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媛仰着头离开国营饭店，就像打了胜仗的战士。
在不远处找到萧清如，忍不住抱怨，“媒婆的话不能信，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能被她夸上天，这是只管牵线，不管以后两个人能不能过好日子啊。”
萧清如也是第一次见这种事，“这位李同志挺自信的。”
“我看他是要么蠢要么坏，都已经是新时代了，还把以前那一套安在我身上，他要找的应该是木头人，没有自己的想法，什么都听他的。”
“木头人还得漂亮，家庭条件好。”萧清如补充道。
宋媛笑了，“就没几个女同志看得上他，要求这么多，他还是晚上做梦实际点。”
挽着萧清如的手，“走，趁那人没上班先去一趟供销社，以后我得少去，怕自己吐出来。”
李建钢是供销社的售货员，哪怕没有别的条件加持，他本人的这份工作就已经很体面了。
宋媛心想，他也不像不想谈恋爱的人，唯一的可能就是接触过的女同志都不想搭理他。
唉，相亲相对人，还真没那么容易。
像是知道她的想法，萧清如说道：“虽然他说话难听，但问题提前暴露出来，总比遇到装模作样的男人要好。”
宋媛只是想象了一下萧清如说的这种情况，就忍不住毛骨悚然。
“难怪都说找对象要找知根知底的。”
“知根知底也不一定好，关键还是看运气吧，有些人只能伪装一阵子，而有些人却可以伪装一辈子，好的一面留给外人，不好的一面留给家里人……不管是哪一种，只要选择错了都挺倒霉的。”
结婚就是在赌，赌对了还好，赌错了可能一辈子都毁了。
宋媛拍了拍胸口，“听你这么说我都不敢找对象了。”
“也不用太害怕，世上还是好人占大多数。”
“好人也不一定是个好伴侣，就像江川，你能说他是个坏人吗？但他就是招人恨，谁嫁给他谁倒霉。”
在有些人的眼里，江川还是个无私奉献的大好人呢。
想到江川宋媛就心烦，他就应该一直当大好人，不应该谈对象，这样就没人阻碍他的爱心事业了！
萧清如忍俊不禁，拍了拍挽着她胳膊的那只手，“他和我们没有关系了，为他生气不值得。”
“他以后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还是得损他一顿，才能出了这口恶气。”
松开萧清如的胳膊，推着自行车往前走，“先陪我去趟邮局，我得给家里打个电话，这事我憋不住，怕把自己恶心吐了。”
邮局就在国营饭店和供销社之间，顺路的事情，不过是耽搁几分钟罢了。
电话费很贵，宋媛长话短说，把李建钢的话重复了一遍。
“妈，下次给我安排相亲您别听媒人的，还是先考察一下吧。”
宋母也很生气，原本想着李家条件不差，应该是体面人，哪里想到他们家的儿子会这么不着调。
孩子教育成这样，当父母的恐怕也没好到哪里去。
媛媛要是嫁进这样的人家，不就相当于进了火坑吗？
把媒婆骂了几句，亏她还是口碑最好的媒婆呢，恐怕是有些人觉得家丑不可外扬，认了命，所以不跟媒婆计较。
“这次是妈没打听清楚，下次肯定好好把关。”
宋媛嗯了一声，“我还有事，先挂了啊。”
通话结束，宋母坐在沙发上出神。
最后还是决定继续为女儿物色对象，生产队的那个人一穷二白，什么都没有，成分还有问题，和媛媛不合适。
但凡秦北的出身好一些，哪怕是贫农，宋母都没这么反对。
大不了让人当上门女婿就是，总不会让闺女吃苦。
可有的事情能改变，有的事情却是没办法更改的。
成分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
孩子不懂事，喜欢了就头脑发热，他们当长辈的不能跟着胡来。
感情这东西只是一阵子的事，最重要的还是找个有上进心，人品好的男人。
宋母定了定心神，可能孩子会埋怨，为什么一定要让她去相亲。
但以后她会明白的，当父母的都是希望孩子好。
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在家属院里挑，至少知根知底，不至于被别人糊弄。
家属院条件最好的，莫过于就是萧淮书。
家庭条件一等一的好，他本人也很上进，在同辈的男娃里，就属他最有出息。
宋母想去提一嘴，又怕事情不成影响了两家人的关系。
最后决定还是先看看其他人家的儿子，要是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自己只能腆着脸去问萧家人的意思了。
另一边的萧清如等来了许牧舟。
“完事了？”
萧清如摊手，“完了。”
没有多问，摸着萧清如的头，“先去买种子？”
“去吧，我们正准备去供销社。”
于是，原本的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宋媛没觉得尴尬，去完供销社她就要回学校了，有许牧舟陪着清如，她也能放心些。
生活物资萧清如和许牧舟头天在市里买齐全了，这次只买了种子。
宋媛也只买了一沓粉色卫生纸。
李建钢回公社见到他们，忍不住骂道：“原来是一伙的，难怪一个鼻孔出气！都是疯婆子，难怪找不到对象，需要出来相亲！”
许牧舟眼神一暗，落在李建钢身上的眼神充满了危险，“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麻烦你给我重复一遍。”
见对方长得人高马大的，李建钢心里犯怵，不敢和许牧舟硬碰硬。
假装没听到，拿了寄放在同事手里的大白兔奶糖，哼了一声，“原本还想送给你，现在看来是你不配。”
说完，很快就跑了。
一包奶糖就让他稀罕成这样，看来是个抠门的。
宋媛骂道：“真是个怂包，跑得比兔子还快，不然我得给他个过肩摔，让他知道我们院里出来的没那么好惹！”
萧清如也是第一次见这种男人，忍不住感叹，世界之大，还真是无奇不有。
“清如，我先回学校了。”
“我们送你。”
“不用，我骑自行车二十分钟就能到，你们也早点回去，这段时间天气变化无常，要是突然下雨就不好了。”
“那你一个人小心些。”
“放心吧，这条路我都走了无数次了，路边都是下地干活的人，不会出事的。”
目送宋媛离开，公社没有可以消遣的地方，萧清如和许牧舟也打算回家了。
回家的时候夫妻俩一人骑一辆自行车，在某个路口，萧清如看到了秦北。
对方形色匆匆，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那就是宋媛的心上人？”
“你怎么知道？”
“猜的。”
萧清如狐疑地看着许牧舟，“真是猜的？”
“你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从来不会多看对象以外的男同志，刚才你多看了他几眼，这里离前进生产队不远，所以我猜是和宋媛有关。”
被人无条件地信任，萧清如心里高兴。
高兴之余打趣许牧舟，“这么会猜想，不让你去破案都屈才了。”
男人嘴角微扬，“这倒是给我提供了新思路，以后要是不开飞机了，可以试试走这条路。”
“那你怎么感谢我？”
许牧舟笑出声，“七次？”
“滚！”
用力地蹬了两下脚踏板，拉开和许牧舟的距离。
男人笑着追了上去。
“媳妇儿，你要是不满意还可以再商量。”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