想到这东方楚烨,比北冥楠是有过之无不及。
怪不得两人曾经是朋友呢。
南青风浅浅一笑,“是不是耍花样,等日后王爷自然会知晓,王爷若是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回了。”
说完转身要走,身后那声音几乎急促的蹦出。
“你想说日久见人心?可本王多少年了,都没有看透北冥楠的真心。”
南青风漫吸了口气,回头看他,“这次要不了王爷多少时间,等采药使花落谁家之日,亲事解除,聘礼退还,干净利落的断了,王爷便可知我不图什么。”
而且她还跟北冥府做尽做绝,东方楚烨也就不会再想她跟北冥楠串通一气了。
采药使落定,亲事解除,聘礼退还?
这女人……争夺采药使,难不成就是为了立功在皇上面前跟他退婚?
呵!
他被背叛还没有第一时间去退亲,她倒是先来这么一手!
心里没由来窜出火气,手中茶盏更是“啪”的一声,裂开一条缝。
南青风眼皮轻跳,看向他手中握着的茶盏,还完好无损,想来是她听错了,便退出门外。
“姑、姑娘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逐日守在门口没一会儿,见南青风就走了出来,意外到说话都有些磕巴,频频往门内望。
“事情说完了,自然就出来了。”
南青风挥了挥手,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逐日赶忙进包厢,正好瞧见东方楚烨松开手中茶盏,吧嗒一下,茶盏从中间裂开,分成两半。
“王爷,不是说问问姑娘当日情况吗?怎么姑娘那么快就走了?”
“那女人要跟本王退亲。”
“退亲?不是说当日情况吗?怎么又开始退亲了?”
“也好,”东方楚烨冷着一张脸,站起身,阔袖将桌上碎裂茶盏扫落在地,“本王刚好看看,她有没有那个胆量退!”
“回府!”
“王爷,这……”
逐日万分无奈,但不好违背主子意思,只得打道回府。
另一头,南青风到了神医坊楼下。
见门口立着一人,浑身是伤,形容狼狈,想进门,但又踌躇着不肯进。
“邱寻?”
她认出来人,快步迎上前。
手才握住他双臂,他就疼的身子一僵。
南青风蹙眉,掀开他衣袖一看,上面布着各种不知名的伤口,似是被毒虫毒蛇撕咬过的痕迹,还有几条皮肉开裂的鞭伤。
她眸光一沉,“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注意力全在邱寻身上,完全没有察觉逐日扶着东方楚烨从对面楼上下来。
“王爷,我去牵马车。”
“嗯。”
“邱寻?!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连我都不告诉吗?”
听到南青风的声音,东方楚烨下意识的面朝街道对面。
阳光刺目,他只觉往日暗淡无光的红绸,此刻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亮透入。
意识到了什么,他心下“咯噔”一声,僵硬着手,将面上红绸一点点掀开。
许久未见到光明,就一点光,也刺的他无法完全睁眼,适应了好一会儿。
眼前如隔了一层雨雾般模糊,还未看清南青风身影,他心已经跳乱开来。
原先是见过她,但是那时候,她垂首立在角落,与下人站在一起,根本无从辨别她就是北冥府大小姐,他也未曾正眼看她。
而他求亲起,这个女人似是变了一个人。
敢挑逗他,敢戏耍他,甚至敢算计北冥府的人。
他早就想见见如今的她了……
心头狂跳,震耳欲聋。
逐日回来了,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剩下眼中人。
终于,眼前视线逐渐清晰,虽然不似正常人那般清晰,但已经可以看到人影大致轮廓。
对面明晃晃的神医坊牌匾下,站着一男一女。
女子素色衣裙加身,墨发如云,用玉簪挽起,简单随意,落落大方。
只是个模糊轮廓,都能看出是个绝美的妙人。
虽然脑海中曾经想象过千百遍她的模样,但还是未设想出来她姿色一成。
“师傅……”
南青风比邱寻矮了半头,见他凌乱的发丝下双目通红,还不等她开口问,便觉她扶着男子身形一软,怕他摔着,几乎是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将他拥住,撑在原地。
街头喧哗,一辆马车从街道中央穿过,隔绝了东方楚烨的视线。
马车再次离去,便见那一道他日夜想亲眼看看的倩影,仍旧旁若无人的拥着那个男子,车水马龙都无法撼动二人分毫。
她眉眼噙着担忧,朱唇开合,大抵是在安慰那个男人,应当是他从未听过的柔声细语。
有心上人了?
怪不得说不图他什么,怪不得说退婚那般干脆……
他如今倒是有些信了,那女人并非背叛他,跟北冥楠串通一气。
手上力气仿佛瞬间被抽走,垂落身侧,遮掩双眼的红绸重归原位,遮挡住了他双目。
“逐日,”他喉头滑动,淡声道,“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