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随口调侃当今皇子
一阵风吹过,送来不远处浓郁的桂花香,淡雅宜人。
爱新觉罗氏微微一笑,抬头看:“你小时候就想要这样一架秋千,现在倒是有了。”
吕雉上前了两步:“额涅可别笑话我了。”
爱新觉罗氏便握着女儿的手,慈爱看着她。
待屋中布置晚膳妥当,母女俩围坐八仙桌。
尔嬷嬷便悄悄领着众人退出了正堂。
“额涅,试试这一道八宝鸭子,是膳房里大厨的拿手好菜。”吕雉布着菜。
爱新觉罗氏只是看着她,才道:“瞧着这小院的模样,你在四阿哥府上,过得不错。”
“额涅,您的女儿好歹是皇家正经抬进来的嫡福晋,这点体面,总是有的。”
爱新觉罗氏吃了一口鸭子,肯定道:“嗯,这里头的姜制得不错。”
又轻声道:“是嫡福晋又如何,你额涅正经算起来还是宫里头的血脉。只是女子嫁了人后,夫家一旦糊涂起来,日子也有难过的时候。”
吕雉心下哪里会不明白,她便是当上了皇后,跟着刘邦那前后的日子都没有好过到哪里去。
不过现下,乌拉那拉·知袇显然不能点头,她问道:“额涅之前没跟女儿这样说过。”
爱新觉罗氏放下筷子:“那时候你刚过六岁的生辰,不久便跟额涅说,你想在院子里的樟树下架上一座秋千,秋千上的花样要画葡萄藤蔓。最终却到今日才如愿,你可还记得是为何?”
吕雉摇头。
“那时候,你阿玛又刚往府里纳进了两个小妾,有一个颜色正鲜艳,唱的小曲咿咿呀呀,好听得很。另一个正怀有身孕,每日不是闹着要吃血燕,便是头疼请大夫。
想你刚生下来的时候,是府里正经独一个的嫡女,你阿玛高兴了好一阵子,却连你六岁的生辰都不记得了。你那几位哥哥是正调皮的时候,五格又还小,打从出生起那药就没停过。额涅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半天也不曾见你阿玛过来。便是人来了,也只是想讨要公库里的人参、首饰去讨好那些小妾。
我正恼火的时候,你过来提,被一口拒绝哭闹了好一会儿。后来,额涅忙得忘了秋千的事。再想起来的时候,你却说,你不想要了。”
“额涅,我都不记得小时候哭闹过的事了。您却还耿耿于怀。”
爱新觉罗氏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哪里会不记得,你是我唯一的女儿,乌拉那拉氏的千金小姐,一件这么小的事情,却因为母亲一时心情烦闷,被拒绝了。你还说你忘了,那怎么一有自己的地方,就忙不迭搭了起来。”
吕雉:“女儿也不记得那时候为什么又不肯,想来是有别的想要的东西。现在,年纪大了,那时候要的玩具显然已经不合适了。”
“额涅知道,知袇你一向善解人意,懂事体贴。一开始,皇家赐婚的时候,额涅眼看着,你心里是不大愿意的,还大病了一场。只是天家恩赐,便是为娘,也无法为你推拒。日子到了,你倒是乖乖上了花轿,额涅在家担心了好一阵子。不想,你嫁过来后,自己倒是把日子过了起来。外头传的那些话,额涅是一句也不信。”
吕雉笑道:“额涅,有几句倒是真的,该信还得信。”
爱新觉罗氏没有好气:“怎么,是信你能管着四阿哥,还是信你喜欢养牛,四阿哥喜欢挖土?”
“皇四子哪里能轮到我一介小女子来管,不过女儿确实喜欢养牛。”吕雉仍是笑,“至于四阿哥喜不喜欢土,这可就不好说了。”
“贫嘴。”爱新觉罗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知道,若非皇四子骄纵着自己女儿,她如何还能有这般娇娇之态,随口便敢调侃当今皇子。
可见小夫妻之间培养出了一些情分。
爱新觉罗氏作为过来人,知道眼下很可能是女儿出嫁后最好的时光。
她那时跟乌拉那拉·费扬古之间不也曾有过夫妻相敬如宾,耳鬓厮磨的美好光阴,四、五个嫡子嫡女相继出生,便是佐证。
只是,人心易变。
真让爱新觉罗氏思考自己的丈夫是在什么时候变的心,她也能分辨出一二。
只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变了的心,如同破碎的镜。就算重新团了起来,裂缝依旧触目惊心。
爱新觉罗氏不愿意唱衰自己的女儿,但她又知道,有些话便得说在前头。
有些事情一旦没有了期待,当它来临的时候,便不会那么令人难以接受,彻夜难眠,撕心裂肺。
“四阿哥有心,逢此团圆之日,特地让人到府上请我过来,好让我能见一见自己的女儿。”
“确实是惊喜,女儿晚些时候自会好好答谢四阿哥。”
“额涅方才还闻见廊下在煮药,可是你的身子有碍?”
吕雉神色微赧,她一时贪嘴,吃多了秋蟹,伤了脾胃。
这话对于一个千年老妖怪,还真是不好开口,她道:“不过是换季节时候,宫里太医开的平安药。”
“你少唬我,是不是吃了凉水还是凉物?你打小脾胃就弱,偏偏还嘴馋。怎么都嫁了人,还半点不改。”
“女儿知道了,四阿哥也已经说过我了。今日见了额涅,是好事。额涅尝尝,膳房做的各式月饼,有些很是可口。”
“点心什么时候吃都可以,难道等下你会不让人送到府上吗?五格那小子已经念叨过了,说你要做新的月饼给他尝尝。你阿玛呢,也是记挂你的。额涅出门时候,他还在门口看了许久。还有,前儿,端午你特地给他送的绍兴黄酒,他还舍不得喝。”
“难道不是额涅看着阿玛,不让他多贪杯吗?”
爱新觉罗氏又浅浅一笑了。
过了许多年,等庶子庶女都长大之后,突然有一天,费扬古不再往家里带那些娇妍的女子,反而常常到正院里来。
独自一人起居多年的爱新觉罗氏起初也不习惯,夫妻生分了多年,又突然聚到了一处。
半夜醒来看着旁边已经发福、皮肤松弛的男人,都要强忍着踢人的冲动。
再到后来,老两口闲谈着儿女的婚事前程,不时拌嘴两句。
他们从最初的夫妻情感,到后来生了厌、陌了路,再到如今,有了几分亲人的熟稔模样。
或许这就是婚姻的本身,也是一个女人出嫁后,难以摆脱的一生。
爱新觉罗氏握着女儿的手,正色道:“今日额涅来,有些话,还得跟你提一提。你别嫌我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