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自然是户部没钱闹的
大清皇子监管六部,在之前并未有过先例。
太子胤礽以出阁讲书进入朝堂。
大阿哥到军中摸爬滚打,立下军功后站立朝堂。
其后便是四阿哥,以夫妻研制出牛痘和抓获逆贼,得以进入户部。
起初富察·马齐不以为意。
直到三阿哥和五阿哥也同时进入礼部和兵部。
这两部的尚书找到马齐,约他吃酒谈天,讨论如何应对阿哥们的到来。
他们是一部主官,这阿哥们过来,是要统领相关部门,还是打个过场?
阿哥们如此年轻,真要统领,瞎指挥的话,如何使得?
但难道就将他们看做部门的新人,回头他们到皇帝面前告状,岂不是更糟糕。
没有先例,他们也不敢直接跟皇帝打听。
礼部尚书还好,本来礼部规制繁琐,遇事他也得听部里的老家伙们吵一遍,再列出条例过去给主子们选择。
无非是多给一位小主子过目,又多了一道繁琐而已。
兵部尚书则不然,无论是武官任职还是军令、军政都复杂非常,这让不让小阿哥参与,知不知情,其中诀窍都十分微妙。
马齐喝了几杯酒,只是道:“遇人则敬,遇事则平。如此而已。”
说完,他装醉倒下。
礼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其后,马齐不管其他两位同僚如何,命人将四阿哥带进户部的南、北档房。
从档案入手了解户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四阿哥对着同僚行了平礼,随便选了一间进入。
那奉命接待的同僚笔帖式忙跪下行礼,其后苦候许久才去给马齐回复。
马齐摆了摆手,不甚在意。
四阿哥开始了他的上朝生涯。
每日到户部点卯,然后便埋头在户部的档案里,除了添茶,都看不见他起身。
四阿哥的到来,除了让户部的官员们,多了一道跪拜的礼仪之外,似乎并没有不同。
开春之际,大家渐渐习惯了这位阿哥。
不过,有一个人,比任何人都惦记这位小阿哥。
他便是户部右侍郎觉罗·勒布朗。
这日,埋头在档案中的四阿哥听见外头的吵闹声。
“海公公,可否通融一二。今日这库储内府备用银两,实在是如今账上确实支不出银子。”
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勒布朗大人,您这话,让小的直接回去答复给海拉逊大人,您觉得合适吗?”
“万岁爷御批给内务府的条子,到了户部,竟拿不到区区万两银子,说出去,谁信呐?”
“海公公,下官跟您说得明白,怎么您就是不信呢?”
“勒布朗大人,您可别为难小的。若是拿不到钱回去,海拉逊大人责罚小的事小。”
“回头他去找尚书大人,一要一个准,届时不知勒布朗大人的右侍郎之位,还坐不坐得稳?”
……
四阿哥身后的几名主事,忍不住嘀咕:“海公公不是上个月才刚来,怎么又来了?”
“堂堂户部侍郎,竟被内务府总管的贴身太监如此威胁,传扬出去,谁敢信?”
“这是总管太监在威胁户部吗?你也不看看他手中拿着的是谁批的条子。便是马齐大人来了,也不能不应。”
“往常,勒布朗大人不都将海公公请到里间喝茶,怎么今儿个闹到档房门口?”
“还能是什么闹的,自然是没钱闹的。”
“我们户部说是金库,实则不过是一本漏成筛子的账簿罢了。”
“我看我家的账册,都没有对着户部的条子头疼。”
……
倒是有人朝着四阿哥的方向使眼色,喝道:“说什么呢?都太闲了吗?”
见四阿哥的面色平稳,众人才继续做事。
海公公最终被马齐请走了。
送走海公公之后,富察·马齐对着觉罗·勒布朗:“右侍郎,你的里间今日可是地龙没烧着,怎么没请海公公到里面喝茶?”
勒布朗行礼:“尚书大人明鉴。”
马齐冷哼:“万岁爷的朱批,你想让他的亲生儿子去顶。是你太聪明了,还是本官太蠢了?”
“富察·马齐,难道我们户部就要这样一直受内务府压迫吗?”
觉罗·勒布朗为人耿直,且来自老家地盘,自小不曾受过太多委屈。
想为户部分忧的想法很好,但想走拒绝内务府这一条路,根本不可能。
“你认为,户部和内务府这二者,真的就能按照职能分清楚吗?”
“海公公手里拿着朱批过来找我们拿银子,那都是谁在给我们留面子。”
勒布朗不服:“我哪里会不知道,这是皇上旨意。”
“但我生气的是,内务府哪里是真的没钱,只不过他们中饱私囊惯了,不肯吐出来,一心想着从户部的关税跟盐课里掏钱。”
“这些钱是国家财政军用,也要专供内廷开销不成?”
“一而再、再而三,难道我们户部这些正经官员还比不得内务府一个包衣奴才?那下官还穿这身官袍做什么?”
马齐冷冷道:“中饱私囊,你有证据吗?”
勒布朗一噎。
“没有的话,平日不知道跟刑部、大理寺或者都察院多走动走动,盯着海公公手里那几万两的朱批做什么?”
“还是你指望,四阿哥能从内务府借出来,给我们补上这口子?”
“从万岁爷的左口袋进,右口袋出,你倒是敢想!”
“你想脱官袍丢乌纱帽,随你高兴。可别连累我。”
“你该庆幸四阿哥不是个傻的,否则这会儿就是我们在外头挨板子给大家伙听个响了。”
“回头我要是没看到内务府海拉逊身边几个贴身太监挨上板子,我就让人亲自打你!”
“还不下去。”
……
户部的诸位官员听见尚书大骂右侍郎。
然后右侍郎好几日都带着一身酒气进来。
显然是憋了好大一口气。
苏培盛这几日收拾主子爷的书房。
都看见,四阿哥的案桌上躺着两张大字。
一边写着公。
一边写着私。
又过了几日,四阿哥的桌子从北档房挪进了右侍郎里屋的右侧。
在这之后,胤禛才看到了最新的条目。
二月里,太皇太后的生辰刚过不久,便听闻海拉逊身边裁撤了几位老太监。
皆是杖责之后,丢入慎刑司,审讯之后罚明。
那一天,四阿哥的桌子上,放着一包云南普洱。
胤禛决定,拿回去和小福晋一同分享。
吕雉不知道今天四阿哥在户部遇到了什么事。
不过这一饼普洱,虽然有些苦,喝在吕雉嘴里,有些先苦后甜的滋味。
她从一只青花瓷连纹盘中,抓了一把稻谷在四阿哥手中:“爷,花房中的谷子,熟了。”
四阿哥原本脸上淡然的喜色,一滞。
他们的稻子熟了。
太子和大阿哥那边的稻种产量大抵也已经算出来了。
这一局比拼,已经到了出结果的时候。